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頁
小白的臉變得慘白,純白的瞳孔已經(jīng)趨向于透明,溫七從來沒有這么害怕過,之前被天府大人絞殺都沒有這么疼。 陷阱,小白喃喃自語,這是陷阱。 溫七湊在他嘴邊,半天只聽到了陷阱兩個字,問:什么陷阱?天府大人不是死了嗎? 他們不是成功了嗎?天府大人死了,以后云間城不會再有天府壽宴。 師尊?溫七突然想到了,問:師尊出事了? 小白只在乎蘇九歸,能讓他這樣的只可能是蘇九歸出事。 他要讓我回去。小白的頭發(fā)在變白,他原本給自己施了障眼法,他怕蘇九歸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給自己偽裝了一個皮囊,他是黑發(fā)白瞳。 現(xiàn)在他好像整個人都在急速褪色,原本綢緞一樣的黑發(fā)被迫一寸寸變白。 誰?溫七根本聽不懂他說話,他承認(rèn)自己被小白嚇到了。 師尊嗎?師尊在找你嗎?溫七只能盡量猜測小白的想法。 他想殺了我。小白的聲音很冷靜,他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生死,我活不久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 溫七愣了,想殺他?誰能殺了小白? 他想起來蘇九歸進(jìn)入夢靨中,小白一直緊緊抱著蘇九歸,他那時候就覺得自己活不久了? 溫七,小白眼微發(fā)紅,道:幫我。 幫幫我。 小白平日里那么高傲,他像是個影子一樣永遠(yuǎn)跟在蘇九歸身后,他一直在恪守一個原則,他要保護(hù)蘇九歸,不舍得讓他師尊受一點委屈。 溫七知道他看不起自己,也從未打心眼里接納過他,因為他是蘇九歸新收的徒弟,他瓜分了蘇九歸的愛。 他如此霸道,連一個小小凡人也容不下。 現(xiàn)在小白竟然要求助于溫七。 溫七的嘴唇都在哆嗦,我?guī)湍悖視湍愕摹?/br> 打雷了。 逐白的心緒會反應(yīng)在雷雨上,他小時候生悶氣會下綿綿小雨,撐傘都遮不住,一直下個沒完沒了的。 逐白實在是不擅長于掩飾自己,他是噬淵來的魔物,又不像是含蓄的人族,他在前面三百多年都不知道掩飾是何物。 他喜歡師尊會告訴他,他想要蘇九歸會千方百計與他親近。 他的情與愛被外化了,小白如何反應(yīng)就是他本身的反應(yīng)。 蘇九歸已經(jīng)看得清清楚楚,他多加遮掩也沒有任何意義。逐白覺得很不公平,蘇九歸把他剖開來看,他卻不知道這位師尊在想什么。 在玩弄他嗎? 既然如此,為什么得知他的情意之后要驅(qū)逐他下山? 他的情與愛是錯的? 為什么?因為他是個魔物?還是因為他是陸云戟的徒弟,不應(yīng)該對自己的師尊有別的想法? 逐白心中鈍痛,像是有什么人在用鈍刀一寸寸捅他的心臟。 逐白,蘇九歸感覺到雨越來越大,逐白的心緒波動得厲害,蘇九歸抓住他的手,輕聲喚他,別生氣了好不好? 蘇九歸在哄他,就像小時候自己生氣時一樣,以前只要師尊說這番話,逐白天大的火氣都能被壓下。 蘇九歸在嘗試與他重修關(guān)系,就算做不到以往那樣親密無間,但不要每次見面都像是血海深仇。 蘇九歸重生之后面臨重重殺機(jī),他實在是不想跟逐白爭鋒相對。 師尊。大雨打濕了他的衣袍,雨水順著銀發(fā)尖落下,襯得他那雙眼睛尤其濕,好像哭過一樣。 蘇九歸心中發(fā)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現(xiàn)在逐白很痛苦。 師尊。他又叫了一聲,他聲音越來越沙啞,好像喉嚨都被堵住了,說話對他來說極為費(fèi)力,走 走。 離開這兒,逐白讓他立即就走。 一個閃電落下來,瞬間照亮了整個小巷,逐白的臉被閃電映襯著一片雪白,他抿著唇,好像在壓抑什么痛苦。 蘇九歸快速撩開他的衣袖,他手臂上的咒印流轉(zhuǎn),散發(fā)著紅光,那是蘇九歸親手一點點刻上去的太乙真經(jīng)。 咒印如同荊棘條,早就扎進(jìn)了他的血脈,逐白早就支撐不住了。 之前在天府大人寢殿,蘇九歸用蛛絲把他綁住,摸到了他身上的傷口。 逐白受過傷。 在夢中蘇九歸確定他沒受傷,不會有傷口從夢里帶出來。逐白可以自己愈合傷口,尋常妖物沒本事傷他,整個云間城都找不到第二個可以碰他的妖物。 那這個傷是他自己做的? 不,是另一個他做的。 逐白? 逐白沒有回應(yīng)他,他的黃金瞳忽明忽暗,如同一盞燈被微風(fēng)吹過,火苗跳動,掙扎著點亮而又覆滅。 蘇九歸皺了皺眉,他熟悉的那個逐白在消失,有什么新的東西在侵占他的身體。 他說他能分辨出他們不是在說大話,他感覺到了,眼前這個人極為不同。他看見了逐白身上的鱗片,黑色的龍鱗已經(jīng)爬上了脖頸,在雨水中顯得冰冷而堅硬。 在蘇九歸的眼皮底下,逐白垂在胸前的發(fā)絲在變黑,銀發(fā)從發(fā)尾開始消失,黑發(fā)慢慢攀爬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