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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說完,記錄官便這盞燈對應(yīng)的彩頭,是一塊玉墜。同時道:“二五六已作答!請李公子下樓!” 此時謝晏身上已經(jīng)掛滿了各色小彩頭,如一只花孔雀,接過玉墜后仍然不嫌累贅地往脖子上一掛,原地蹦跳了一下,朝上喊道:“五郎真厲害?。 ?/br> 李公子便是那位紫衣公子,他臉都氣青了。 裴鈞很少見到謝晏如此活潑鬧騰的樣子,隔著面具仿佛都能感受到他那雙璨若星辰的眸子,裴鈞也心中愉悅,腳踏木架借力一躍,便又往上翻了一層。 隨著記錄官的報數(shù)聲,越來越多人敗下陣來,答到最后,除了下面幾層有剛?cè)刖值男氯塑S躍欲試外,高處就只剩下裴鈞一人了。到了上面,謎格越加復(fù)雜,不僅要解題,還要用謎底來賦詩一首才算過關(guān)。 裴鈞文采雖及不上謝晏,但好歹也是太學(xué)出類拔萃的,作詩并不能太難倒他,不多時,他就攀到了頂處。 天上又開始落雪了,但并不凌厲,只柔柔地飄著細細的小雪花,給數(shù)不清的花燈平添了幾許雅致意境。夜風(fēng)拂過,吹動得燈樓頂端男人的衣袍獵獵翻飛,琉璃寶燈映襯在他身上,霞光彤幢。 這會兒便沒人看謝晏了,都去看上面那個戴著面具,卻難掩颯踏風(fēng)姿的公子。 此時樓下已經(jīng)聚集了無數(shù)看熱鬧的人,還有少女以扇掩著半張臉,壯著膽子打量裴鈞,相互嬉鬧著。 “這是哪家的公子?不知他過會兒會把寶燈送給誰?” “我今日穿得這般漂亮,他說不定會送給我呢?” “你這是在做夢,快醒醒?!?/br> 一群女孩子們打打鬧鬧,笑語間不知誰嚷嚷了一句:“他下來了下來了!那寶燈可真漂亮啊,不知道別處有沒有賣的,我買一盞也好啊……哎哎,他朝我們這兒走過來了!” 人群不由自主分開一條通路。 雁頭提手下并蒂蓮的彩燈輝映著柔和絢麗的光芒,其中燈火明滅,花舞旋轉(zhuǎn)。燈下綴著一堆玉珠,風(fēng)吹拂過時,兩顆珠子碰撞在一起,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膼偠懧暋?/br> 裴鈞婉拒了半途上前朝他塞香囊、手帕的少女,“抱歉,我已有心上人了?!?/br> 他提著這盞萬眾矚目的琉璃寶燈,施施然走到了他的心上人面前,遞了過去:“給,送你,我贏來了。” 眾人安靜了片刻,他這位滿身彩頭,穿戴得花枝招展的心上人……怎么看,都是男子。 謝晏接過花燈,拂去他肩頭落的碎雪,笑了一聲:“哥哥果然厲害?!?/br> 旁人一陣rou麻,恰這時,數(shù)道煙花竄上天,在飄雪的夜空“砰”的一聲炸開來,無數(shù)花火在墨藍的夜色幕布上匯聚、散開,繪成了一幅幅麗景,一會兒如牡丹,一會兒如金菊,一會兒又變幻成瑤池仙桃……美不勝收。 不過是一個抬頭低頭間,那兩人便已提著花燈遠去了,很快融入人潮之中。 謝晏提著并蒂蓮燈,笑吟吟地欣賞燈火-熱氣旋轉(zhuǎn)著琉璃花瓣。 只是兩人并不低調(diào),因為走到那里都有人認識這盞寶燈。更不說謝晏牽著他的手,哪里人多哪里走,路遇一只啃骨頭的小狗,都停下來問問它燈好不好看。 狗:“汪汪!” 謝晏滿意地買了rou干喂它:“真識貨!” 他又提著燈去買糯粉圓子吃。 一個燒著熱水的攤子,兩面小桌,幾把木凳,因為過于寒酸,并沒有人來光顧。所以他們兩個衣錦著緞的貴人坐下時,著實把攤主嚇了一跳。 謝晏托著腮問:“有芝麻蓮子餡兒的嗎?” 攤主不好意思道:“有芝麻,卻沒有蓮子……” 謝晏把燈擺在桌上,遺憾道:“怎會沒有蓮子,吃著蓮子餡兒的糯粉圓子,觀賞我這盞并蒂蓮寶燈,才是真滋味兒啊……” 攤主見了寶燈,立馬連聲恭喜。 謝晏“哦”了一聲:“你也認得這盞寶燈?”他搖了搖頭,無奈道,“這燈實在是引人矚目,走到哪里都被人看個不停。那邊的七層火樹花樓你知道罷?可是他執(zhí)拗,非要為我去摘燈……” 攤主自然聽說了燈樓上的事,訕訕笑說:“這寶燈著實華貴耀眼!公子高才!” 謝晏看了他一眼,把燈轉(zhuǎn)了個向,認真道:“那這燈上的字你認得?——花開并蒂,兩影情深……” “兩碗芝麻圓子就行,謝謝。”裴鈞制住謝晏的話頭,拯救了并不認得字的攤主,“少煮一些,他胃不好,吃不得太多糯粉?!?/br> 攤主得救后忙去煮圓子,煮完端上來,見兩人微微掀開一點面具,你一只我一只,兩碗并做一碗分吃著圓子,毫不避人,新婚夫婦大抵都沒有這樣膩歪的。他并沒有看清兩人的臉,仍覺牙根酸麻,便匆匆去忙活別的事了,不敢再往這靠近。 等再過來收拾時,碗已經(jīng)空了,只剩下一粒闊綽的銀子躺在桌面。 兩人離開元宵攤子后,漫無目的地逛了會,直到謝晏的虛榮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兩人才在酒肆里買了一小葫蘆熱黃酒,漸看漸逛,走到了一處無人的沿河小堤邊。 不算太深的河面上漂浮著星星點點的祈福河燈。 遠處有人撐著小船,敲破水面的碎冰,好讓河燈能夠順流而下。隱約的,能看到近邊河燈上許下的愿望。謝晏彎腰,將一盞寫著“心心相印,百年好合”卻撞在了石塊上卡住的燈推回了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