可秦秀太蠢了，她突然伸手，扯頭發(fā)，抽臉，朝著墻哐哐撞起了腦袋。

    事實就這樣，昭然若揭了。

    胡潔走到顧法典身邊，摸了把孩子的臉，說：“臭小子，你沒錯，那年頭一個psp可值錢的，孩子們都喜歡看一下，你也小，看看沒錯，可恨的是秦秀，心臟病患兒，她哪來的膽子就敢隨便抱起來玩的？”

    外面還有人在嘆氣：“法典這些年為了那件事，可沒少叫大家戳脊梁骨呀，咱們學(xué)校經(jīng)常有外校的孩子來圍觀他，我聽說還有人給他起外號，叫殺人犯呢。”

    另有人說：“你知道啥呀，初中三年，沒人跟他坐同桌，老師們也排擠他。秦秀也真是，害死孩子就勇敢承認，眼瞧著大家罵法典，她的良心呢，給狗吃了？”

    “切，回回只要有人罵法典，她必定要湊上去煽風(fēng)點火，添著罵幾句。可憐法典，娃愣是一聲沒吭過?！庇腥私泳洳纾D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有人轉(zhuǎn)身，目光投在那個高高瘦瘦，皮膚白皙的少年身上。

    一個人默默的堅持了四年，他是怎么挺下來的 ？

    而眾目睽睽之下的顧法典，沒有笑，也沒哭。

    他可是藥廠的社會大哥，陳浩南，面對這種小事，無所謂的。

    ……

    半夏如今可是有爸爸和小姑，哥哥撐腰的人。

    正好看到胖乎乎的小龍站在遠處啃手指，她頂著果盤一樣的腦袋，擺著自己漂亮的紅裙裙，指著法典說：“這才是我哥哥喔，親哥哥！”

    小龍永遠搞不清狀況，看半夏花花綠綠像顆圣誕樹，又想掐她。

    這個顧法典可忍不了，小伙子一腳跺下去，嚇的小龍撲通一聲跌在了地上。

    馬書記要化解現(xiàn)場的尷尬氣氛嘛，干笑了兩聲說：“秦秀真是手閑，別人家有病的孩子哪能隨便碰，我讓她給顧教授道歉，該賠錢咱也賠錢，好商量。”

    顧謹說：“您沒明白我的意思，秦秀不是因為手閑而抱的，她是受了沈四寶的唆使才故意接近我女兒的 ，而沈四寶，是故意這樣做的?！?/br>
    這下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所以說沈四寶才是殺人兇手？

    他怕不是畜牲吧，為什么要害那么小個嬰兒？

    馬書記說：“顧教授，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四寶跟你是同學(xué)，也是東海大學(xué)的高材生，他不可能干那種事，這中間肯定有什么誤會?！?/br>
    顧謹示意：“四寶，你自己說。”

    眾目睽睽，顧靈兩眼殺氣，忍不住說：“沈四寶，想當年你們還上大學(xué)的時候，我爸我媽對你比對我哥還好，我哥拿你當兄弟，我媽看你窮，沒衣服穿，四年大學(xué)，你的衣服都是她在買，你捫心自問，你干的是人事嗎？”

    要不是顧謹叮囑過，說先別提換孩子的事。

    顧靈會當場講出沈四寶換孩子的卑鄙行徑，并賞他幾大耳光。

    因為其所作所為就不是卑鄙無恥幾個字能概括的。

    而dna檢測出結(jié)果，也只需要半個月，事情只差一步就以水落石出。

    可沈四寶非但一點不反省，而且看他的神色，居然一丁點都不怕似的。

    他似笑非笑，說：“喲，靈靈也在？你難得來一趟，走，上我家坐會兒去。”

    走到顧謹身邊，抽出一包獅牌香煙來，他又說：“顧大博士，抽支煙？”

    顧謹接過煙，將它放到了沈四寶嘴上，說：“四寶，咱們是同學(xué)，我已經(jīng)知道所有的真相了，我也會檢討我自己當時犯的所有錯誤和過失，可我希望你能自己攤白，攤白你所有的罪行。”

    罪行，就更加坐實他是故意殺人了。

    旁觀者們更是倒抽一口冷氣，大家都緊張極了。

    唯獨沈四寶恍若未聞，還伸手去撈半夏：“妮兒，來，爸爸抱抱?！?/br>
    半夏其實很愛沈四寶的，呆在老家時，他都是她唯一的愛和期盼。

    可孩子死后看到的，被燒身體的恐怖場面嚇到她了，所以她居然轉(zhuǎn)身就往顧法典身上爬，邊爬邊哭：“哥哥救我，不要四寶爸爸，他會殺了我噠。”

    沈四寶終于繃不住了，轉(zhuǎn)身抬腳就往秦秀身上放。

    “你可真是手欠，好端端的干嘛要抱林珺的女兒，抱完還不吭聲，害法典被人誤解那么久，現(xiàn)在倒好，顧謹要把罪責往我身上推，你難道想看著我坐牢不成？”

    他一伸腳，大家當然得拉他，好些人在叫嚷：“沈書記，您是領(lǐng)導(dǎo)，可不興當眾打人的?！?/br>
    還有人說：“您要這樣，大家真要拿您當殺人犯了?！?/br>
    沈四寶不過虛張聲勢。

    而秦秀是被沈四寶教化，訓(xùn)服過的，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女兒已經(jīng)死了，她不能把丈夫拖下水，不然他們這些年的謀劃可就全完了。

    “還不趕緊跟法典道歉？”沈四寶又說。

    望著丈夫，秦秀冷靜下來了，她又是鄉(xiāng)下姑娘，喜歡使鄉(xiāng)下人對人的那一套，一轉(zhuǎn)身，居然對著顧法典咚咚的磕起頭來。

    顧法典給嚇了一跳，顧靈更生氣了，忍不住說：“沈四寶你要不要臉，你偷孩子不說，弄死自己的親女兒，還不承認，往個女人身上推，你卑鄙無恥。”

    沈四寶依舊斯斯文文：“靈靈，你這話我聽不懂?！?/br>
    “你有本事偷孩子，沒本事承認啊你，你還給我裝？”顧靈說著，上前就要撕，沈四寶也不躲，依舊好聲好氣：“靈靈你肯定是誤會我了，咱不打，咱慢慢說?！?/br>
    圍觀的人多，簡直跟看戲似的，顧靈打了兩把，急的回頭問顧謹：“哥，沈四寶無恥成這樣，你就不能吭一聲嗎？”

    吃瓜群眾都要急死了，胡潔恨不能立刻撬開顧謹?shù)淖彀?，讓他說點啥。

    還好這時顧謹說話了，不然大家都要給憋死了。

    他說：“四寶，秦秀只是出于母親的天性，想抱抱自己的女兒，誤傷了孩子，但始作俑者是你。而你的動機，恐怕連秦秀都不知道，當時全廠正在普查血型，對吧，林珺去了衛(wèi)生院后，跟胡潔聊起，準備讓胡潔閑下來以后，上門給妍妍采個血，驗血型，你是怕妍妍被查出血型有問題，故意唆使秦秀去挑的孩子的被子，想讓她感冒。這樣，林珺就不會給她測血型了，所以……”他轉(zhuǎn)身看秦秀：“秦秀你知道嗎，你只是出于母愛的天性，只想讓妍妍小感冒一下，可沈四寶是故意的，他故意唆使你去殺的妍妍的?！?/br>
    沈四寶繞那么個大圈子，是因為怕林珺發(fā)現(xiàn)孩子血型不對。

    當時林珺跟慈心已經(jīng)交涉完藥品專利了，房子賣了，錢也全部到賬了，正準備要出國。

    恰恰這個當口全廠普查血型，萬一被她從血型上發(fā)現(xiàn)孩子不是親生的呢？

    那她還會那么疼愛妍妍嗎？

    還會像原來一樣，拼上所有身家性命，動用一切資源，替她移植心臟嗎？

    而如果妍妍死，還會對她造成那么大的打擊嗎？

    第24章 三倍杠桿

    因為即使在國內(nèi)林珺沒有發(fā)現(xiàn)孩子的血型有問題,但出了國，她肯定會發(fā)現(xiàn)的，因為移植心臟需要非常系統(tǒng)的檢查身體,血型是最基本的,dna必須要查,因為它牽涉到供體和受體之間的排異反應(yīng)。

    所以秦秀傻,以為只要把孩子弄感冒，就能把事情瞞過去，她的女兒就會得救。

    但沈四寶是東大的高材生,他能沒有醫(yī)學(xué)常識？

    答案就是,他不想妍妍活著，他要故意殺死她,永埋真相。

    只有這樣,林珺才會賣專利，受打擊,因痛不欲生而退出慈心的管理層！

    他要的，是打擊,并徹底毀滅了林珺。

    望著顧謹深遂的眸子，秦秀打了個寒顫，因為她想起來了，她要去抱孩子前,沈四寶曾對她說：“林珺也不知道咋搞的，老是讓孩子右側(cè)睡,弄的咱妍妍的腦袋是歪的,遠沒有半夏的好看,你記得給孩子倒個姿勢睡,把她的頭睡圓過來?！?/br>
    所以沈四寶早知道她放妍妍右側(cè)臥,會害死她。

    他派她去，就是去殺女兒的。

    望著自己的雙手，秦秀肝腸寸斷！

    這時現(xiàn)場已經(jīng)有人猜出答案了：“該不會半夏才是林珺的女兒吧，秦秀未婚先孕不說，還把個病孩子扔給了林珺，自己養(yǎng)了人家的好孩子？”

    另有人說：“那是，她要抱個心臟抽抽的病孩子可逼不死吳小華，偷人林珺健康又乖巧的女兒，不就能逼死吳小華了？”

    這個論調(diào)頓時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人群鬧轟轟的，大家說個不停。

    但雖說真相昭然若揭，可沈四寶依舊不疾不徐。

    他點著了煙，吐個煙圈：“顧謹，我聽不懂你說的，但我知道，你一教授，就拿點死工資，還要供倆兒子留學(xué)，目前手頭很拮拘。慈心廠雖不大，但它市場份額高，一旦改革，打開東南亞市場，它的經(jīng)濟效益能抵一個縣的生產(chǎn)總額，你是看我走馬上任，要當書記了，眼紅我，嫉妒我吧，要我說，你想拿慈心就來拿嘛，只要出得起錢，合法走政府的程序就行了呀。”

    這又是一個論調(diào)，難道真是顧謹嫉妒？

    還是沈四寶故意殺人？

    現(xiàn)場群眾也迷惑了，好奇啊，想知道。

    而秦秀，腦子雖昏昏噩噩，雖痛苦，聽了沈四寶的話，心卻瞬間清明：是啊，她丈夫馬上就要是書記了，還會拿下這個大廠，她將會是書記夫人！

    她的心在滴血，可她也舍不下書記夫人的位置。

    ……

    顧謹往前走，警戒線都攔不住的人頓時呼啦啦的全散開了。

    他握上馬書記的手，說：“我也聽說最近慈心在搞私有化，它歸四寶了？”

    馬書記笑的有些不自然，說：“慈心是座國有大廠，目前正值改革開放到如火如荼的階段，它的命運得由市國資委，計委，市委常委的領(lǐng)導(dǎo)班子來集體決定，至于最終會怎么走，咱們也只能是等，看上級最終怎么決策。”

    顧謹又說：“如果是在沈書記的任下改制，改制到他名下的機率應(yīng)該很大吧?！?/br>
    明擺著的，馬書記運作了多少年，就是想改制到沈四寶名下。

    但他嘴里卻說：“一切都得聽上級領(lǐng)導(dǎo)的安排?！?/br>
    顧謹再說：“慈心的創(chuàng)始人林慈是我岳父，正好最近為了調(diào)查妍妍的死因，我會搬到慈心來小住一段，關(guān)于改制的事，我作為創(chuàng)始人的親人，會隨時關(guān)注?！?/br>
    他要來慈心住著？

    馬書記頓感如芒在背，可也強撐著笑說：“顧教授愿意來廠里住，我們?nèi)珡S職工榮幸之至，慈心改制的事，我也會隨時跟你溝通，交流?！?/br>
    顧謹掃了眼沈四寶，說：“妍妍之死秦秀已經(jīng)承認了，但沈書記顯然認為自己足夠聰明，能逃得過法律的制裁，那我就勻出時間，就這件事好好跟他做個溝通，也請馬書記跟廠職工們多多關(guān)注這件事。”

    所以他還要住下來，繼續(xù)查沈四寶？

    這哪是住，簡直是紀委駐扎。

    馬書記心里罵著晦氣，硬著頭皮說：“顧教授有什么需要，我們隨時配合。”

    圍觀群眾還不清楚事實到底是什么，案子斷到一半，正覺得難受著呢，一聽顧謹要住下來查，頓時好奇心又被吊起來了。

    胡潔更是一喜：“顧謹，你都回來住了，林珺也快回來了吧?！?/br>
    林東也說：“你家那老房子法典收拾的可干凈了，生活用品方面，你想要啥，隨時喊我，我讓林旭幫你跑腿兒。”

    人群中還有人在說：“顧教授，我有個官司，一會來找您，您幫忙參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