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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外,一只深灰色的小山雀站在窗臺上,正奮力地啄著窗框。剛啄了沒兩下,一只手忽然從身后伸出,將它抓了起來。 “啾啾——!”小山雀被嚇了一跳,尖銳地叫起來。 “噓?!崩枞钸B忙抬手按在唇邊,壓低聲音,“你再叫要把江慎吵醒了。” 小山雀看清了面前的人,身體放松了點,但聽見他的話,又不悅地撲騰翅膀:“江慎江慎,你就知道江慎,你都多久沒和我玩了!” 黎阮歪了歪腦袋:“可是你自己不也玩得很開心嗎?” 黎阮順利留在江慎身邊后,不想把小山雀也困在宮里,便讓它自由離去。這段時間,小山雀一直留在京城,聽說典當鋪給它做的窩也還在,每日糧水充足,日子比先前過得還滋潤。 這幾個月不見,小山雀就連羽毛都生得更豐滿了些。 小山雀聽了這話好像更氣惱了,仰頭就想鳴叫,被黎阮適時在喉間點了一下,半點聲音也沒發(fā)出來。 黎阮心滿意足,抓著小山雀回了寢殿。 他往內(nèi)室的方向看了眼,見江慎還熟睡著,才壓低聲音對在他掌心撲騰不停的小山雀道:“好啦,我是真有事想找你,別生氣啦?!?/br> 他其實昨晚就施法給小山雀傳信了,可這小鳥昨天也不知野去了哪里,竟然今天一大清早才過來。黎阮把小山雀放在桌上,后者撲騰累了,一屁股坐下,兩只小爪子張開,翅膀耷拉下來。 見他已經(jīng)冷靜,黎阮解了他的禁制。 “你找我有什么事?”小山雀嘟囔著問。 黎阮問:“你知道肅王府在哪里嗎?” “我知道呀?!毙∩饺傅?,“剛才我飛進宮里時還聽見人說呢,說肅親王回京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宮來見皇帝了?!?/br> “對,就是那個肅親王?!崩枞铧c點頭,“你這幾天,能不能幫我盯著他?” “盯著?” 黎阮:“就是看他都去了哪里,見過什么人,有沒有做壞事。” 小山雀眨了眨眼睛:“他是壞人嗎?” “我也不知道。”黎阮道,“所以才要你幫我盯著呀,如果他做了壞事,那不就是壞人了?” 對于那位肅親王,黎阮還是覺得放心不下。 普通的皇權(quán)之爭黎阮不會插手,那些想與江慎爭斗的人,自身命數(shù)就承受不住這樣的權(quán)勢,遲早會自食惡果??擅C親王不一樣。他有帝王之相,證明他是有可能會做皇帝的,這樣的人留在江慎身邊,太危險了。 小山雀這幾個月混跡在京城,認識的鳥兒很多,能幫他盯著那個人。 “好吧,那我?guī)湍愣⒅彤斒腔貓蟮洚斾伒陌⑿@段時間喂給我吃的?!毙∩饺刚f到這里,又道,“不過你能不能讓江慎告訴他們一聲,我不想再吃稻谷和糙米了,能不能換一點別的?!?/br> 黎阮點頭:“好,我一會兒告訴他。” 交代完事情,黎阮將窗戶拉開一條縫隙,放小山雀飛走。他悄然合上窗戶,正要轉(zhuǎn)身,被人從身后摟住了。 溫?zé)岬臍庀⒏采蟻?,黎阮一怔,心臟又飛快跳動起來。 “你……你怎么醒了呀?”黎阮小聲問。 江慎似乎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他彎下腰整個把黎阮圈住,腦袋枕在他肩頭,聲音含糊不清:“居然塞個枕頭就想打發(fā)我……枕頭哪有你抱著舒服?!?/br> 江慎的呼吸就噴灑在耳邊,黎阮瑟縮一下,道:“那我陪你再躺一會兒好不好?” “……嗯?!?/br> 江慎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半摟半抱著黎阮回到床邊。 二人重新躺回床上,江慎又問:“剛剛,是小山雀來了?” “是呀?!崩枞钤揪蜎]想隱瞞,問,“你都聽到了?” 江慎閉著眼,聲音聽著還有些困倦:“聽到一點,你想讓它去盯著皇叔?” 黎阮:“嗯。” 江慎:“你這樣做,算是干涉皇權(quán)嗎?” 黎阮眨了眨眼睛。 江慎聲音很輕,手下意識在黎阮后頸揉捏撫摸:“如果皇叔當真在預(yù)謀爭奪皇位或謀反,你從中阻攔他,對你會有影響嗎?” 黎阮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聲道:“我也不知道?!?/br> 嚴格來說,以江慎這樣的身份,他本不應(yīng)該干涉他身邊任何事。先前幫的那些小忙,至多是一點助益,且因為與江慎相爭的人并非帝王的命數(shù),他其實能算得上是輔佐天子,是積了德。 可現(xiàn)在,是兩個帝王之相的命數(shù)相爭。 干涉這樣的命數(shù),嚴重者是要天打雷劈的。 但黎阮又道:“可是我現(xiàn)在只是讓小山雀去幫我盯著他,并沒有做什么呀。我又不會親手去殺他,不算是干涉了皇權(quán)之爭,上天怪不到我頭上?!?/br> 江慎輕聲問:“當真?” 黎阮點頭:“嗯?!?/br> “……那就好?!苯靼杨^埋得更深,聲音含糊而低沉,“小狐貍,我明白你想幫我,但你絕不能把自己置入危險當中,知道嗎?” 把自己置入危險。 江慎這句話,讓黎阮忽然想到了那名叫溫良初的書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新晉的狀元郎了。他當初為了救他的妻子,不惜涉險進入長鳴山,差點丟了性命。 那時候,黎阮不理解他為什么可以為了另一個人,放棄自己畢生所愿。 他明明馬上就可以金榜題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