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yè)已成魔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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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他們身后一行百余韃靼騎兵矣追趕了上來, 北側浮橋處駐兵聽聞立即拿起一只燃燒的火把,又有幾人潑上桐油,兩只火把扔上去,羊皮囊綁著的浮橋瞬間燃燒起來,火星子一下子順著易燃的桐油竄過了整個右岸的浮橋。 頓時自河心島嶼往右半側黃河上起了一道燃火的屏障。 副官越過挖好的戰(zhàn)壕,沖入駐兵人群,合攏后,大端軍人約百人。 駐兵推著狼牙柵欄阻擊在外,又點燃了戰(zhàn)壕內的麻油之物,堵住了韃靼兵第一次沖擊,然而剩余韃靼騎兵便攆著前人尸體一躍而過。 雙方對沖,混雜在了一起。 有人在混亂中高喊:“守住浮橋!別讓他們過河!” 話音剛落便遭劈砍。 又有人喊:“橫豎都是死,跟這群蠻子拼了!” 馬蹄橫飛,鮮血直濺。 在以三四人耗一人的損耗戰(zhàn)中,韃靼騎兵被拉下了馬。接著便開始了貼身rou搏。 有韃靼兵妄圖沖上燒起來的浮橋,被大端的漢子撲上來,滾在了火焰之中,一并燒成了火團。又有寧夏駐兵一刀捅入韃靼人的腹腔,卻被韃靼人削掉了腦袋。 慘叫聲從對岸遙遠的傳過來。 像是隔了一道看不見的墻壁。 這一側的寧夏鎮(zhèn)寂靜安詳。 那一側的岸邊數百人殺紅了眼。 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在黃河兩側蔓延,消耗著人命。 趙淵拽緊了手中握著的韁繩,他手一動,便發(fā)現謝太初依舊握著他的手。與此同時,謝太初也引大黑馬轉向浮橋方向。 不約而同地默契讓他們彼此看了一眼。 眼神中有什么閃過,快得令謝太初不敢確認。 只需一個眼神,便可以點燃心中的炬火。可那些情誼還存在嗎? 危急時刻,不容他細想。 大黑馬開始起步,向前沖去,從木橋上一路狂奔,猶如飛馳的流星黑火,沖向了湖心島嶼。 幾起幾落,他們已站在湖心島嶼最高的巖石上。 謝太初勒馬。 “沖過去?!壁w淵道。 “殿下……” “對面危機萬分,焉能束手旁觀?”趙淵急問。 謝太初看他,欲言又止。 趙淵一頓,又道:“你放我下來!你自己去?!?/br> 謝太初緩緩搖頭,下馬,拿起箭囊長弓,站在了湖心島邊緣,向著混戰(zhàn)人群。 箭囊中還剩下十箭。 他仔細觀察對面人群,抬弓便射。 直入對面幾個精銳胸膛,一時間竟對局部的扭打產生緩解。對面有韃靼人發(fā)現了他的存在,亦射箭過來。 謝太初不避,反而又去看眾人,然后道:“那個人,是他們這隊騎兵的頭目。” 那人遠離核心戰(zhàn)斗區(qū)域,在沙壩馬上觀察局勢,因距離湖心島位置遠超射程范圍,自然沒有在意他們。 “最好的黑羽箭,最強的長弓,射程不過一百五十步。他的位置距離我們在三百步以上?!壁w淵說,“太遠了?!?/br> 謝太初摸了下腰間箭囊。 三只黑羽箭。 他沉吟片刻:“我可以?!?/br> 戰(zhàn)場局勢瞬息萬變,機會亦轉瞬即逝,他說完這話不再猶豫,挽袖拉弓拉滿弓,蓄力朝天而射。 第一只黑羽箭沖上了天空,劃出一個弧形飛到了對岸半空。 與此同時,謝太初第二箭比以第一箭更快的速度射了出去。 在到戰(zhàn)場上空時,第二箭追上了第一箭,竟還有余力猛然爆發(fā),撞擊第一箭箭尾。 第一箭本已力竭,卻因借力竟在天空中劃過一道寒光,筆直釘入了那韃靼首領的左胸膛,刺穿他的胸膛,往出了一截。 他被巨力一帶,從馬上跌落,口吐鮮血,身后長箭支撐仰面跪在地上,睜目而亡。 戰(zhàn)場上一時間鴉雀無聲。 就在此時,謝太初第三箭又至,射穿了韃靼戰(zhàn)纛。 大旗倒地。 端兵有人大呼:“韃靼首領死了!蠻子敗了!” 一瞬間大端士氣大振。 戰(zhàn)場局勢頃刻變化。 韃靼人少了首領,慌亂不堪,如無頭蒼蠅四處亂撞,剛還驍勇善戰(zhàn)的異邦人,此時卻沒了主心骨,潮水后退,前后碾壓。 那些在戰(zhàn)壕深溝旁的被自己的族人擠入了深溝,死在了溝底的不可計數。 這一波百余人被攆上了沙壩,向著北方逃竄,大端軍兵乘勝追擊。 黃河邊危機暫時化解,趙淵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雙腿并不能維持身體平衡,全靠兩手緊握馬鞍才得以穩(wěn)定,此時已是強弩之末,直接從馬上栽了下來。 謝太初伸手一攬,將他抱住,平安安置在地上。 岸邊石柱你泥地上插著十幾只自對岸而來,力竭失了準頭的黑羽箭,趙淵一看,渾身僵了。 “殿下?” 他自身側把出那長箭,仔細去看箭羽。 “我自來寧夏圈禁,每五日十框羽毛,仔細挑選,傷了腰傷了眼。挑出的雕尾羽送出去做上品好箭。這樣的箭羽我一眼便識。而這些韃靼人,配著的箭?!?/br> 他將那箭遞給謝太初。 “是雕尾羽箭?!彼f。 “雕尾羽乃是制箭上品,做重箭箭羽,百步可破甲。而鵝翎羽為中品可傷騎兵。下品的鴉羽和雜羽才發(fā)給普通士兵用,五十步便沒了準頭,上了戰(zhàn)場生死看天?!壁w淵咬牙笑了一聲,“好箭原來都賣給了韃靼人。韃靼人殺我們大端子民用的乃是我們親手做的箭羽。” 心頭那把黑火像是加了一瓢油,又燒烈了幾分。 “這就是邊疆生意?”趙淵問他,“這就是金吾在cao持的營生?他賺得巨額金銀去了何處,給了何人?!” “金吾乃是舒梁嫡系?!敝x太初道,“拉攏派系、豢養(yǎng)私兵。這都需要巨額銀錢疏通。殿下知道是誰?!?/br> “邊防凋敝,民不聊生。軍戶逃散,十室不存一人。如今竟有為牟利自制武器賣外夷而殺族人的禽獸之事出現!這樣的苦日子,如何過得下去?這樣的邊防如何守得???” 他扶著那石墩子妄圖站起來,然而雙腿無力,又得謝太初扶持在緩緩站定。 趙淵看向那黃河對岸。 此時北岸戰(zhàn)事已了,尸橫遍野。 然而沙壩后的喊殺聲卻依舊隱隱傳來。 趙淵怒指對岸:“天道便是任由無辜之人以血rou為墻對抗蠻夷強敵,對這些掙扎在泥濘中的眾生的苦難充耳不聞。反而縱容那些權貴尸位素餐,飲人血而活?!” “天道不曾任由民生掙扎,亦不曾縱容權貴尸位素餐?!敝x太初嘆息一聲,“人間的不公自人心貪欲而起,與天道又有何干?” 趙淵怒極而笑:“你說不公乃是人心起禍,天道無辜。那寧王呢,那趙戟呢?!是不是你的天道選了他?!是不是他做這天下共主?!” “歷朝歷代邊疆都是如此,并不止金吾一人,亦不止寧夏一處,更不止趙戟一世!”謝太初說到最后,聲音有些怒意,他深吸一口氣,道,“如何說殿下才能夠看破?于一人、于數人、于千人萬人的慈悲,對這天下蒼生的興亡于事無補。若不能保這天下安寧穩(wěn)定,便是置蒼生萬代于水火之中。如此的慈悲不是慈悲,是心軟?!?/br> 人都說謝太初是修道之人,畢生向往仙途。 可謝太初一手持弓、一手持劍,一刻之間殺敵無數,猶如浴血修羅。 出家之人應以慈悲為懷。 這樣的信條似乎從來不曾出現在謝太初身上過。 比天道無親。 比惡鬼嗜血。 如今他口吐無情之言,趙淵難以置信地看他,末了悵然大笑。 “哈哈哈哈……”他凄絕笑了,眼淚落下,“我倒忘了,凝善真人修無情道。不求金錢權力,只求得道飛升。你斷絕情愛,將萬人萬民視為芻狗,我又何必與你多言?!?/br> 他欲推開謝太初,卻被謝太初一把握住。 謝太初手腕一僵眉毛微皺,趙淵已察覺他掌心潮濕,攤開來一看。 剛才拉弓的手掌鮮血淋漓,五指可見紅rou真骨。 為殺那韃靼首領,幾乎是拼盡全力。 在這一刻,便是趙淵對他失望至極,心腸亦是一顫,眼前模糊,說不上是為了大義,抑或者為了情誼。 “……是我拖累了真人?!壁w淵低聲道,“若不是因為你答應了太子護我,此時可以逍遙四海,參悟大道,不用在北邊做這殺人之事了?!?/br> 謝太初攢拳緊握,沉默良久。 “為殿下……心甘情愿……”他回道。 * 黃河北岸的慘烈斗爭還在繼續(xù)。 然而對于趙淵二人來講,他們所做之事只能到此?;厝サ穆飞?,大黑馬馱著趙淵,謝太初牽著馬,緩緩往張亮堡而去。 下黃河大堤時,趙淵最后看了一眼北岸的硝煙。 “若我能站起來,能提得動刀,是不是就能做得更多?”他問謝太初。 所謂做得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