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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忽然變得凌厲起來,刺得保鏢背脊一涼。但他還是盡職盡責地低下頭:“沒有,還是那些鉆營的雌蟲而已,我們已經(jīng)將他趕走了。” “那就好?!?/br> 雄蟲復又低下頭,纖細的手執(zhí)起咖啡的柄,小口小口地啜飲。 膝蓋上那本書的扉頁,寫著三個漂亮的字。 【齊思寒】 在他低下頭的一瞬間,房門上的玻璃映出一只黑發(fā)紅眸的蟲族。他寒著一張俊臉,半扶半托著另一只銀發(fā)的蟲族,腳步匆匆地經(jīng)過。 銀發(fā)蟲族臉頰蒼白,靠在黑發(fā)蟲族的肩膀上,發(fā)絲凌亂地垂下。 保鏢一驚,連忙挪動步子,擋住了玻璃。 ———— 陸昔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里面空無一人,彌漫著一股子廉價香精的刺鼻味道。 四下看了看,陸昔小心地將夏白淵放在洗手臺上,然后關上了門。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卷膠帶,這種膠帶里含有特殊的放射性物質,能隔絕雄蟲的精神力。涂抹后能防御來自雄蟲的攻擊,在后世是非常珍貴的東西。 ——但現(xiàn)在還沒有人意識到,只把這種東西當成漂亮的熒光劑。 陸昔將縫隙處貼得結結實實,腦子不停地轉動著。 信息素。 信息素。 他大概猜到了一件事。 在這個時代,蟲族還沒有發(fā)明檢測到精神力的儀器。那個笨重的儀器,大概檢測的就是信息素的濃度。 不得不說古代的智慧很是神奇,這是一個準確率近乎百分百的辦法——除了陸昔這種倒霉到家的雄蟲。 咬下最后一截膠帶,陸昔將剩余的膠帶扔回背包,走向了幾近昏迷的夏白淵。 信息素也是精神海疏導時必備的東西,陸昔作為一只信息素閉鎖的雄蟲,是做不了疏導的。 但是在這種危急的時刻,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要去試試。 小粉絲陸昔下意識在心里拜了拜戰(zhàn)神。 【夏神保佑我這次一定能成功啊啊啊啊?。 ?/br> 坐在洗手臺上的夏白淵費力地喘了一口氣。 陸昔:“……” 夏元帥,求人不如求己,你快保佑保佑自己吧。 精神力的疏導會帶來高熱,嚴重時會引起窒息。嚴格遵照安全手冊,雌蟲需要脫下上衣。 陸昔伸手就去解夏白淵的衣領。 盡管陸昔曾經(jīng)為了夏白淵,閱讀過很多古時的書籍,但隨著戰(zhàn)爭和歲月的流逝,有關于這個時代的史實總是殘缺的,還充滿了虛構的知識。 因此,他并不知道在這個年代,蟲族的穿著都比較保守。 他臉上充滿了圣潔的救死扶傷光輝。 但他的手卻因為緊張而不停地發(fā)抖,過了好一會兒解開了一顆紐扣。 他松了一口氣,正要去解第二顆,手腕卻突然被死死地攥住了。 陸昔怔怔地抬起頭,對上了那雙青藍色的眸子。 混混沌沌,就像湖面上籠罩著一層nongnong的煙靄,什么也看不清。 夏白淵還在意識不清中,他并沒有認出陸昔。 陸昔放輕了聲音:“夏白淵,我在幫你?!?/br> 夏白淵卻只是安靜地“看”著他,陸昔的視線仿佛被燙到了一般,迅速地退了回來。 那種眼神,他只看到過一次。 在很小的時候,陸昔曾跟隨著雌父去異族玩,恰逢異族剛結束一場戰(zhàn)爭。 異族的軍人將陸昔帶到軍艦的甲板上,指著某一處對他說:“看,那是敵人的將軍,被我們活捉了?!?/br> 陸昔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片烏泱泱的士兵,他們都穿著筆挺嶄新的水手服,圍聚在一起,臉上都帶著快意的笑。 而在士兵的中間,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半蹲在地上。 在那個男人的面前放著簡陋的打掃工具,他勉強用水桶遮掩著自己。 “他得給我們洗甲板?!?/br> 就在這時,那個赤、裸的男人倉皇地抬起頭,似乎是下意識地看了一圈。 陸昔看到了他的眼神。 不知怎地,他后來一直也沒能忘掉那個男人的眼神。 而在這一刻,夏白淵看他的眼神,和記憶中那個男人的眼神重疊在了一起。 陸昔觸電般縮回了手,胸膛起伏:“我、我——” 夏白淵握著他的手,指尖都發(fā)白了,但那力度卻很小。陸昔逼迫自己直視著那雙眼睛,輕聲道:“你不想被看到,是嗎?” “我不會看你的。” 陸昔輕輕抽回手——這沒有費一點力氣,他從背包里拿出一條領帶系上,然后道:“你看,我什么都看不見了?!?/br> 病人總是很好哄騙的。 即使遮擋住了視力,雄蟲的精神力也能讓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夏白淵不會知道,陸昔還能看到他。 但是…… 陸昔咬著牙,屏蔽掉了自己的精神力視覺。 他從出生之后,第一次進入了真真正正,完全的黑暗中。 這感覺非常、非常、非常不好。 就好像憑空殘缺了一塊,隨之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慌亂。 陸昔按照記憶,向夏白淵伸出手:“夏白淵——唔!!” 他的肚腹撞上了洗手臺的角,不知輕重的力道,讓他的臉因為疼痛皺成了一團,伏在臺上緩了好一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