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陳徵站在車旁邊，路燈下，目光灼灼，他輕抿著唇帶有一絲笑意，單單站在那兒，葉琬沂便覺心安。

    記憶中，夢境里，轉(zhuǎn)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心里眼里腦海里，想的都是眼前人。

    “麻煩你跑一趟，其實讓宋玉來就可以。”

    “我不行？”

    陳徵拉開車門，揚了揚下巴，讓她進去。

    葉琬沂不客氣，邊往里鉆邊說:“確實。”

    陳徵挑眉，嗤笑出聲，跟著坐進了車里。

    “徵哥，我們現(xiàn)在去哪？”

    “去看一下——我哥？”

    陳徵又開始笑得玩味，葉琬沂聽到陳羽的名字，背都崩得僵直。

    “葉律師，在我旁邊坐如針氈嗎？”

    “把我送回酒店吧，我累了。”

    陳徵撈過她的手，摁住，勾著她的食指和中指把完，他湊到她耳邊，下巴輕輕搭在她肩上，壓低了聲音，語氣戲謔又耐人尋味:“不想去看看，跟蹤你的人是誰么？”

    不算明亮的車內(nèi)，葉琬沂只覺耳畔微微的癢和熱，她拉開些距離，便對上了那雙清亮的眸子。

    “你懷疑你哥？”

    陳徵坐直了身子，扭過頭反問她:“我什么時候說是我哥了？”

    已經(jīng)是深夜將近十二點，鐘叔穿著睡衣來開門，看見門口的叁人，愣了一下，問:“小徵？怎么這么晚過來？”

    “鐘叔，我哥睡了嗎？”

    “睡了，小羽每晚都睡得很早，先進來吧，外邊涼。”

    黑夜中的院子顯得格外寬敞陰冷，葉琬沂走得魂不守舍，在院子里崴了一腳，陳徵急忙扶住她，“葉律師，路都不會走了？”

    葉琬沂冷冷甩開他的手，冷聲道:“用不著你cao心?！?/br>
    好像是，每次來這里，她心情都不太好？

    “小徵，今晚還回去嗎？小羽睡下了，他睡眠淺，你想找他，明早吧?！?/br>
    鐘叔點上香爐，又沏了壺茶，壁爐里的火燒得正旺，屋子里暖得很。

    “鐘叔，我哥什么時候腿廢了我怎么不知道？”

    鐘叔倒茶的手抖了抖，好在沒撒出來，他訕訕地笑，不知道從何開口。

    “鐘叔，沒外人，你說吧?！?/br>
    鐘叔壓低聲音顫巍巍地說道:“小徵，這，哎，前年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從樓上跳下來……其實腿早就養(yǎng)好了，但是……”

    葉琬沂端起茶杯喝了口，穩(wěn)了穩(wěn)心神，眸色恢復(fù)清明，可是屋子里一片死寂。

    陳徵忽地低笑出聲，問:“葉律師，今晚住這兒，怎么樣？”

    “都行?！?/br>
    陳羽醒得很早，雨夾雪的天，還很黑，離五點還差十幾分鐘，他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毯子，靜靜地注視著外頭的雨雪，像是守株待兔的獵人。

    “葉律師，早上好?！?/br>
    葉琬沂認床，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屋檐下。

    “陳先生，你起得真早?！?/br>
    陳羽笑意淡淡，黑色的貂毛大衣襯得他的臉白到極致，一抹唇卻鮮紅，目光幽幽，臥蠶處有一顆痣，眉眼和陳徵有幾分相似，但神色多了一些柔和。

    “葉律師，喝茶嗎？”

    葉琬沂搬來凳子坐到他旁邊，道謝接過他手里的杯子，小口地抿著。

    “葉律師，我有一個問題。”

    “嗯？”

    陳羽轉(zhuǎn)頭微微俯視般地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琬沂好像捕捉到了他眼神里有那么一瞬間的戲謔。

    像是突然尋到了新的惡作劇玩法的壞小孩，又像是，陳徵。

    “你和小徵，怎么認識的？”

    葉琬沂懸著的心掉下來，她僵直的肩膀松了松，輕笑:陳總，之前他找我打過官司?！?/br>
    “那去SE當(dāng)個助理，是不是太屈才？”

    SE有齊繁，他舍近求遠，選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律所，還挑了個初入社會的黃毛丫頭，怎么說，都不太對勁。

    葉琬沂抿起一抹笑，故作輕松地說自己命好才碰著了陳徵有機會進SE。

    “葉律師，我是想說，你愿意跳槽來當(dāng)我的私人律師嗎？”

    “哥，你這挖人也太明目張膽了吧？”陳徵從里邊的客廳一路走出來，聲音由遠及近，他站在兩人面前，舒展了下身子，又說:“葉律師，你覺得呢？”

    “陳先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兒有這么大本事獨當(dāng)一面為你做事?！?/br>
    “我在跟葉律師開玩笑的，小徵，你們這次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陳徵坐在葉琬沂的椅子扶手上，撈過茶幾上的茶壺和茶杯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道:“也沒什么事，昨晚葉律師被人跟蹤了，她害怕，我們順路，就想著來接她你這兒避避險?！?/br>
    陳徵太高，坐得整個人蓋住了葉琬沂的視線，陳羽完全被隔在了他后面，她只聽得了陳羽的聲音。

    “跟蹤？”

    “是啊，哥，你最近給葉律師安排了太多肥差事，她兜里的錢要藏不住了，被人盯上也正常?！?/br>
    陳徵坐著也不舒服，索性站起來，摸出口袋里的煙咬了一根叼在嘴里，笑得玩味，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那葉律師這段時間可以住在我這里，等忙完了再安排人送你回去，好嗎？”

    “不用了，陳先生，我已經(jīng)打算和陳總回北市。”

    陳徵悄悄挑了挑眉，靜靜地抽著煙看她表演。

    “陳先生，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經(jīng)捋清差不多，我下周會將相關(guān)的所有合同送來給你，謝謝你選擇相信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