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顯摸貓兒狗兒似地揉了揉余陶陶的后腦，“去瞧瞧阿綰。”

    余陶陶瞧見了宋顯身后被姑姑抱著的宋允，就著宋顯扶她的力道站起身，伸手自姑姑手中接過一臉笑盈盈的女兒，掂了掂，“阿綰又長高了呀，母妃都要抱不動你了?！?/br>
    宋允撲在余陶陶的懷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阿綰也過了離不了人抱的時候，阿祉才要抱呢?！?/br>
    宋顯接過奈鳶奉上的涼茶，喝了一口，“阿綰沒個同齡的姐妹兄弟，明兒怕她寂寞，有意令她如皇子般開蒙上書房去。朕想著阿綰雖是女兒，但到底貴為公主，縱著些也無妨，可總也要問你這母妃一問?！?/br>
    “是好事啊，回頭阿祉到了年歲，阿綰也好帶著他。”余陶陶戳了戳宋允的臉蛋，“阿綰想去么？”

    宋允點(diǎn)了點(diǎn)頭，“阿綰喜歡看書習(xí)字?！?/br>
    宋顯見余陶陶也無甚異議，一邊瞧了眼奈鳶抱上來的宋璟，擱下了掌中茶碗，“那就定下了，回頭朕親自給她選個師父先教著，待到再大些便叫吳彥與你爹教去。”

    余陶陶把女兒交給姑姑，撐著臉頰，“那陛下晚些告訴爹爹，他那么喜歡女兒，免得他樂壞了?！?/br>
    宋顯笑了一聲，擺擺手，讓宮人把孩子們都抱了下去，這才開了口，“朕有意立你為后。”

    余陶陶聽了之后那張看上去始終嬌俏天真的臉上，在聽到了這樣一個消息之后，甚至沒有什么多余的情緒，只是略微瞇起了那對水靈眼睛，看了眼窗牖外的澄凈天色。

    半晌，她毫無征兆地笑了一聲，帶著些許夙愿得成的心滿意足，“陶陶那日接到冊淑妃的詔書之后，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有位正中宮的一天了。”

    “陶陶原覺得顯哥哥是想再立一位名門貴女，畢竟陶陶出身著實(shí)普通，后來在宮里呆了一段時日又覺得顯哥哥是想立明后，但無論如何，陶陶是真的萬萬沒想到，竟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落到了陶陶手里?！?/br>
    宋顯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你是朕獨(dú)二子的生母，自然當(dāng)?shù)闷??！?/br>
    余陶陶聽了嘆了一口氣，眼波流轉(zhuǎn)對著宋顯輕輕一勾，“那陶陶倒是要問一句了，這是明后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br>
    宋顯捻著茶匙的手一頓，徐徐抬眼望向眼前這個聰明得恰到好處的女人，沖她眨了眨眼，“是明后與朕一道的心意?！?/br>
    “既如此，妾領(lǐng)旨謝恩?！庇嗵仗照酒鹕?，含笑盈盈一拜，“陛下便當(dāng)妾也謝過了明后娘娘，就不去叨擾了?！庇终f：“妾想著太皇太后獨(dú)居絞羅寺，無人侍奉，不若妾帶著后宮妃嬪照著時日往絞羅寺侍奉，以表孝心，免得日日閑著，招惹出些事端來?！?/br>
    宋顯自然明白她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但蕭令明擺明了沒這個意思，他宋顯也就無甚必要去刻薄自己往日的舊人，索性搖頭否了，“不必，這么些人宮里容得下，你平日約束著就好。”

    見此，余陶陶頗有些意外，可她也不問，得了準(zhǔn)話便含笑稱了是。

    宋顯離開之后，奈鳶一臉欣喜地迎了上來，她握著余陶陶的手，一時間歡喜得說不出話來，哽噎在三道：“……終于，終于到這一日了?！?/br>
    余陶陶亦是暢快，她徐徐出了一口氣，眼下晶瑩濕潤，“原都覺得沒有指望了……”

    余陶陶伸手摸了摸棋盤上致密的描金紋樣，一時間心潮澎湃難抑，她這一小小清流幺女，待天子的旨意一落竟當(dāng)真就要站上天下女兒至尊貴的位置，儀表天下，半君之尊。

    第71章

    波蘭海來使前一應(yīng)的籌備事物，蕭令明從頭到尾與宋顯一同cao持著，可待到朝見那一日，卻開始有意推說躲懶退居深宮，避而不見。

    今年因來使一事便未移駕行宮，這八月初的平京烈日當(dāng)頭，熱得焦金流石。宋顯似乎也未生疑，只當(dāng)他是素來嬌慣，離不得殿內(nèi)冰涼，索性縱著他去了。

    李芙卻是知其中內(nèi)情，自波蘭海大法師入京起便時不時地勸上兩句，“這物件到底是那處傳來的，若是得解，您往后也好受一些不是？”

    然而被他苦心勸著的人卻渾不在意地將手上的雜文選集翻過一頁，“宋顯總在我邊上，香我也用得不似往日頻繁，就當(dāng)助興隨它去吧?！?/br>
    他說著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東西，“你說萬幸宋聿是靈帝幼子，若是先頭幾個兒子，待到他兵變那日可都七十高齡了?！?/br>
    這話李芙自然不敢接，只訥訥地彎了彎腰，蕭令明似乎心有所感，擱下手中的奏疏，頗有興味地一笑，“阿祉是宋顯二十那年得的，實(shí)在早了些。若我能活到那時候，便與宋顯商量禪位，與他一道出宮去瞧一瞧外頭的風(fēng)光?！?/br>
    “您福壽無量，自是盼得到。”李芙說著，就聽外頭傳來了悉悉索索地腳步聲，繼而是陸陸續(xù)續(xù)地問安唱和，不多時，便見蘭亭掀了簾子迎宋顯入內(nèi)。

    宋顯繞過屏風(fēng)見了怡然自得的蕭令明便委屈地開了口，“朕在密朱寺行祭禮站了整一個時辰，差點(diǎn)沒熱得背過氣去。那味道可真是要命，又是血又是香，聞起來簡直頭痛。朕先去沐浴，實(shí)在是受不住了?！彼苟棺右话汔枥锱纠驳卣f完便飛快帶著身后跟著的宮人往殿內(nèi)湯泉走去。

    天子全程行動如風(fēng)，愣是沒給蕭令明插上半句話的機(jī)會，蕭令明看著天子一行“浩浩湯湯”的背影，抬扇對伺候著風(fēng)輪的素蘭點(diǎn)了點(diǎn)，“去看著點(diǎn)皇帝，別讓他貪涼用冷水。他要是病了，過兩天大禮去密朱寺受罪的就該是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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