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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劍果然廢的不能更廢。 見狀,江潭落不由攥緊了手中的玉瓶。 按照莫知難的說法,九貪劍是被妖火鍛造出來的。要想融合它與冰魄,只需再找到妖火就夠了。好巧不巧的是,蓬萊所處的位置,正是當年的妖域,且最后一點妖火,就在他的手中。 江潭落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到了九貪劍旁。 或許是感受到了妖火的靠近,殘破不堪的九貪劍,也發(fā)出了一陣嗡鳴。 不等江潭落反應過來,玉瓶中的那團白色火焰便一下子竄了出來。 妖火、冰魄,完全不同的兩種靈氣在空中碰撞,發(fā)出耀目無比的光亮。 江潭落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他后退幾步,伸出手想要擋住這束光。 這樣的光亮并沒有持續(xù)多久,江潭落再次睜眼時,一切忽然都變了。 ——山澗之中,藏著一間小小的竹苑。 竹苑外長著一棵淺紅的花樹,樹下則擺著一張小桌。 剎那間,莫知難將妖火交給自己時說的那一番話再次浮現(xiàn)心頭: “九貪是妖域兇劍……為世間貪念所化,它已經(jīng)生出了劍靈。你補劍的時候可要小心,當心劍靈突然蘇醒,將你卷入它的識海?!?/br> 看來這就是九貪劍劍靈的識海。 如果江潭落猜得沒錯,眼前的畫面,應該是……劍主人的貪念所化。 天帝也會有貪念嗎? 就在眨眼間,兩個人影出現(xiàn)在了江潭落的眼前。 走在前面的人一身月白,長發(fā)被束成高高的馬尾……雖然面容稚嫩了一點,但江潭落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郁照塵! 是少年時的他! “我上次同你說的都記住了嗎?”不等江潭落反應過來,后面那個人便背對著他,坐在了花樹下。 “放心阿瑕,”郁照塵坐在了對面,他討人夸獎似的笑了一下,又說,“離開這里后,去找一個白尾的鮫人,用他獻祭了封印……你就能從這兒出來了?!?/br> 郁照塵他說什么? 剎那間,江潭落的心如墜冰窖。 盡管他早就知道郁照塵想要做什么,但猜到與真真切切從對方口中聽到,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郁照塵是那么地輕描淡寫,仿佛“白尾的鮫人”就是地上的一只螞蟻,踩不踩死都無關(guān)緊要一般。 ……江潭落忽然笑了起來。 是啊,螞蟻。 自己對高高在上的天帝來說,可不就是一只螞蟻嗎? “嗯,”聽聲音,坐在郁照塵對面的人似乎是有點困倦了,但在睡著之前,他還是耐心地叮囑著,“你記得,必須要抽出仙骨,一片片拔出鮫鱗才可以?!?/br> “阿瑕放心,”隔著很遠很遠,江潭落都能看到郁照塵向?qū)γ娴娜诵α艘幌?,然后無比認真地說,“我一定會親手做完這些?!?/br> “那就好?!?/br>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可耳邊滿是嗡鳴的江潭落已經(jīng)聽不清楚了。 隔著花樹他看到,背對著自己的那個男人終于用手撐在桌上睡了過去。 坐在對面的少年郁照塵猶豫片刻,他忽然靠前,如面對易碎的珍寶般……小心翼翼地在那人的額間落下了一枚輕吻。 吻。 郁照塵吻了他。 這個吻完全不同于他與自己之間那滿是掠奪的吻。 它小心翼翼,它溫柔的不可思議。 原來連那個吻,也不是真的嗎? “阿瑕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那個鮫人。殺了他,將你救出來……” 哪怕對面的人已經(jīng)睡著了,可郁照塵還是無比耐心的重復著這句話。 這才是他真正的執(zhí)念。 恍惚半晌,江潭落終于明白了——郁照塵想要用自己獻祭封印,甚至不是為了三界,而只是為了……救出他所愛之人。 郁照塵哪里是沒有貪念? 他的貪念正是幻境之中,靜靜睡在樹下的人! ……而自己,則遠比想想的更加可笑。 剎那間,幻境崩塌。 在眼前畫面扭曲的那一刻,江潭落看到:樹下人的手邊,放著一把與九貪有七八分相似的長劍。 是無嗔劍。 不過轉(zhuǎn)眼,江潭落又回到了云悠殿中。 他看到妖火還在燃燒,冰魄已經(jīng)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九貪劍上的細紋也消失了大半,原本斷開的劍,已經(jīng)重歸一體。 “哈哈哈……殺了我,原來是為了圣尊所愛之人嗎?”鮫人一步步走了過去,他不顧妖火的灼燙,直接將九貪劍握在了手中。 “……你為什么不是為了三界呢?” 你若是為了三界,我便不會這樣恨你了。 “原來你不是不會愛人……只是愛的人不是我而已……郁照塵,你怎么這么自私……”什么三界共主,至圣至明都是騙人的! 眼淚從江潭落臉頰邊滑下,又被妖火所蒸發(fā)。 江潭落的手,已經(jīng)被火焰灼傷了大半。 但他仍沒有扔下這把劍。 “……我不想再陪你演下去了?!?/br> 又是一滴眼淚墜落,鮫人笑著抱緊了手中的九貪劍。 郁照塵,我后悔了。 ……我后悔愛上你。 ……后悔遇見你。 什么三界眾生,還有你所愛之人?這究竟與我何干? 長劍嗡鳴,想要從他手中掙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