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付溫柔 #8494;ysн.ⅵp
澄流杵在一旁,不好打擾兩人,直接領著趙清絃回了房間,把人放下才發(fā)現(xiàn)他已然睜眼,終于松了一口氣。 “你要把我嚇死了!” 澄流熟練地把他丟進浴桶,問:“有受傷嗎?” 趙清絃搖了搖頭,靠著木桶的邊沿發(fā)呆。 “這次耗太過了吧?” 趙清絃笑了笑,道:“無事。” “再裝吧?!?/br> 澄流嘖了一聲,不養(yǎng)上一個月都不會好。 眼見趙清絃還能好好對話,澄流打算先去找點吃食,讓他不至于餓昏。才剛走到樓梯,就見沐攸寧撅著嘴走上來,沐殖庭擰著她耳朵跟在身側,神色難辨。 算起來,他還是現(xiàn)在才認真地看清沐殖庭,兩人互相端詳半刻,直到沐殖庭向他頜首示好,澄流輕哼一聲,不情不愿地抱拳回禮。 聽說,他對趙清絃態(tài)度極差。Ρò⒅ⅵΡ.?lòū?(po18vip.cloud) 澄流就像一群小孩子互相玩耍時,突然聽見有人罵了自己父母一頓,瞬間起了叛心,不愿給他好臉色。 沐攸寧也覺得氣氛不對勁,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立刻抓住澄流的手向他告狀:“嗚嗚嗚澄流!師兄罵我!” 未待澄流回話,她已是雙眼濕潤,哽咽道:“明明我就是怕小道長曬傷而已,我沒錯吧?” 澄流失神片刻,下意識地接話:“沒錯?!?/br> 一句話把這場無聲的紛爭推至高潮,澄流這才意識到被耍了,沐攸寧尋常不惹事,也不去誘騙童子雙修,竟把大好的技能用在這種場面! 澄流面具下藏著有口難言四個字。 吵架什么的他明明就最弱了! 圖什么呢! 澄流怒瞪著她。 沐攸寧神氣地回望,抬頭向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口型——圖個清凈。 只要把沐殖庭的視線移開,她就不會再被嘮叨了,沐攸寧趁兩人愣神,瞬間掙脫開來,飛身回房。 沐攸寧跑得飛快,被扔下的澄流與沐殖庭大眼瞪小眼地對峙了好長時間,直至沐攸寧洗完澡,換上一身新衣欲要悄悄去尋趙清絃之時,才堪堪收回目光。 劉仲洋為答謝趙清絃,早和客棧交待好暫不接待外客,是以現(xiàn)在廊下無人,安靜得很。 沐攸寧推門的姿勢定在半空,望著迎面走來的沐殖庭,尷尬地叫了聲:“師兄?!?/br> “做賊呢?”沐殖庭聲音淡淡,問:“你住在這間房?” “應該……是?” 咿呀—— 趙清絃自房內拉開了門,把沐攸寧拽了進去,啪的一聲門被他關上,還栓好門閂。 師兄妹久違的重逢被驟然打斷,門外的沐殖庭面色不佳,賭氣地踢了門框一腳,默默忍下這口氣,轉身回房。 沐攸寧猝不及防地撞進趙清絃硬梆梆的懷里,疼得眼淚都擠了出來,她摸著鼻子,說話有點含糊,問:“什么時候醒的?” 趙清絃整個人軟癱在沐攸寧身上,好像有點不清醒,一直叫喚她。 沐攸寧拍拍他的背以作安撫,把人拉扯回床上,又探了他的額頭,已經變回平日的溫度,也不知算不算得是正常。 趙清絃帶著一身水氣仰躺在床,烏發(fā)凌亂披散,僅有外袍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腰帶被他胡亂打了個結,此時大片皮膚露在外面,眼神少了些尋常的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乖順,清澈的瞳仁隨沐攸寧的身影移動,像被釘子牢牢釘在她身上般,半分不偏。 沐攸寧坐在床沿,替他掖好被子,柔聲問:“怎么要把我拉走?” 趙清絃無聲笑笑,伸出手與她十指緊扣,滿足地閉上了眼。 自浮石塔相遇,趙清絃就有點不對勁,畢竟他向來不顧臉面,才不會因為吃醋而只敢偷偷去找她,更不會為了見她一面而親手毀了大好的進攻機會。 沐攸寧回想過往兩人的相處,趙清絃在病中確實會更加纏人。 她輕輕地在他臉頰的傷口落下一吻,問:“很痛吧?” “再親一下。” 趙清絃意識迷糊,可他還是能分清此時心中的不安源自何方。 “沐姑娘……”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開口,用近似哀求的聲調向她索取更多:“再親一下就不痛……可以嗎?” 沐攸寧輕撫他干裂的唇,刮去沾在傷口上的沙石,他耳垂軟綿綿的,趙清絃被撓得不住輕哼,薄唇緊抿,青白的臉上蒙上一層緋色,漸漸連眼皮也沾上那抹紅。 趙清絃看清她的本性,仍愿對她百般疼愛,寵溺至極,與她相處總愿卸下防備,鋒芒盡斂。 在他面前,沐攸寧從來都過得自在,無需要刻意迎合退讓,所行之事全憑喜好,無關男女。 她俯首吻落在趙清絃的唇上,笑問:“夠嗎?” 趙清絃得了回應,心下稍定,得寸進尺地道:“還要?!?/br> 沐攸寧笑意軟甜,一張臉靠得他極近,語調輕快地道:“好呀。” 那么,她也愿將自己傾力學會的溫柔,盡數(shù)交付予他。 像他一樣,不求回報。 *** 云州地大,除卻恒陽教偶爾激起的漣漪外,遠比益京城更能擔起都城一職,然隨著恒陽教倒臺,動蕩四起,云州境內安逸日漸遠去。 趙清絃并無要醒來的跡象。 澄流在房里困得無聊,盤算著找沐攸寧打發(fā)時間,才出房門便見她木著臉跟在沐殖庭身后,氣氛僵硬。 “我不會戴帷帽。” “從前師父不管你,在山下惹了多少桃花債都是我替你擺平,現(xiàn)在的云州集來各方俠士,又因恒陽教而紛亂四起,不好好遮上臉我怎么安心帶你出去?” 沐攸寧眨著眼,眉梢上揚,握住沐殖庭的手按在臉頰,笑得挑釁:“師兄看不慣我頂著這張臉四出招攬童子,大可在這處刻上印記?!?/br> 沐殖庭感受著指尖傳來的熱度,微不可察地皺起眉頭:“你若真有找童子我自然不管,但現(xiàn)在算什么?” 沐攸寧無辜松手,稍一側首,他的手指便往下滑去,堪堪擦過她頜線。 “一路走來,你只守著那個病秧子,這到底算什么?”沐殖庭瞇了瞇眼,語氣森然:“寧兒,莫不是忘了沐瑤宮人所修之道?” 素心秘譜被她背得爛熟,她自是記得詳盡,脫口便是答案:“唯有無情,方可得道?!?/br> “寄情于男寵的后果你當清楚不過,師父的下場——” “師父的下場怎樣?”沐攸寧把話搶去,神色自若,唯語氣聽來比他方才要冷上幾分。 沐殖庭深吸一口氣,道:“背叛,郁結難消,命不久矣。” “都是師父的錯嗎?” “……是?!?/br> 沐攸寧長長地哦了一聲,點頭道:“我明白了。” 沐殖庭神色稍霽:“明白最好。” “師兄,我沒有像師父那樣。” 她沒有像沐云生一樣向男寵許下承諾,讓對方被剎那的愛慕淹沒理智,逐漸淪陷于情愛的欲海中,在快將溺斃時親手打破約定,徒留一場虛實相間的夢境。 她不會這樣做。 人心難測,世事多變,縱是至親也會在絕境中選擇拋棄,她知曉被叛的苦澀,不打算與任何人結為連理,哪怕對方是與她相知相惜的趙清絃,也難免生出怨懟。 沐攸寧說得模棱兩可,聽起來倒像在表明自己不會像師父一樣付出真心,然沐殖庭又如何不了解她?對上她那乖順無害的眼神,剛到嘴邊的責罵又生生被憋回去,再是不愿,他也知曉話該止住了。 她彎唇笑笑,對半身探出門外的澄流招招手:“澄流,你要出去嗎?我可以代你守著小道長?!?/br> 沐殖庭瞪了她一眼,用力反擒住她手腕把人扯到身后,惹得沐攸寧痛呼出聲,眉頭緊皺。 澄流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覺得這對師兄妹的相處怪異,看似平靜又藏暗涌,說有暗涌,卻拍不出丁點浪花。 “不用,我很快就回來。”他誠實道。 沐殖庭聽罷輕笑,故意對沐攸寧說:“師妹瞧瞧,他根本不需要你,還是省下力氣,別做些無意義的事為好?!?/br> 趙清絃此行傷重,便是不為沐瑤宮的事殺進恒陽教,就結果而言他們亦是得益,沐殖庭這樣不知恩地說趙清絃壞話實在叫她不滿,大有把人隨意利用后再不管生死的意思。 她愈想愈替趙清絃感到不值,嘴唇一抿,立刻抽回了手,賭氣地道:“是師叔去求他救你的?!?/br> “我未淪落至要個病秧子營救?!?/br> 沐攸寧定定地望著沐殖庭,心道他果真很介懷趙清絃插手恒陽教的事,言談間無不貶低之意,心頭發(fā)澀,問道:“那我呢?” 沐殖庭怔了怔,略有猶豫,語氣低落地道:“更不需要。” 沐攸寧一哂:“看來師兄一個人就很厲害,那么,自也不需要我相陪。” “胡說?!便逯惩セ仡^看她,終是輕嘆一聲,似是妥協(xié),拉著她的手抬步:“走了,今日早些回來讓你陪他?!?/br> 澄流辨不清最終是誰作出退讓,然親眼見證兩人相處的畫面,似乎比他想的不太一樣。 他目送二人下樓,思忖半晌,也選擇出外一趟。 *** 云河城內有東、西二市,東市酒肆駢闐,西市乃金銀彩帛之鋪席,以南為茶坊勾欄妓館,北去皆民居藥鋪。 二人正朝北步去。 沐攸寧揉著手腕被掐紅的地方,跟在沐殖庭身后一語不發(fā)。 相比把人留在客棧,沐殖庭寧愿她與自己生悶氣,他腳下稍頓,回頭問:“很痛?” 沐攸寧移開目光,不情不愿地應道:“還好。” “去醫(yī)館。”沐殖庭大步向前:“買些外傷的膏藥?!?/br> 沐攸寧愣了愣,不過是有點痛,稱不上受傷,根本就沒必要浪費錢,她急步追上:“小道長那處也有治外傷的……” “寧兒。”沐殖庭再又捉住她的手,語氣不善:“他歸他,現(xiàn)在送你膏藥的是我,可記清楚了?” “不就是藥嗎?”沐攸寧眨了眨眼,不解問道:“為何要浪費錢?” 沐殖庭抿唇,道:“送你的就不浪費。” 沐攸寧住了口,她知道再怎么解釋,沐殖庭認定的事都不會因她而變,倒不如省點力氣跟上。 前方的藥鋪聚滿人群,兩人隨意走進一家醫(yī)館,大夫確認沐攸寧手上的傷并無大礙后便提筆處藥方,邊寫邊低聲叮嚀忌口,然她只顧看外面的熱鬧,心不在焉地支吾回應,被沐殖庭敲了敲頭。 她摸著頭,不由湊近沐殖庭身邊問:“師兄,他們在做什么?” 沐殖庭瞥了眼,語氣和緩不少,耐心答道:“記得袁少永嗎?” “當然,酸文假醋的,裝也裝不像?!?/br> “他惹事了。” 沐攸寧望著他,眼底并無太多異色,唯向他求證心中猜想:“東風道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