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yè)已成魔 第7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清穿之純貴妃是個真咸魚、小紙條、明月萬安、男人影響我練劍、我佛不慈悲、六零新婚夜,丑嬌妻藏起百億物資、沙雕女配綜藝養(yǎng)娃爆紅[穿書]、無意招惹(無意撩撥)、深夜小酒館、身為隊長,必須高冷[電競]
趙淵有些恍惚,隔了許久,才在棋盤旁落座。 只見謝太初抓起一把棋,放在棋盤中央,對趙淵道:“請殿下‘猜先’【注1】?!?/br> 趙淵猶豫了一下:“單?!?/br> 謝太初抬起手,他掌下只有一顆白棋,他對趙淵說:“殿下贏了,殿下先走?!?/br> 趙淵自白棋罐中翻弄了一會兒,抬手落棋與星,他忽然一笑,抬頭問謝太初:“我與你的猜先,是不是我從未贏過?每一次,到底誰是先手,都是你已做好了局,猜不猜得中,都是你說了算?” “殿下想知道答案?還是想知道九宮陣的破解之法?”謝太初跟上一子。 “都想知道?!?/br> 謝太初一笑:“既然如此,便陪我下完這最后一局棋吧?!?/br> 【注1】猜先:圍棋術(shù)語。是圍棋比賽中用來決定雙方誰先行子的方法。中國古代圍棋實行座子制,黑白雙方在對角星位處各擺放兩子(對角星布局),為座子制,由白方先行。 第72章 等我 最后一局。 趙淵聽完他的話,心頭一凜,抬眼看他,可謝太初神色如常,已抬手將白棋罐推至他手邊,對他道:“請殿下落子?!?/br> 棋局已開,趙淵遂凝神定氣,抬手座子后,落下第一顆白子。 離開寧夏后,一路奔波,很少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坐下來對弈。只是與過往不同,謝太初過往的棋路都是沉穩(wěn)與溫和的,這一次,一開局便已攻勢凌厲,絕無任何保留。 趙淵不得不立即投入全部精力應對。 恍惚間,耳邊似響起了陣陣戰(zhàn)鼓之聲,眼前又似出現(xiàn)了難以計數(shù)的敵人。以縱橫棋盤做局,徐州局勢已在方寸之間。 九宮陣,十三萬將士就在對面。 “我若是周問雁?!敝x太初道,“我若是周問雁,也絕不會放過這一次名揚天下的機會?!?/br> 趙淵落子,抬頭問他:“為何?為了討好新帝?” “我大端驍勇之人眾多,為何自寧夏靖難,殿下卻可以勢如破竹,直抵徐州?”謝太初問。 趙淵思索了片刻,落子后答:“一是玄雷營騎兵閃電戰(zhàn)術(shù)確實威力巨大,中原駐兵多養(yǎng)尊處優(yōu),措不及防。二則是因為趙戟失了人和,先前為穩(wěn)定局勢,趙戟在金水河畔杖斃三十余士大夫,朝堂自內(nèi)閣往下,皆對我與趙戟之間的爭斗曖昧不明。這也蔓延到了戰(zhàn)場之上。可這樣的曖昧不明在戰(zhàn)場上便是致命的。一個人猶豫不決則失了殺心,一只隊伍猶豫不決則失了戰(zhàn)機。他們必敗……” “殿下聰慧?!敝x太初有些欣慰的看他,“這樣的您……值得這樣的天下?!?/br> 他眼神炙熱,甚至帶著脈脈情誼,在趙淵的臉頰上流連,讓趙淵只覺得臉頰發(fā)燙。 趙淵垂下眼簾,觀察棋盤上的局勢。 如今白棋已劍走偏鋒,深入黑棋北翼之中,卻已落入黑棋圈套,眼見全軍覆沒——恰如今日張錫全遭遇的。 “你還沒回答我,周問雁為何與眾不同?” “周問雁醉心兵法,從不參與朝堂之爭。說是武癡也不為過?!敝x太初說,“也正因如此,他并不在乎所謂的聲譽……自土默部俺答汗被封為順義王后,他便常年駐守中都。江南之鄉(xiāng),安泰平和,也許對大部分人來說這樣的地方自然是天堂般的求之不得??蓪τ谥軉栄氵@樣的人來說……卻實屬樊籠。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他做夢都想調(diào)離中都,重回北邊?!敝x太初道,“這九宮之陣,正是他這些年來的心血凝結(jié)。您來了,這正是他期待的,戰(zhàn)勝我軍后,朝廷因他戰(zhàn)功矍鑠自然會派他評定甘肅寧夏,然后是出關與三娘子一戰(zhàn)。這都是他想要的。所以他絕不會退?!?/br> 棋盤上,北翼白棋已被提走十余子,所剩無幾。 “張錫全所試探出來的結(jié)果,我只覺得不容樂觀。如太初你所言,九宮陣法變幻莫測、靈活機動,無論走那一路,都會陷入張將軍的境地,最終無功而返?!壁w淵道,“這都是好的,我總覺得周問雁在等待我大舉進攻,我若出擊,他的陣法威力會全然出現(xiàn),將我圍困在里面,最終全軍覆沒?!?/br> 謝太初抬頭看趙淵:“周問雁有滔天戰(zhàn)意。九宮陣法加上他周問雁的戰(zhàn)意,才是難以摧毀的天塹?!?/br> 趙淵緩緩攢眉:“既然如此,那便無法可解?” “天下沒有不可解的謎題,也沒有永勝的隊伍。他將心血凝結(jié)成九宮陣法,可九宮陣方又限制了他的戰(zhàn)術(shù)。成也陣法,敗也陣法?!敝x太初一笑,“九宮陣法分成多個兵團作戰(zhàn),因軍團巨大,要打好配合,必須及時獲得敵情。期間信息傳達全靠中軍斥候傳遞消息,可就算得了消息,如何配合、如何策應、如何調(diào)度?天下沒有第二個周問雁,就算他手下將士再聰敏,這個陣法的運行全賴中軍周問雁的指揮。他若被蒙住眼睛,縛住手腳,則九宮陣法必破!這陣法既然是周問雁多年心血之大成,只要破了陣法,他的戰(zhàn)意自然全無。周問雁可敗?!?/br> 謝太初說到這里,趙淵茅塞頓開。 “原來如此!”他恍然,低頭去看棋盤,之前晦澀的棋路,這會兒倒有了新解,“若派一股先鋒干死隊伍直沖入營,擾亂周問雁視聽。再同時排出三路大軍,從三冊向九宮陣內(nèi)推進……再排除靈活的游記小隊轉(zhuǎn)殺斥候,則周問雁中軍的信息便少了、亂了?!?/br> “不……”趙淵又想了想搖頭,“這只能在短時間內(nèi)拖住周問雁,他定有其他辦法與各路軍團達成作戰(zhàn)部署……比如篝火、信鴿、或者建塔……控制戰(zhàn)局后,還需要再想其他辦法,一勞永逸?!?/br> “有辦法?!?/br> 趙淵抬頭看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急問:“何法?” 謝太初指尖那顆黑子本應落在飛星上,可這一樣一晃,便跌落在了邊緣的位置,孤零零的在那遙遠的地方落定。 謝太初輕嘆,似乎有些惋惜。 “我棋藝不如殿下,苦心懿旨才有了這盤棋中的難得妙手,卻只能這般收場了。”他低聲道。 趙淵一怔。 去看那棋盤。 他雖善棋,只是今日心思并不在棋局上,如今已讓謝太初逼到絕境,若黑子落于飛星,則白棋滿盤皆輸。 趙淵心中微微一動,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發(fā)生。 “天時、地利、人和?!敝x太初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徐州一戰(zhàn),周問雁占地利,殿下占人和……只剩天時?!?/br> “天時為何?” “我近日觀天象、有月暈先起西北后向東南彌散,明亮如金,近日云層漸厚、朝夕云層走向相背。三日之內(nèi)西北必有大風刮來。”謝太初道,“我軍坐西北而面東南,這風從我們背后刮起,直面周問雁部隊。殿下命下屬部隊準備碳灰揚塵,隨風拋灑,再伐木燒火,屆時,戰(zhàn)場上濃煙滾滾,沙塵迷了敵人的眼,則這九宮陣定破?!?/br> 趙淵聽到最后一個字,心中郁結(jié)頓時解開,他欣喜道:“太好了?!?/br> “殿下何以如此欣喜?” “我以為這一仗艱難,至少需要數(shù)十天,沒想到若順利五日之內(nèi)可勝,十日可往順天府去。得了徐州,大運河上沒有能攔住咱們的,早一日到京城,早一日我登基,早一日便能帶你去看病。也許不需要等到冬日,也許中秋節(jié)就能去傾星閣了?!?/br> “我這邊去通知各位將領準備。三日后,鳳哥率領的步兵先鋒亦能抵達部分人馬,更是如虎添翼!”趙淵站起來道。 謝太初點頭:“殿下請去?!?/br> 趙淵往門外走去,邁出帳營大門,頓下腳步,又回頭看向謝太初。 他眉眼帶笑,是這些日子以來最開心的一瞬,是謝太初近些日子從他臉上瞧見的最美的表情。 “太初,謝你?!?/br> 此時天色已黯淡,窗外的夕陽鋪灑在丘陵平原之間,那些在盛夏中的樹葉被染成了金黃色,倦鳥歸林,魚翔淺底,一切都似恰好。 謝太初聽到他的話,抬眼看他。 那樣的視線像是膠著在了空氣中,膠著在了這片金色的余輝中,就這么瞧著他,像是要永遠的記住他,永遠的珍藏他…… 金色的夕陽從他身后穿錯著射入了賬內(nèi),溫柔的撫摸著謝太初的臉頰。 謝太初笑了笑,終于垂下眼簾,點燃了案邊的油燈,回答道:“天色暗了,一路過去,多有坑洼顛簸,你……小心些?!?/br> 趙淵怔了怔,對他說:“你等我。” “好,我等你?!?/br> * 趙淵走后,那門簾并沒有放下來。 暖風吹進來。 謝太初看著面前的殘棋,認真將棋子裝入棋罐。 然后有些悵然的嘆息了一聲。 * 趙淵與眾人又在中軍帳中沙盤上推演許久,戰(zhàn)術(shù)終于成型,更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松了口氣。待結(jié)束時,已是半夜。 月外帶著一輪金色的環(huán)形月暈,散發(fā)著柔光。 空氣中有一點微涼。 他拜別了眾將領,往后山謝太初帳走去。 他走近時,營帳內(nèi)只有微弱的光。最開始他以為是謝太初已經(jīng)就寢——太初身體不好,這些日子來總是容易困乏。 可是待他幾乎走到門口,便瞧見了門簾沒有放下來。 那門簾是他走時掀起來的,可是半夜入睡為何不放門簾。 這一刻,想起了今日謝太初種種反常表現(xiàn)的趙淵心頭一凜,一種不祥的預感升起。他加快兩步踏入賬內(nèi)。 只見棋罐倒地,黑白棋子散落地面。 那盞下午被謝太初點亮的油燈也倒在了桌面,燈芯在盞中最后一點燈油里微弱的亮著。 而謝太初撲倒在棋盤上。 不省人事。 第73章 救一人 本已是后半夜,可是肅王營中燈火通明。 趙淵換了一身曳撒,再入謝太初帳中。軍醫(yī)及幾位重要將領都在期間,闞玉鳳隨著第一批先鋒步兵亦抵達了營地,此時站在蕭絳身側(cè),正擔憂地看他。 “如何?”趙淵問。 那老軍醫(yī)搖頭:“凝善道長經(jīng)脈孱弱,體內(nèi)罡氣奇行,小人本是個軍醫(yī),這等內(nèi)傷亦無能為力?!?/br> 趙淵神情冷峻聽他說完此話,便對蕭絳等人道:“只能去一趟傾星閣?!?/br> 蕭絳一怔,抱拳問:“殿下何日去?” “現(xiàn)在。”說完這話,他已打開謝太初的行李箱,為他挑選衣物,箱子內(nèi)只有幾件纻絲的玄色道袍,清貧得一覽無余。 “殿下不可?!笔捊{急勸。 趙淵拿出衣物,下面是基本道家要義,書籍平平整整卻又帶著被人多次翻閱的痕跡。箱內(nèi)還有一套雕刀,以及道魔雙劍,便再無其他。 他將衣物收拾好,又將道魔雙劍拿出來,正準備往外走,闞玉鳳已攔住了他。 “殿下不可!” 趙淵定下腳步,問他:“鳳哥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 闞玉鳳一怔,道:“記得,在燕山之中,是凝善道長騎著大黑馬,浴血殺出重圍,送殿下來到我的面前。那時候殿下雙腿不便,奄奄一息,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