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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白一愣,只看一眼就知道這扇門通往何處,那邊是太清山。 蘇九歸要去開山印了。 他能感覺到另一側(cè)吹來的風(fēng),太清山偏北,寒風(fēng)凜冽,刮得他臉頰生疼。 他一咬牙,跟著蘇九歸一起邁進(jìn)陣法。 啪得一聲,陣法關(guān)閉。 長明額頭抵著地,緩了很久才反應(yīng)過來,他緩緩舒出一口氣,感覺自己渾身都在抖。 旁邊的奴才將他攙起,長明跪久了眼前有些發(fā)黑,他以為妖境開戰(zhàn)應(yīng)當(dāng)是生靈涂炭血流成河,沒想到這事兒與他想得全然不同。 蘇九歸未傷一個無辜,只花了不到兩個時辰就結(jié)束了一場戰(zhàn)役。 長明緩了片刻,道:放出消息,蘇九歸殺了季原初和墨凜。 他親眼所見,這事兒應(yīng)當(dāng)做不了假,沒想到蘇九歸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那么重的傷勢,再加上扣下一座山,季原初是神仙也活不下來了。 長明此舉是為自保,橫豎什么不老山叛徒和墨凜都是蘇九歸弄死的,到時候算賬可別算在他頭上。 長明想了想又道:去找個人。 那是蘇九歸囑咐他唯一的一件事,他可不想忤逆蘇九歸的意思。 王侍正要走,長明又道:等等,把所有東西都還了,都還了。 他重復(fù)了兩次,無法揣摩蘇九歸的意思,但他深諳人心,蘇九歸若是想讓他做一,他就做出十倍,這樣才好讓人賞識。 玄符軍被調(diào)動,橫穿整個妖境直奔天妖塔,妖境被玄符軍踩踏得如同廢墟。 妖物四處奔逃,大批妖物快速離開妖境,可這場戰(zhàn)役竟然只持續(xù)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偃旗息鼓。 沒有新的主將接管,三千玄符軍停在妖境境內(nèi)。 對于妖物來說,修復(fù)房屋不算難事,但妖族極為不安。 莊莊臨走時太過匆忙,只戴了一只眼睛,視物沒以往便利,但老遠(yuǎn)便能看見天生異象。 蘇九歸鬧出來的動靜太大了,妖境不可能沒人看見。妖王對蘇九歸跪拜,高呼王上。 狗腿子。有人罵道。 莊莊沒理會這些紛爭,她出門時匆忙,家里收著不少眼珠子。 那都是她一雙雙找來的,每一對都寶貝得不行,她回去時,小院被震爛了一堵墻,塌了一間房,朱紅大門搖搖欲墜。 她正想清點,突然動作一停,扭頭便看見妖王部下出現(xiàn)在院中。 莊莊一手已經(jīng)探進(jìn)匣子,那里頭本來藏著的是眼珠子,此時她默不作聲地摸上了一把刀。 上次妖王部下來她家取了她的眼睛,誰都知道別見王侍,見著了那就是倒霉,要出人命的。 莊姑娘。 莊莊半瞎著一只眼睛冷冷地看著來人,我身上可沒什么好東西了。 長明妖王喜歡妖族部件,鮫人的魚尾,狐貍的眼睛,白鶴的羽翼,什么珍貴拿什么。 莊莊失去眼睛已經(jīng)一文不值,她想不通自己還有什么可值得被惦記的。 王侍擦了擦汗,道:莊姑娘誤會了,我是來賠禮道歉的。 莊莊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王上是不是被蘇九歸嚇瘋了,來給她這個小狐妖賠禮道歉。 王侍向前一步,遞上一件玉石匣。 莊莊一愣,妖物對于自己的身體有所感知,不用打開便知道是什么。 一雙漂亮的眼珠子靜悄悄躺在其中,這真是她的眼睛。 她一直在尋找漂亮的眼睛,但沒有一雙眼睛比她原本的更美。 長明妖王拿走她的眼睛多久了?幾百年了?她都忘了自己眼睛是什么樣。 為什么這么簡單的訴求,她花了幾百年求不得一個公道? 報酬我會給你。蘇九歸溫和的聲音好像近在耳邊。 他真的說到做到了,拿了莊莊的眼睛作為報酬。 莊莊看著自己的眼睛出神,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曾經(jīng)醫(yī)治過一只狐妖,他是六百年前平息妖界禍亂的仙尊,更是未來舉世皆知的邪祟。 但他為自己找來了眼睛。 傳送陣在太清山附近打開,蘇九歸是妖邪之身,仙山靈力充沛,貿(mào)然直通仙山他根本受不住。 太清山前是一處密林,密林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金線,蘇九歸從中走出。 他身上帶著血,像是個剛剛殺完人的修羅。 逐白后腳出現(xiàn),他之前喬裝打扮,一直都是個黑發(fā)少年的身形,此時跟蘇九歸站在一起真像師徒。 蘇九歸沒看他,他越接近太清山就越是不安,不是因為懼怕,而是骨子里的本能在作祟。 血脈壓制,妖族血脈里天然敬畏仙道。 蘇九歸走到哪兒,逐白便跟到哪兒,這個小少年執(zhí)著地跟在他身后。 蘇九歸把他帶來是不想讓他留在妖境面對千夫所指,頭也沒回:別再跟著我了。 逐白不聽,我不。 逐白身上壓著咒印,讓他沒了以往的威風(fēng),若他以前是個開屏孔雀,現(xiàn)在最多是個落了湯的山雞。 他狼狽又虛弱,蘇九歸輕而易舉便能把他甩開,但他亦步亦趨地跟著。 太固執(zhí)了。 蘇九歸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逐白幻化的少年身形,比自己還矮半個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