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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fēng)吹過時很冷,很疼。 當(dāng)時看著蘇九歸的眼睛,被蠱惑一般感覺不到疼痛,現(xiàn)在才感覺到,有多疼呢? 那是鉆心一樣的疼,被挖心一樣的疼。 小狐貍當(dāng)時受過,現(xiàn)在輪到他了。 咣當(dāng)一聲,他膝蓋一軟,直挺挺跪在地上。 生與死只不過是一瞬。到死他都沒想通,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狐貍,怎么會殺人? 蜘蛛精 ================ 第四章 鮮血粘稠,心臟的觸感如此真實。 蘇九歸多少年沒做過臟事了,太清山修仙要講究仙風(fēng)道骨,可他現(xiàn)在跟一個濫殺的魔修別無二致。 獵戶死的時候睜大雙眼,是個死不瞑目的慘樣。 他捕獵了這么多精怪,可能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死在獵物手里。 蘇九歸扔掉心臟,拿著一張帕子不緊不慢地擦拭右手。 他站在一堆尸塊中央,四周都是斷臂殘肢,腳邊還有一顆新鮮的心臟和一個死不瞑目的獵戶。 這場景本讓人覺得恐怖,可蘇九歸站在此處你就覺得有些美感。 妖氣四溢。 小白只想到這個詞。 蘇九歸一偏頭,問:怎么?沒見過殺人? 小白先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見過殺人,沒見過這樣殺人的。 蘇九歸身上沒有一點修道之人的氣息,仿佛入鄉(xiāng)隨俗,才當(dāng)狐妖一炷香的工夫,真把自己當(dāng)狐妖了。 蘇九歸沒有金丹,不能用符咒,唯一能用的只有體術(shù),好歹修煉了一千多年,總不能什么都沒留下來。 唯一讓他不滿的是,這具身體太過孱弱,發(fā)揮不到平日里的一成,殺一個獵戶竟然要偷襲。 過去的蘇九歸會這樣動手嗎?他從未偷襲過,與人約戰(zhàn)皆是光明磊落。 小白突然陷入了沉默,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蘇九歸很誘人。 哥小白突然臉色一變,你后面有東西。 蘇九歸背后突然爆發(fā)出一陣窸窣聲,扭頭望去才看見身后的尸塊動了。 先是一只右手,本來已經(jīng)死去多時,上面都長了尸斑,此時突然劇烈掙扎,手背下好像有什么蠱蟲蠕動,隔著老遠都能聽到他舒展筋骨的咔嚓聲。 咔嚓嚓 斷手五指做爪,扭曲出常人無法想象的姿勢,在空中頓了頓,如果長著眼睛,那應(yīng)該是個剛剛蘇醒卻茫然的人。 緊接著,咯噔一聲脆響,斷手一扭頭,緊盯著蘇九歸,快速朝他爬來。 下一刻,一枚剔骨刀橫空而出,咣當(dāng)一聲,斷手被釘在地上,一股綠色的液體流出,斷手內(nèi)的小蜘蛛四散而逃,掙扎一下就不動了。 殺人不過一刻,但這樣的動作也夠大了,一只蜘蛛從門縫鉆出,只有拇指蓋大小,走路帶起一股窸窣聲。 剛開始是一只,然后越來越多,羅巧巧必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的蹤跡。 房間內(nèi)的斷肢跟剛才的斷手一樣,被看不見的絲線控制,在空中扭曲。 一只男人的腿接上了一只女人的手,眼球在空中不安轉(zhuǎn)動。 他們齊刷刷地朝著蘇九歸看來,好像一支由斷肢組成的軍隊,目的是殺了蘇九歸這個外來者。 羅巧巧是開皮影班子的,戲園子每個月一次的唱戲,用的是自己精心制作的傀儡。 小白一頓,當(dāng)即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少年,躲在蘇九歸身后。 他裝害怕幾乎以假亂真,哥哥,現(xiàn)、現(xiàn)在怎么辦? 蘇九歸沒說話,死了一個獵戶,還有一個羅巧巧。 以他現(xiàn)在的能力可以殺掉一個獵戶,要想用體術(shù)殺一個九品大妖有些天方夜譚。 突然,他的手腕傳來一陣劇痛。 手腕處,原本青筋的位置突然凸起,像是里面埋著一根細線。 細線躁動不安,使勁兒在皮膚下鼓動著,仿佛要沖破皮rou,正在呼應(yīng)誰的召喚。 蜘蛛絲。 羅巧巧為什么這么篤定蘇九歸跑不出去,因為他提前在蘇九歸身上埋下蜘蛛絲。 他是傀儡,跟屋內(nèi)的尸塊沒有區(qū)別。 只要羅巧巧想要他,他就不得不被控制。 嘶哪怕蘇九歸受過很多苦,都忍不住痛哼出聲。 手腕里的細線抽動,深埋在體內(nèi)的蜘蛛絲仿佛調(diào)動全身的臟器,連著心臟產(chǎn)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劇痛。 他在這么不合時宜的情況,強行和原主的記憶共情。 小狐貍的記憶太簡單了,他這輩子都沒經(jīng)歷什么事。 他雙目通紅,眼前一盞血紅的燈籠,仿佛能夠滴出血來。 小狐貍每天看不到別的,躺在案上,只能盯著天頂?shù)囊槐K燈。 他雙手雙腳被釘在四個角,以方便羅巧巧動刀雕刻。 他能感受到刀刃在身上游走,剖下一處處皮rou。 羅巧巧的刀很好,控制的力度恰到好處,剖開他的經(jīng)脈,擠出他的鮮血。 他曾經(jīng)哀求過,但他很快就不哀求了,哀求沒有用,反而會使羅巧巧更加興奮。 人還未死,先把全身經(jīng)脈洗凈,掏出血淋淋的心,洗干凈再放回原處,然后又被人細細雕琢,剔除多余的rou,留下精致的五官。 原主就日日夜夜躺在棺材里,看著羅巧巧從自己身上剝下皮rou,換掉血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