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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沒有回答。 地府沒有日夜,只有濃郁的霧氣。有時候霧氣薄,謝必安就能借著從牢房窗口看到自己半透明的魂體。這個時候,他就會把自己左肩上的魂火拿出來,仔仔細細地看著還在沉睡的魂魄碎片,然后把自己體內(nèi)多出來的力量一點點傳到魂魄碎片里。 他也不知道這么做有沒有用,但是看著原本透明了的魂魄一點點染上了幽藍色,逐漸變得凝實,總覺得心里能夠踏實些。 就這樣,謝必安獨自在地牢里呆了很久,久到他都修煉出了軀體,成為了真正的地府鬼神。周遭其他的鬼怕他敬他,都知道這里有個厲鬼神,不能惹,得供著。后來,那群鬼越來越少,牢房深處真正留下的,只有謝必安一個。 謝必安對于這些鬼委實沒有什么感覺,只是這樣他也落得個清靜,沒什么不好。 范無咎的魂魄碎片被他修補得逐漸完整,看起來有了個人形。只是如果沒有謝必安魂火的支撐,他還是容易碎成原狀。 所以,謝必安思量許久,做了一個決定——他決定把自己的魂火分割出去一部分,用以填補范無咎缺失的力量,這樣他也許也能和自己一樣,成為鬼神。 雙魂共生,在不分離。 魂火是謝必安的本源,分離魂火之痛不下于滾鋼板進油鍋,但他還是這么做了,義無反顧。 一開始只是將魂火連帶著范無咎的魂魄一同從自己體內(nèi)取出,然后需要小心翼翼的從魂火的保護中剝離出魂魄碎片。范無咎生前未做任何惡事,因此他的魂魄是純凈的白色,原本若是安穩(wěn)走過一生,下一世也應(yīng)該是平安喜樂的人生。 但現(xiàn)在一切都改變了,他和謝必安只能這么走下去。 范無咎的魂魄離開了原本溫暖的魂火,有些不適應(yīng)地飄動了一下。謝必安安撫性地戳了一下,而后用地府的力量包裹住了他,以防魂魄被往生井吸引了。 下一秒,他手指如刀,直接斬開了自己魂火。 謝必安眼前一黑,渾身如同針刺一樣痛,又仿佛被一寸寸凌遲,從魂魄深處被割裂。 但他舉著魂火的手依舊穩(wěn)定。 那一簇魂火帶著他的部分情感與記憶,飄向了還在沉睡的范無咎,自發(fā)找到了他空蕩蕩的肩窩,然后窩了進去。 霎那之間,魂火突然暴漲,裹住了范無咎。在魂火的淬煉之下,范無咎的身形也逐漸變得凝實。 謝必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連自己的魂火被吞噬的痛苦都忽略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你什么時候醒來,無咎。 融合的過程其實很快,但對于謝必安而言,仿若隔世。 當他看到范無咎再一次在他面前睜開雙眼,聽到他熟悉的、略帶沙啞的聲音后,謝必安心中的石頭才轟然落地。 他伸出手,以鬼神之軀,再一次擁抱了范無咎。 范無咎才從沉睡中清醒,意識還停留在自己被水鬼吞噬的時候。但當謝必安伸手抱他時,他下意識地就回抱了過去。 感受著肩膀處酸澀的熱意,范無咎嘶啞著嗓子,道:“我們在哪兒?” “在地府。”謝必安把頭埋在他的肩頸處,汲取著熟悉的氣息,“你終于回來了?!?/br> 范無咎聽不懂,因為他記不清楚過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他還是答道:“嗯,我在?!?/br> 第17章 新官上任 之前地府從來沒有過有著魂火的厲鬼,也沒有過把自己魂火分出去給別人的鬼,更沒有拿了別人的魂火把自己修好了的鬼。謝必安和范無咎算是開了先河。 但其實其他人也根本做不到這種事:謝必安是因為有了地府的力量,加上他本就是厲鬼,又修煉千年;范無咎失去了魂火,本就有著容納的地方。 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兩個人本就算得上是心意相通,才有了成功的可能性。 范無咎醒來后對周遭一切都算是懵懵懂懂,好在謝必安已經(jīng)在地府過得風生水起,也大概知道周圍的情況。既然范無咎已經(jīng)醒了,那么兩個人自然也不會再在這個牢房里蹲著了。 從懷里摸出鑰匙,謝必安插入鎖孔,卻發(fā)現(xiàn)早就被腐蝕了的鎖根本不需要鑰匙,輕輕一敲就碎了一地。 范無咎看看他,見他有些意外,便伸手推開了門。 牢房昏暗,暗綠色的鬼火明明滅滅。偶爾能聽到外面?zhèn)鱽淼墓砜薰砗?,?yīng)該是在用刑處罰惡鬼。 知道范無咎必定不適應(yīng)這般環(huán)境,謝必安拉住了有些遲疑的他,一步步沿著黑色的石板路向外走去。 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牢內(nèi)的千年厲鬼自己出來了,鬼火自發(fā)的排成了一列,指引出了一個方向。 直指當初酆都大帝所居的羅酆山。 謝必安突然想到了一些東西,是以前他自己在讀鬼怪列志的時候看到的。 地府的掌管者其實應(yīng)該是酆都大帝,所謂的閻王爺是由他指派,幫助一同處理六道輪回的事務(wù)官。 在他千年前剛剛?cè)氇z是,鐘馗曾說地府無人管理。他原本以為指的是無閻王爺,現(xiàn)在看來,指的應(yīng)該是酆都大帝不在地府,所以才無人處理地府事宜。 而酆都大帝回來后,自己又出了牢房,自然是需要去閻羅殿走上一遭的。 然而,后續(xù)的發(fā)展完全出乎謝必安的預料。 找他們的人的確是地府的新任掌管者,但不是酆都大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