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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觀眾席安靜了三秒,所有雌蟲都在努力消化著。 然后一股震顫般的熱流從他們心底涌起,一瞬間流遍了四肢百骸。明明法庭內(nèi)的溫度調(diào)控到合適的溫度,但他們卻不停地打著哆嗦。 他們無法承受過于強烈的情感而開始流淚。 “然而——” 加德納話音一轉(zhuǎn),看向被告席的眼睛像是著了火:“我不明白我的阿德萊到底做錯了什么,你們?yōu)槭裁匆@樣對他?!他最盼望的事就是為雌蟲們治病,你們?nèi)粽媸呛匏?,你們大可以打斷他的腿,折斷他的手臂,但你們?yōu)槭裁匆阉髹`到那種程度?!” 所有坐在被告席上的雌蟲都一臉鐵青。 阿德萊是什么德行,別人不知道,他們一個學校的還能不知道嗎? 那個讓所有雌蟲都恐懼的惡魔雄蟲,居然能被顛倒黑白成這樣,他們聽著都想吐。 終于有雌蟲忍不住了,他徑直打斷了加德納的話:“你他雌的放什么狗屁?就你們家那個狗屎東西,他死了才是好事!你要看看我弟弟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嗎?他連翅膀都被阿德萊弄廢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加德納臉色蒼白,目呲欲裂,雖然還站在那里,但已經(jīng)搖搖欲墜。 莫耶反應極快,一敲法槌:“肅靜!” 現(xiàn)在還沒有到被告辯述的時候。 但已經(jīng)晚了,已經(jīng)有水瓶從觀眾席砸下來,緊接著杯子、帽子、筆、鞋子,甚至還有通訊儀,伴隨著謾罵聲如同雨點一般砸向場內(nèi)。 也有砸不準的。 陸昔歪過頭躲過一個飛向他的水杯,結(jié)果在腦后聽到了“邦”的一聲,盡在咫尺。 夏白淵從陸昔的腦后收回來,陸昔看到他手上比腦袋還大的光腦時,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這絕對是蓄意的。 夏白淵想了想,又把光腦遞給陸昔。 陸昔不明所以:“帶回去用?” 夏白淵:“……” 他拉著陸昔的手,將光腦撐在了頭上。 陸昔:“……” 他不由得露出了一點羞澀的神情。 這場鬧劇持續(xù)了足足半小時,并非是控制住了觀眾們的情緒,而是他們再也沒有可以扔的東西了。 加德納看向法官:“無論法官判什么,我都可以接受,我相信您會給我一個公正合理的判決?!?/br> 莫耶環(huán)視著法庭,所有人的眼里都冒著火光,讓他不由得想起年輕時前往雪原,在那里他遭遇了一群野獸。 直到多年后,他也依然記得那群野獸的眼睛,時常從噩夢中驚醒。 而現(xiàn)在,他再一次遇到了那群野獸。 沒有辦法了。 事態(tài)朝著無可挽回的方向滑去,他已經(jīng)無力抗衡。 然而到了被告的辯護時間,這幾位雌蟲請的辯護律師并不高明,在可怕的狂熱情緒威脅之下,他們說的話結(jié)結(jié)巴巴,明明對他們有利的話,卻來來回回只會說車咕嚕話,顛三倒四說不明白。 “我、我結(jié)束發(fā)言了。” 莫耶第一次開口道:“沒有了嗎?” 甚至帶了希冀。 辯護律師膽怯地看著他,無聲地點了點頭。 莫耶定定地站在原地,那輕巧的法槌此刻卻重如千鈞,他的手顫抖得無法遮掩。 …… 陸昔聽到了夏白淵驟然變輕的呼吸聲。 如同一只蓄勢待發(fā)的獵豹。 他的手撥弄著食指上的戒指,鮮紅的雙眸一瞬不瞬地頂著法官蒼白的臉。 全場寂靜。 法官花白的頭發(fā)微微顫抖,他用力按著桌面,以此來掩飾他不能停止顫抖的手,免得所有人都看出他的恐懼。 “本案提供的證據(jù)無法證明陸昔、羅橋、齊立峰……方且等共十二人有犯罪事實,因此他們傷害雄蟲的罪名不成立,判定無罪,但保留觀察期三年?!?/br> …… …… 夏白淵捏碎了桌子的一角。 陸昔的左手打滑,在桌子上拉出刺耳的一聲。 加德納的臉扭曲了。 沒有人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互相對視著來確認方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但他們逐漸認識到,那確實是事實。 這個法官,判決了這些罪犯無罪,即使他們傷害了一只世界上最最無辜的雄蟲! 有什么東西在暗暗積蓄,很快將會沖破平靜的表象。 莫耶支撐不住,蒼老的身軀往后跌去,勉強靠在了墻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工作了多年的肺部發(fā)出渾濁的聲音,像即將報廢的老風琴。 但他的頭腦卻從未有過如此清新的時候。 他看見憤怒的觀眾們從座位上站起來,有的甚至張開了羽翼,他們?nèi)缤还蔁o法被阻擋的潮水,沖擊著警官們組成的防線。 當防線被沖破,莫耶明白自己將會被這股潮水淹沒。 “你更要記得,你要維護的東西究竟是什么?!?/br> 莫耶一生都在維護這件事。 即使要為之付出生命,他也在所不辭。 他更明白自己這樣改變不了什么,但有些事必須要做,哪怕毫無用處。 不,也不算毫無用處。 莫耶睜開眼,看向被告席上那十二只雌蟲。 他多多少少還是挽回了一些東西。 莫耶的眼神從這些雌蟲的臉上一個個掠過,最后他的目光長久地停在了陸昔的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