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yè)已成魔 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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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刻,沈逐不想與他告別。 想追他回來,囚他于懷中,永不分離。 可是他終究該走。 “老爺,大夫請您去偏院看看……”仆役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身側(cè)。 “怎么了?” “皇太孫那邊似乎真的快醒來了?!?/br> 沈逐點了點頭:“扶我去?!?/br> * 嚴雙林才上轎,簾子還未曾放下,便聽見一聲尖叫聲傳來。 有人慘叫:“殺人了——!” 他一怔,大步返回,走入沈逐的主院時,廊下躺椅上那個身影不在了。他問仆役:“沈逐人呢?” 仆役正在慌亂茫然,答道:“剛?cè)チ似??!?/br> 嚴雙林在這一刻已有不安,他對沈逐家中何其熟悉,不用仆役帶路,他已疾步往偏院趕去,待到偏院,已有數(shù)人從里面沖了出來,其中一個衣袍上濺滿鮮血的,正是沈家大夫。 廂房大門半開,嚴雙林推門而入,抬頭便瞧見那沉睡已久的皇太孫竟已醒來,手中握著一鐵器打磨成的菲薄利刃,捅入了沈逐的胸口。 血流成河。 嚴雙林渾身都涼了,他幾乎是憑著本能抓住了皇太孫趙浚的手,道:“請殿下放開利刃!” 皇太孫急促喘息著,瞧向嚴雙林,過了片刻才認出他,許久不曾開口說話的他氣若游絲:“我、我……認識你……你是奉安。” “是我。殿下,是我。”嚴雙林跪地落淚,“請殿下放開沈逐?!?/br> 也許是體力不支,也許是嚴雙林的哀求有了作用,趙浚松開了手。 嚴雙林扶著沈逐倒在地上。 趙浚手中的血液染紅了錦被,他看著血液,恍惚片刻慘笑起來:“沈逐辱我父身軀,我、我身為皇太孫,怎能放過這樣的仇人……我醒來有幾日了,耗盡一切,奮力一擊……也算是,也算是為父雪恥?!?/br> 那些過往的仇恨,一年以來的昏迷,早已讓趙浚油盡燈枯,哪里還有曾經(jīng)無邪貴氣半分存在,他臉色慘白,急促喘息,一口污血自口中噴出,與沈逐之血混在了一處。接著皇太孫趙浚倒在床榻上,竟已奄奄一息。 “……趙戟……逆賊……”他低聲道,氣若游絲,似不甘心。 嚴雙林對趙浚說:“我主已經(jīng)殺韓傳軍、又奪開平府,如今勢如燎原,先太子之仇我主趙淵定會清算。趙戟逃不掉的。” 他說完此話,趙浚瞧他,似乎要看他是否真心。 片刻后,仿佛得到了答案,這個飽受困難搓磨的十歲孩童,合上了雙眼。 “二哥啊……”他喚了一聲趙淵,便停止了呼吸。 * 嚴雙林將血流如注的沈逐攙扶出了房間。 院落里的人都跑遠了,于是一切寂靜。 血從沈逐的胸口順著衣襟奔涌出來,混在了泥濘之中。 他緊緊握住了嚴雙林的手。 “奉安……”他道。 “我在?!?/br> “謝太初曾說我有大劫難,又似有大功德降身。你們都說這指的是謁陵之亂與趙浚?!鄙蛑鸬溃捌鋵嵤悄恪?/br> “你說什么?” 沈逐用帶著鮮血的手,撫摸他的臉頰,他躺在心愛之人的懷中,含淚而笑:“林奉安,遇見你是我命中的劫難,救了你是我今生的功德。” 嚴雙林潸然淚下。 “我是罪孽深重之徒,做了亂臣賊子的走狗。一世都洗不清這樣的過往。死在趙浚手中,你不用傷心,不過是必然之結(jié)局。我不后悔?!?/br> 沈逐倒不算悲戚,只看向嚴雙林方向,可是他眼前模糊,于是他笑了笑,問:“你……還記得那日你唱的詞嗎?” “記得,是柳永的《雨霖鈴》。” “我始終……始終想聽你再唱一次……就最后那一闕?!?/br> 嚴雙林張了張口,許久都無法讓聲帶發(fā)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他擦拭眼淚,沙啞唱道:“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br> 他泣不成聲,以至于歌聲更荒腔走板。 可沈逐卻聽著,仿佛回到了曾經(jīng)的那一夜,遇見了曾經(jīng)的那一個人。 他選了一條錯誤的路,做了一件錯誤的事,可終歸,遇見了一個值得的人。 也算不枉。 * 一陣秋風吹過,那片停留在嚴雙林肩頭的紅葉,悄然飄落。 ……………………………………………………………………………… 第79章 歸去 戌月寒露日。 黎明還未到來,東邊的天空已經(jīng)亮了,通紅的光芒著涼了半邊天。從萬歲山半山腰上便可以瞧見濃煙滾滾從通縣方向而來,隨著寒風彌散在整個外城區(qū)。 消息很快便隨著羽林衛(wèi)的急令軍一并入了城。 說是不知和人燒了通州糧倉,近三十萬石糧食付之一炬,本來可守城堅持等待江南援兵的京城內(nèi)頓時沒了底牌,顯得岌岌可危起來。 嚴大龍膽顫心驚的向皇帝稟報了此事。 “京城中疑似有肅王之細作,如今東廠與錦衣衛(wèi)等正在徹查尋找……只是、只是還需要些時日。請陛下息怒。” 站在午門上的趙戟負手而立,看著東邊遮天蔽日的烏云,沉默片刻:“還有這個必要嗎?” “……陛下何意?”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不存其一。”趙戟嘆息,“就算知道了誰是細作又能如何?難道能挽回頹勢敗局嗎?難道能保佑我千秋萬代?” 嚴大龍匍匐跪地:“陛下天壽!” “天壽……”趙戟回望身后的紫禁城。 此時天光乍破,卻沒有掙脫滾滾的濃煙,陽光被烏云遮蓋,讓朱墻碧瓦的紫禁城也籠罩在這樣的陰霾之中。 “三百多年,二十三代帝王,又有誰真萬壽無疆?又有那個朝代能江山永固?可偏偏要眾人臣服唱誦萬歲萬萬歲……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br> 說完這話,他癲狂而笑,一路行下了午門,入養(yǎng)心殿閉門不出。 是夜,嚴雙林自通州而返,掩蓋了縱火的痕跡后,方才入宮當值。由身側(cè)當差提著燈籠送他去往養(yǎng)心殿。 行至抱廈下恭候,便瞧見有司禮監(jiān)的人送了餐食而來,一問才知,皇帝一日不曾出來取食,眾人亦不敢入內(nèi)。 嚴雙林已覺有異,命人開門。 沉重的養(yǎng)心殿大門在眾人奮力之下被推開了,殿內(nèi)無光,月光射進來,勾勒出飄蕩在半空中的身影。 有經(jīng)不住嚇的太監(jiān)發(fā)出慘叫:“是、是陛下——是陛下!陛下上吊了,陛下——” 嚴雙林猛然拽住那慘叫的衣領(lǐng),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嚨:“不要叫!” 太監(jiān)被他嚇得呆滯。 “來人解開繩索,放陛下下來。再去請?zhí)t(yī)!記住,要保命的話,便什么也不要說,把嘴巴封死了,才有活命的可能?!?/br> 眾人無主,聽了他的話,逐一安排。只是,太醫(yī)亦無能為力,皇帝的身體已經(jīng)涼硬。 在榮和一年的深秋,結(jié)束了他短暫帝王的一生。 此時,嚴雙林才松了口氣,對當值的宮人道:“去內(nèi)官監(jiān)請嚴掌印過來坐鎮(zhèn)。再準備好凳杌,我要出宮?!?/br> 他身側(cè)當差一一應(yīng)下,又問:“小嚴爺出宮作甚?” “開城門,迎肅王。” * 余承圣命,修撰《文獻大成》,不敢怠慢,不知春秋。 翻閱古往今來典籍千萬余冊,諸家言論、百家之談,更有天文、地志、陰陽、醫(yī)卜、僧道、技藝之經(jīng)文,結(jié)為典籍。 校勘十余次,歷經(jīng)十載,召集學(xué)者大家三千人,始成此典。 此書浩瀚,上書千載泱泱中華之結(jié)晶??衫麌⒖蓡⒅?、可惠民,蔭蔽千秋,功在萬代。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殷切之言,是為后序。 * 謝太初放筆于山,緩緩合上了《文獻大成》寬大厚重的書冊。 他站起來,吹滅了侍人留下的那一盞油燈,走出了屋子。此時的皇史宬,眾人都已下衙,寬大的庭院內(nèi),只有石獅巍峨挺拔,青草間有蟋蟀鳴叫的聲音。 他抬頭看天,天色漸暗,蔚藍的天幕上,繁星已現(xiàn)。北極星上那顆勾陳,正閃爍著明亮柔和的光,那銀色的光輝似乎落在了他的雙鬢,讓他雙鬢的白發(fā)亦發(fā)出了柔和的銀色光輝。 從皇史宬的側(cè)門走出去,便瞧見遠處的一盞燈籠,那是一盞帶著桔光的小燈籠,在微風中搖擺,仿佛在這個春日的夜晚召喚他。 他快走兩步,便瞧見了趙淵笑吟吟的面容。 “陛下何以微服而來?”他問。 “我聽雙林說,《文獻大成》今日初稿塵埃落定,猜你定要校對完畢才肯下衙,便出了宮,偷偷來這里等你?!?/br> 如今的皇帝,伸出手,對他說:“跟我回宮?” 于是謝太初握住了他的手,在這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行走。 “十年前,讓你做皇后,你便不干。讓你上朝議事你也推脫。偏要來修撰典籍,如今大典已成。”趙淵說,“我們接下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