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柳接過他的手，本來想勸兩句，誰知道溫七塞給她一個東西，那玩意兒被臟布條裹著，上頭還帶著污水，鏡妖大概死也沒想到，自己死后留下的金丹就是這種待遇。

    溫七臉上是血，對紅柳點了點頭。

    兩人出生入死兩回了，已經(jīng)有不少默契，溫七一個字都沒說，紅柳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放心。

    財不外露，溫七上岸之后就沒說自己手上有妖丹，他堅持不了多久，等會兒可能就昏迷不醒，這種情況下，身邊有個老烏龜一樣的仇厲，再加上逐白的魔使，這里頭誰跟著自己都不放心，只有紅柳能讓他安心。

    紅柳摸了摸他腦袋，感覺溫七腦子比以前好了。

    溫七。紅柳道：走吧。

    仇厲看不出這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就覺得他們膩歪，簡直像是一對兒，小年輕離別總是這樣拉拉小手。

    魔使帶著仇厲和溫七回白宅，只剩下紅柳一人還在原地。

    等他們都走后，小巷里又只剩下紅柳一人，她雙手垂下，紅線從袖中緩緩鉆出。

    幻境并非卷入另一個世界，只是外人找不到幻境的入口，但只要墨凜沒有離開樂安城，紅柳就能感受到墨凜的靈氣。

    她閉上眼，紅線越來越長，紅線如同觸手，他們會替代自己主人找到一切靈氣。

    墨凜就在附近。

    幻境內(nèi)。

    紅柳?蘇九歸很快就想通了。

    紅柳身份成謎，至今蘇九歸都不知道她到底師承哪門哪派，如果是正經(jīng)的名門正派，出了一個天生道骨四大仙山不可能不知道。

    紅柳要弒帝，蘇九歸從未問過一個小姑娘為何如此執(zhí)著于弒帝，看來她跟魔族有不少淵源。

    墨凜道：紅柳來自明月谷。

    明月谷?哪怕蘇九歸再不問世事也聽說過，魔族以叛亂為由屠殺明月谷三百人，對外的理由是說明月谷叛國。

    這事兒屬于無稽之談，天下都已經(jīng)是魔族當?shù)懒?，該認的不該認的早都不折騰，何況明月谷常年與世無爭，他們甚至都不在仙山之列。

    后來人們聊起明月谷時，都用以佐證魔族殘忍無情，想要殺你就殺你，連個由頭都不找。

    有人猜測明月谷應(yīng)該是倒霉催的，大概是魔族有人要祭天作法，拿明月谷三百人出來祭旗。

    原來紅柳是明月谷后人。

    墨凜道：魔族根基不穩(wěn)難以服眾，魔尊怕自己王位坐不住，他很早就開了星辰海，讓天演師給自己算上一卦。

    天演師推算天命，與不老山的占卜術(shù)異曲同工。

    天演師說他終將會死在一個小姑娘手上，這人就在明月谷，臘月三出生，天生道骨，日后會長成一位馭靈師，不光魔尊要死，整個魔族都要給她陪葬。

    魔尊派人屠了明月谷，一夜之間明月谷死了三百人，鮮血快把山谷泡透了。

    屠谷的人名叫梁俞，是我的前輩，他殺了三百人，等回來后天演師說紅柳沒死，他殺錯了人，動手當日，紅柳早就被送出谷。

    明月谷三百人保紅柳一條命。

    難怪，蘇九歸心想，難怪紅柳一心弒帝，這樣的過節(jié)，若不是取了魔尊項上人頭她這輩子都怒火難息。

    我有時在想，若是天演師沒有占卜，紅柳應(yīng)該活得好好的，可能根本也不想弒帝。墨凜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到底是屠谷讓紅柳弒帝，還是因為弒帝的預(yù)言讓明月谷被滅。

    他今日與蘇九歸論道，希望蘇九歸能解答他這個疑問，可蘇九歸一個字都沒說。

    他不評判歷史。

    墨凜道：你知道為了殺她，魔族耗費了多少人力嗎?

    魔族一直在追查紅柳的下落，十幾年過去了，都沒什么成效。

    魔族追殺到后頭都忘了初衷，紅柳成了魔族心中一根刺，除不掉殺不死，后來人們不把她拿出來提了，只是私下追殺。

    這事兒本來不歸墨凜管，當年辦事不利的梁俞早就被處死了，接管的人也不是墨凜。

    若不是那個無臉男人提起，他都快忘了還有紅柳這個活靶子。

    蘇道長，你一心求道，不知道求權(quán)是什么路，我若想在魔族站穩(wěn)腳跟，必須拿她或者是你的腦袋祭旗。

    他不是逐白，逐白憑借自身血統(tǒng)就有無數(shù)人追隨，墨凜造反沒名頭也沒底氣，但他若是殺了蘇九歸或者是紅柳，這算是站穩(wěn)了腳跟。

    墨凜覺得自己心善，本來是來取蘇九歸的腦袋，現(xiàn)在給了他一條別的路。

    他給蘇九歸選擇，以紅柳的命換蘇九歸的命。

    幻境里連風(fēng)都沒有，墨凜說完話后蘇九歸沒接話，此地安靜到落針可聞。

    蘇九歸左眼刺痛，感覺有無數(shù)根針從左眼一直扎進他腦海。

    蘇九歸和紅柳是什么關(guān)系呢?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關(guān)系。紅柳從不向蘇九歸求助，也不跟他袒露身世。

    廣陵城之后就應(yīng)該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從此兩人再不相見。

    可蘇九歸把她當后輩，這未來是后輩的，蘇九歸作為前輩理應(yīng)為后輩遮風(fēng)擋雨。

    墨凜覺得自己給出來的條件很好，幾乎沒什么可以拒絕的余地，只要是個聰明人就知道該怎么選。

    我這條命，蘇九歸開了口，道：沒有讓小姑娘擔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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