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難道這其中真有隱情? 黎阮不說話了。 過了許久,他才低聲道:“……你能不能別問了呀?” 在黎阮存有記憶的這幾百年來,他說的謊話加起來還沒有這兩日多。 他不會撒謊,也不想撒謊。 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和江慎解釋。 “我有些事情還不能告訴你,但我也不想騙你,所以……你能不能先別問這些?!崩枞钌焓秩プニ囊滦洌÷暤?,“能說的我都說了,你就相信我吧,好不好?我真的只是想來找你……” 江慎心底輕輕一顫。 的確,如果他只是想要少年認(rèn)識他的證據(jù),他方才說的那些已經(jīng)足夠了。江慎這數(shù)十年在京城乃至整個中原大地布下聯(lián)絡(luò)網(wǎng),聯(lián)絡(luò)網(wǎng)環(huán)環(huán)相扣,彼此保密,有些事情,除了他,就連郁修都不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可少年卻能一樁樁數(shù)出來。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將這么機(jī)密的事情說出去,但他的確說了,也只有他能說出去。 至少在那幾個月間,他好像當(dāng)真對這少年全無保留。 如果他之前當(dāng)真這么喜歡他,現(xiàn)在非但將對方忘了個一干二凈,還偏要逼著他將過往的秘密全說出來自證。 這太絕情了。 本來就是他虧欠了人家。 而且…… 江慎深深吸了一口氣,除開一切理智和猶疑,他感受到了如今最真切的想法。 他不想逼他,也不想見他受委屈。 罷了。 等到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少年已經(jīng)受了很多委屈,何必這時候苦苦相逼。 江慎心下有了決定,又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黎阮。”黎阮回答,“但你之前都叫我小狐貍的?!?/br> “小狐貍?”江慎忽然想起了那個留在他身邊的狐貍玉墜,問,“所以,那個墜子是你送給我的?” “墜子?”黎阮恍然,“對哦,我送過你一個墜子,是用桃花變——”他頓了下,“是粉色的,刻成了小狐貍的模樣,對吧?” “那是你回京那天,你怎么都不肯走,偏要我做出來哄你的?!?/br> “……你不會已經(jīng)扔了吧?” 其實扔了也沒什么大不了,那東西黎阮彈指間就能做出一大堆,不算什么稀罕玩意。 但江慎不知道這些,急忙道:“當(dāng)然沒有。那東西我留在京城了,想尋到它的主人……我當(dāng)然不可能扔。” 黎阮眨了眨眼:“你在找我呀?” 江慎:“……嗯?!?/br> 少年一直坐在桌案邊和他說話,雙手托著下巴,腦袋微微歪著,注視著江慎的眼眸里盛著尋常人沒有的光彩。 聽完這句話,他忽然開心地笑起來。 黎阮笑著道:“那你現(xiàn)在找到了。” 哪怕記憶全無,江慎也沒有放棄找尋黎阮的下落。 黎阮覺得阿雪說得沒錯。 他不該小看了凡人,他們之間留下過那么多的痕跡,就算今日黎阮不來凡間,江慎也遲早有一天會找回去。 找回長鳴山,找回那段被抹去的記憶。 . 江慎沒再繼續(xù)逼問,黎阮才終于能夠放松下來。但放松下來之后,肚子便更餓了。 咕?!?/br> 寂靜無聲的大殿之上,傳來一聲異響。 江慎筆下一頓,回過頭去。 少年蜷縮在他后頭的軟席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半個時辰前,他還興沖沖要陪江慎一起,不會寫字,就坐在旁邊陪他,幫他研墨倒水。 結(jié)果沒堅持多久,便跑去一旁打起了瞌睡。 咕嚕…… 這次江慎聽清了,的確是從少年肚子里發(fā)出來的。 哪怕到了夢里,肚子也還在咕嚕咕嚕直叫喚,看來是真餓了。 江慎放下筆,估摸一下時辰,起身推開殿門走出去。 太子祈福期間,祠堂內(nèi)外都不留人。江慎穿過前方三開門的院落,走到院墻外,才終于看見了看守。 “喲,太子殿下!”管事的連忙迎上前來,“您怎么出來了,祈福期間您不能出來呀,您這……” 江慎打斷道:“本殿下餓了,你去給我弄點吃的過來?!?/br> “可是齋戒的規(guī)矩……” 江慎淡淡瞥了他一眼。 管事的連忙改口:“是,眼下時辰也不早了,是快到晚膳的時間,小的這就去準(zhǔn)備?!?/br> 江慎應(yīng)了聲,板著臉吩咐:“記得多弄幾個菜,很餓?!?/br> 交代完后,才又轉(zhuǎn)身回了祠堂。 少年依舊維持著他離開前的姿勢,睡得無知無覺。 晚膳過會兒就會送過來,可不能讓別人看見這小家伙睡在這兒。 祖廟里規(guī)矩多,就連品階不到的妃嬪都不能輕易進(jìn)入宗祠,更不用說這沒名沒分的少年。而且,要是讓別人知道,當(dāng)朝太子在祠堂齋戒祈福,身邊卻還帶了人。 他可就說不清了。 江慎走到少年身邊,低下頭,卻沒急著喚醒他。 隔得近了,更能看出少年的確生了一張極其明艷動人的臉,哪怕用最挑剔的眼光來看,也很難在少年臉上挑出任何瑕疵。 江慎看得有些出神,伸出手,指腹在少年側(cè)臉摩挲一下。 “老實說,你是不是勾引我了?”他輕聲問。 江慎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能讓數(shù)月前的他失去一切戒心,對這陌生少年知無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