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盜天
沐攸寧不自覺放慢了語速,摻了幾分不可明說的欲望,柔媚魅人,吐出的每個(gè)字都像羽毛飄落,順著傷口悄悄探向他胸間最深處,叫人心癢。 趙清絃聽了她的話,看狀未受影響,臉色平靜地?fù)炱鹆素笆啄貌?,語氣輕柔:“我來猜猜姑娘的意思?!?/br> 明知道趙清絃僅是聲音好聽,沐攸寧卻有他絕對是學(xué)了魅音的想法,才會使她難以清醒自持,急切地想與之雙修。 沐攸寧咬住下唇,忽有點(diǎn)懊悔自己竟沒控制住,使了魅音誘惑他。 可她也確實(shí)無法否認(rèn)自己看上他的身體。 更像是兩顆磁石互相吸引,又如強(qiáng)者相遇之際,心中橫生出來那種非他不可,命中注定的感覺。 殊不知趙清絃此時(shí)也有同樣的想法。 他并非重欲之人,從未曾為什么東西著迷,更別說像當(dāng)下,動起不該有的念頭——他自是可以向她坦言自己的欲念,卻又拿不準(zhǔn)沐攸寧的心思,終是選擇了卑鄙地以話語步步引導(dǎo),用最不堪的手段誘使她靠近,不惜一切地與她多待一刻。 “姑娘容貌甚美,又以沐為姓,想來是沐瑤宮的人?” 沐攸寧回神,點(diǎn)頭問道:“小道長好像不害怕?” 趙清絃低聲笑笑:“沐姑娘不是什么兇猛野獸,為何要怕?” 僅一息間,沐攸寧就意會他話中之意,眼眸一亮,定定地看向他。 趙清絃眼神澄明,臉上笑意更甚。沐攸寧安慰自己這根本算不上是魅音的錯(cuò),把心一橫,干脆半跪下去,手輕輕搭在他膝上,試探道:“小道長就不怕這荒山野嶺,孤男寡女……” 沐攸寧托著下巴,望著趙清絃噙笑的雙眸,竟無端生出幾分底氣,心中不安也隨他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弭,動作愈漸大膽,按上他的鎖骨,以食指輕點(diǎn),慢慢往下劃去。 “干柴烈火……” 或許是體弱的緣故,趙清絃體溫很低,低得他覺得沐攸寧的指尖像根正在燃燒的火柴,自鎖骨擦過他的皮膚,經(jīng)過胸口,燎出一道火線直往下方灼去,點(diǎn)亮了心底的欲念。 “趙公子難道不怕你的清白毀在妖女手中嗎?” 那般熾熱的溫度不止給他帶來暖意,更是能在須臾間將他的理智燒毀,只屬于人世的危險(xiǎn)—— 情之一字,無人能躲。 趙清絃喉結(jié)微動,啞聲問道:“沐姑娘……記得我下午的話嗎?” 沐攸寧瞇眼看他,衣領(lǐng)已被她挑得更開,她手上的動作沒停,五指伸進(jìn)趙清絃的里衣,撫上他瘦削的胸膛,聽到他悶哼一聲,唇角的弧度彎得更上,徐徐開口問:“是說……我所求之事會在今日圓滿?” 趙清絃頜首輕笑:“沐姑娘所求的,難道不是一個(gè)供以精氣的童子?” “那要看你是小道長還是趙公子了?!?/br> “有何不同?” “沾污道長的事,給我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做;若是清白之身的趙公子,縱是一夜承歡,也算得上你情我愿,不必有后顧之憂?!?/br> “道家有言『天盜人則死,人盜天則生』[1],雙修乃自然無為之態(tài),怎能說是沾污?”趙清絃稍頓,抽出她愈發(fā)放肆的手,指尖搓著她手心,頗有心甘情愿地就范的樣子:“本道既為沐姑娘算了卦,眼下這四周清靜,若不由我相助,怕是會怪我是個(gè)裝神弄鬼的騙子了?!?/br> 沐攸寧輕咬下唇,卻是不敢相信他這般容易同意。 而且這一切也得太巧了,前腳和師兄分開,后腳就遇到一個(gè)心甘情愿與她雙修的童子。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趙清絃的神色,對他的身份生了疑心,試探問:“小道長為何會同意?” 趙清絃眨了眨眼,道出個(gè)看似可信的理由:“自是覬覦沐姑娘的美色?!?/br> 沐攸寧被他說得更迷糊了。 她直覺趙清絃所言不假,道者的身份大抵是用作什么掩飾而已,并非刻意蒙騙她一人,既有他開口應(yīng)允在前,她要做的不過就是負(fù)起責(zé)任,將他壓在懷中即可,但她為何還會舉棋不定,想不通自己仍在憂慮什么,說不出心底突現(xiàn)的異樣為何? 這樣的情緒實(shí)在是叫她無可適從,迫使她為此付出什么作彌補(bǔ),覺得不能這樣白白占了他的身子。 可是,對待童子又何需至此? “小道長可是想提出什么要求?”沐攸寧猶豫再叁,終是開口道:“若事情不難辨,你也不必勉強(qiáng)自己以身換取——” 趙清絃神色一凜,將身子壓低,扣著她雙手按倒在地與之對視,另一手狠狠地抓在胸前的傷處,厲聲說:“我雖行邪道,身負(fù)弒親之名,并非正人君子,卻不曾做過違心之事?!?/br> 他這怒氣來得突然,言辭卻是坦蕩至極,僅用叁言兩語就道明心中所想:“我的確是被沐姑娘容貌吸引,可從未想過以軀體做交易。我做事全憑喜好,以身換物這種不入流的事……還請姑娘也不要有這種想法?!?/br> 長長說出一段話后,趙清絃已冷靜幾分,察覺到自己語氣不佳,嘆了口氣,松開她雙手說:“沐姑娘已過及笄,自己的命途也該由你掌控,如你心有疑慮,自可拒絕,倘若今日是我對你作這般猜測,難道沐姑娘不會覺得生氣?” 沐攸寧微微一愣,這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便是這為人所垢病的雙修之道,她也是可以順自己之意前行,哪怕她生為女子,這副身體也絕非用來換取什么、與人交易的“東西”,甚至為此訓(xùn)斥她——這念頭想都不要想。 在此之前,姨娘說女子生來命苦,連自身生死也不得主宰,貞節(jié)不過是一種能換取錦衣足食的東西;師父寵她,終究覺得是自己害她踏上這條不歸路;就連一同生活的師兄都正色指責(zé)她,身為女子該好好被養(yǎng)在深閨,不齒她口中所言的不后悔,想要將她捆在一方宅院。 這一切都僅僅因?yàn)樗莻€(gè)姑娘。 因?yàn)槭枪媚?,所以生來低人一等,?xí)了雙修就更是低賤,不能生兒育女,名聲盡毀,不得清白。 可她都有厲害的武功了啊,為何還要在意此等種種? 沐攸寧抬眼看他,趙清絃忽然動怒,卻是因?yàn)閷⑺旁诹艘粋€(gè)對等的層面,他不喜別人說他出賣身體,于是明白地提點(diǎn)她不該有這種想法,更沒有因她是沐瑤宮的人而將她輕視。 那么,管他的巧合或是圈套,若真有人見雀張羅,她便自投羅網(wǎng),且看對方耍什么花樣。 “還請小道長助我一臂之力?!便遑鼘幮闹形⑹?,笑意明媚:“為表誠意,我會盡所能的帶你登上極樂——” 沐攸寧伸手扯住趙清絃的衣襟,待他壓得更低時(shí),仰頭往他的唇上咬了一口,笑道:“以示對童子的寵愛。” 他不需要她的許諾。 趙清絃怒氣全散,埋首在沐攸寧的頸窩,微涼的薄唇碰上她細(xì)嫩的肌膚,冰得她抖了一下。 他在她頸側(cè)咬了一口,輕得連牙印都沒舍得落下,每個(gè)動作都溫柔至極。骨節(jié)分明的手按在她的纖腰,摸向裙帶,順勢解開,胸前的傷口血流未停,隨脈動的頻率滴滴掉落至她心房處,赤衣沾血,兩抹紅色相互交融,在月色之下愈發(fā)濃艷。 他緩緩伸手剝開沐攸寧的衣衫,直至剩下一件訶子,少女白晢的肌膚吹彈可破,他泛涼的掌心隔著輕薄的布料搓揉兩團(tuán)柔軟,沐攸寧被冰得嬌吟幾聲,抬手環(huán)上他的后頸,胸前起伏隨急促的呼吸微微顫動,極為撩人。 趙清絃眸色漸沉,眼瞳蒙上一層薄霧,似是被迷惑,卻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是自心底橫生出的邪念,名為色欲的天地至道[3]。 *** “左師兄,就這樣把那位姑娘的功勞搶走好像不太好吧?” 兩人怕沐攸寧會反悔追上,干脆背著老虎往山上的方向走,在半途尋了塊空地包扎傷口。 石方澤覺得內(nèi)心愈發(fā)不安。 他向來沒什么主見,自小跟在左懷天身側(cè),看盡他作威作福,縱不甚認(rèn)同,倒也不會違抗。 左懷天倒是沒覺得有何不妥,他給了錢,把人打發(fā)走了,而這除獸的功勞又能落在他身上,不是明晃晃的好事嗎? “就你這膽子,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弊髴烟烊粵]打算幫他包扎,再道:“你不說,我不說,江湖這么大,才不會再遇上她,便真是遇到,你看誰會相信她一介女子?” 石方澤扯動到傷口,額冒冷汗,訕訕道:“左師兄,她畢竟還救了我們……” “好啦好啦,她又不是白幫忙,收了錢的!忘了嗎?她說是平分,可誰不知道賞金就只有五兩?如此還一言不發(fā)地收了我整整五兩,可見她就是個(gè)貪財(cái)?shù)?。而且,若非你這廢物連掌舵都不會,我用著得拉下臉在渡口尋人載我們嗎?” 石方澤低下了頭,沒有回答,又聽左懷天道:“趕緊背上這只怪物下山,明天一早就去找鄉(xiāng)長領(lǐng)賞,告訴他們是誰殺了這怪物!” 他幾番張口,終是住了嘴,依言照做,踉蹌跟在左懷天身后。 兩人不太熟路,加之天色昏暗,繞了整整半個(gè)時(shí)辰都沒找到來時(shí)的路,左懷天又急又氣,再度逮住石方澤大罵發(fā)泄怒氣。 恰逢此時(shí),竟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鶯歌嚦嚦,兩人對視一瞬,尋聲前行,竟又繞回方才與虎相爭之地。他們認(rèn)出那棵受盡風(fēng)沙侵蝕的大樹,正疑惑這深山中怎會有那些春意盎然的聲音傳來,左懷天就已伏在干身的小洞窺去。 石方澤見他抖了一下,也連忙看去。 然而所見之場景,令二人大為震驚,久不能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 天盜人則死,人盜天則生——忘了在哪看到,大意是活著的每個(gè)動作都會使精氣耗損,日積月累下是為“天盜人”;透過修煉等方法補(bǔ)全精氣,達(dá)至天人合一,為“人盜天”。 [2] 天地至道——天地間位列最高的法則。(名為色欲的天地至道——簡單點(diǎn)就是他現(xiàn)在色迷心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