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淵去看，手腕處腫了起來，夜色中并不明顯，然而謝太初問及，他才察覺出有些脹痛。趙淵仔細(xì)想了想：“好像是剛才從段寶齋處聽聞瑞邈出事，情急之下差點(diǎn)從馬車上摔下來的時(shí)候，崴了手?！?/br>
    “不算痛，一會(huì)兒便好了?！?/br>
    他拽了下手腕，手腕在謝太初掌間紋絲不動(dòng)。此時(shí)凝善道長(zhǎng)神情專注，檢查他那手腕，那眼神似乎有溫度，讓趙淵連手腕都隱隱的guntang起來。

    “手腕處挫傷了關(guān)節(jié)，還得仔細(xì)處理才好，免得落下病根，陰雨天里隱痛?？ね踹€有哪里不適嗎？”

    “腰也撞到了。”

    趙淵說完這話，謝太遠(yuǎn)已起身，仿佛要掀他衣服，他連忙按住衣襟補(bǔ)充道，“回去、回去再看吧。奉安來了，太初你看……奉安和車輦回來了?！?/br>
    果然，郡王府的車輦來了。

    謝太初終于不再糾纏，不等車輦抵達(dá)，便已將趙淵抱起，幾步迎面而上，進(jìn)入車內(nèi)后，將他放在榻上。

    趙淵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錯(cuò)覺，謝太初才這般小心翼翼。

    待奉安等人將還巢固定在車后，一行人往郡王府而去。

    *

    待抵郡王府，謝太初也不讓人來接手趙淵，將他打橫抱起，大步入了主院。

    “太初，我自己入內(nèi)也可?！壁w淵摟著他肩膀，有些窘迫道。

    “殿下雙腿已有好轉(zhuǎn)，假以時(shí)日便可拄杖而行。腰部正是上下連接位置，若真撞到了關(guān)鍵經(jīng)脈，怕前功盡棄?！?/br>
    謝太初說著，推門將他放在軟榻上，又墊了幾個(gè)軟枕在他腰間，抬手一揮，已將趙淵的馬面裙一分為二，又幾下除了他下褲。

    待趙淵意識(shí)到自己的境地，頓時(shí)大窘。

    樂安郡王玉腿橫陳，無力的展在榻上，頗有幾分風(fēng)情，可惜凝善道長(zhǎng)仿佛沒看到一半，只專注檢查他腰間腫塊兒。

    他將趙淵這般擺弄，那般擺弄，按壓腰上的痛處，終于將那腫塊推散開來，這才對(duì)趙淵道：“殿下，幸得無大礙。”

    “……好，多謝。”

    趙淵聲音有些壓抑，謝太初抬眼去看，便瞧見他臉色已紅，身下也起勢(shì)。本就是溫潤(rùn)如玉的貴人，如今更平添了幾分旖旎。

    凝善道長(zhǎng)一時(shí)怔忡了。

    趙淵連忙拽了衣物過來遮掩。

    “你、你不要看?！睒钒部ね跤行┛慕O道。

    他聲音極小。

    面容羞訥。

    可是聽進(jìn)了謝太初的耳朵里，卻似春雷般嗡鳴，無數(shù)的回聲，響徹他心底原野，仿佛是是落下的火星子。

    一瞬間把他點(diǎn)燃。

    【注1】賈人子：商人的兒子

    第8章 不必為我

    屋子里的氛圍不知道為何變得奇怪。

    謝太初冰冷的眼里如今仿佛點(diǎn)燃了一把火，那火中波光凌凌，竟映襯著趙淵的身影。

    “太初——”他話音未落，謝太初已然將他摟在懷中，擁而熱吻，將他的嘴唇堵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趙淵情急之下雙手推拒，卻被謝太初牢牢按在了枕頭兩側(cè)。

    他于郡王口腔中肆意吸吮，霸道的攻城略地，過了好一陣子，待饕餮之意略微滿足后才略微松開趙淵。

    “太初……”趙淵急促喘息，臉上紅暈更盛，“你干什么……”

    “與郡王行夫妻之事?！敝x太初的嗓子有些沙啞，緩緩說著，一手依舊按著趙淵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卻已探向二人緊密貼合的下半身，將攔在趙淵腰間的遮羞衣物撩撥開了。

    他伸手……

    趙淵渾身輕顫忍不住急促喘息：“凝善?！?/br>
    “我在……”

    “你、你不是修無情道嗎？”

    “無情無愛，并非無欲?！敝x太初回他。

    “現(xiàn)下……現(xiàn)下不到旬日?！壁w淵抖著聲音說，“且昨日才……你、你不必勉強(qiáng)……”

    “怎么能算勉強(qiáng)呢？”謝太初在他耳邊低聲說，“殿下有訴求，我為殿下解，乃是夫妻間應(yīng)做之舉。殿下不用推卻……”

    說著，手中動(dòng)作愈發(fā)肆意。

    謝太初此時(shí)哪里還有什么仙人清冷，一個(gè)字一個(gè)字都帶著勾人的意味，猶如蠱惑，將趙淵的意識(shí)拉入甜膩的深淵。

    “不過是些男人的正常反應(yīng)。殿下不必羞怯……”謝太初說，他緩緩握住趙淵之手，拉著他往自己處而去。

    那里偉岸guntang，尺寸驚人，卻已似箭在弦上。

    “凝善……”趙淵眼神已迷離，“太初?！?/br>
    “待我為殿下疏解一二吧……”

    幔帳之中，唯謝太初可見樂安郡王春波蕩漾。

    *

    謝太初練功習(xí)武，體力自然不必說，連續(xù)兩日引趙淵屢樊巔峰，事畢精神卻似更加矍鑠。

    反觀趙淵，這會(huì)兒累得軟在床上，只能任由擺布。

    他瞧謝太初仔細(xì)打來溫水，不肯讓奉安入內(nèi)侍奉，反而親力親為為他擦拭身體，小心翼翼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著心愛之人。

    他本就優(yōu)柔寡斷，又怎么能不為謝太初難得的回應(yīng)而淪陷。

    趙淵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太初?！?/br>
    “殿下還有吩咐？”

    “我……”趙淵開口，“我父親和兄長(zhǎng)這兩日便要進(jìn)京?！?/br>
    “我知道。”謝太初回神。

    “你知道？”

    謝太初輕輕應(yīng)了一聲：“安排隨侍道士人數(shù)時(shí)，在道錄司看到過肅王府抵京名錄。我已經(jīng)提前知曉了?！?/br>
    “我有十年沒見過父親，也沒見過兄長(zhǎng)。太初……我打算……謁陵后，便隨父親兄長(zhǎng)回開平，不會(huì)再回京城了。”趙淵帶著些并不算期盼的期盼，問，“太初，你愿意隨我一同去嗎？”

    謝太初為他整理衣物的手停了下來。

    他的眼神明亮皎潔，謝太初一時(shí)竟有些失語。

    “太子謁陵歸來后，便要攝政削藩，屆時(shí)與寧王之間本就勢(shì)同水火的關(guān)系怕要更加緊張。京城不會(huì)再是安樂之地……”趙淵還要再說什么，卻被謝太初打斷。

    “郡王慎言?！敝x太初道，“京城東廠暗探遍布，有些話莫要多說。”

    “那、那你愿不愿意……像今日跟我回家一般。”趙淵看他，眼底還帶著期盼，“隨我回開平，回咱們真正的家？我想帶你見過父兄，再去母親陵前拜謁。開平風(fēng)沙大，卻盛產(chǎn)瓜果，有著異域風(fēng)光。我想帶你看看張北草原，瞧一瞧草原上的牛羊，還有韃靼人做的奶酪、奶茶……”

    回家。

    家。

    是天涯那頭的明月，是海角那頭的仙山，是自心底蔓延出的思念，是在京城戰(zhàn)戰(zhàn)兢兢后唯一的念想和支撐。

    可是“回家”，哪里那般容易，帶自己心愛的人回家，更是千難萬險(xiǎn)。

    可也許是今晚謝太初的表現(xiàn)給了趙淵勇氣。

    又也許是太子的話讓他產(chǎn)生了無邊的希望。

    他忐忑不安地開口說了。

    接著便是漫長(zhǎng)的、安靜地等待……直到心頭的喜悅和忐忑緩緩熄滅下去，最終黯淡。

    趙淵苦笑了一聲，垂下眼簾：“是我糊涂了，你不用回答。我只是……只是……今日聽見了回家二字，有些太想家了。興許、興許是我今日聽見了太多次，于是混淆了心意，忘了之前你說的話，你不要在意。我……”

    他還要再說什么粉飾，謝太初忽然開口：“我似乎從未對(duì)郡王提及父母出身？”

    趙淵還在沮喪中：“是。”

    謝太初為他整理好衣物，又在盆內(nèi)洗凈雙手，坐在踏遍。清冷的月輝從窗戶外鋪灑下來，落在了謝太初的膝頭。

    他過了片刻才開口道：“小時(shí)候的事情，記得不多了……我家本在膠州，不過佃農(nóng)，父親種田為生，母親做些針線活維持家用，家中有jiejie二人，一家五口勉強(qiáng)生活。便只好劃地抵稅，將田地統(tǒng)統(tǒng)減價(jià)抵賣給了當(dāng)?shù)匾粋€(gè)末流宗親……后來光景逐年不好，莊稼收成不夠，這樣兩三年下來，田地沒了。”

    他語氣平平淡淡，可說出來的事情趙淵從未聽過。

    “農(nóng)民沒了田地，便是死路一條。正巧遇上大旱之年，父親租種的田地竟然顆粒無收，大姐、二哥說我年齡小，把吃的省下來給我……自己去山上挖樹根吃，后來樹根也沒了，便吃觀音土。吃了觀音土只有撐死一條路，于是我便沒了兄姐。”

    謝太初談及自己的過往，談及家人的過往，卻十分平靜，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

    可趙淵聽得心疼，已經(jīng)握住了他的手。

    “再后來……有一天早晨，母親給我端了碗rou湯。”謝太初道，“那碗rou湯鮮美異常，我連一口湯羹都沒有剩余。這樣熬了幾日，母親又給我一碗rou湯。幾日又幾日……于是村子里的人死了大半，我卻活了下來……再然后我被傾星閣主無憂子搭救，拜在了他的門下，修了無情道，直到現(xiàn)在。”

    樂安郡王暫時(shí)忘卻了自己的抑郁，逐漸被謝太初吸引了注意，開口問道：“那、那令尊令堂呢？無憂師父有沒有救得了他們？”

    謝太初抬頭望月，過了許久許久，才低聲道：“災(zāi)荒之年，餓殍遍地。哪里有人能夠幸存？”

    他說這話的時(shí)候，眼眸中，映襯著月光冰冷的顏色，無故帶上了許多的憂傷。趙淵只覺得心頭驟然一痛，眼眶中有淚落下。

    “殿下為何哭泣？”謝太初問他。

    “我……”趙淵含淚笑了笑，“我為太初際遇而哭。我從小錦衣玉食，沒料到太初以前這般苦?！?/br>
    有些倉皇的擦淚，可淚不間斷。

    謝太初看了他半晌，從懷中掏出帕子，輕輕擦拭他的臉頰。

    “世間比我之際遇凄慘百倍之人還有許多。有母親失去了愛子，有丈夫失去了妻子，有親人失去了弟妹……他們?cè)诩t塵中掙扎，失去過田地、遭受過災(zāi)難，顛沛流離、身微命賤、不如草芥。”他指尖冰冷，說出的話也分外冷清，“相比之下，我還有師門，受帝王天家供奉，與殿下結(jié)發(fā)為夫妻。并不值得為此落淚?！?/br>
    “太初……”

    “殿下還有小家可回。而眾生之家在何方呢？民生多艱，自古如此。若要落淚，殿下便為這天下蒼生而哭吧?！敝x太初說，“更不必為我?！?/br>
    謝太初站了起來，嘆息一聲，回頭去看趙淵：“如今殿下知道，我不是什么顯貴，更不是什么謫仙，只是普通農(nóng)民出身，如此而已。接下來要為謁陵隨行準(zhǔn)備，事物紛雜，便在道錄司起居。不回郡王府了。”

    趙淵眼睜睜地看著謝太初躬身行禮后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