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握住了那只還在他脖子上的手。

    “你說過，我贏了的話，可以親自教我近戰(zhàn)技巧的?！?/br>
    燕行歸感覺稍微有點不自在，忍不住把手抽了回來：“你放心，我會信守承諾的。不過今天也太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整理一下？”

    “嗯，我把你送回去就走?！彼坎晦D(zhuǎn)睛地看著她，“我以后……可以經(jīng)常去找你嗎？”

    “可以是可以……”

    就是感覺，今天的季星怎么就這么奇怪呢？

    *

    燕行歸以為季星的指導(dǎo)訓(xùn)練至少也會拖到大比武之后，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季星個人賽結(jié)束的第二天，他就直接帶著裝備和預(yù)約好的場地找上了門。

    燕行歸看到了上次顧逸昀用的那套單兵作戰(zhàn)裝備，還有很多她沒見識過的這個時代的單兵裝備?？丛谶@些裝備的份上她心情很好地指點了季星一番。這是個非常聰明身體素質(zhì)也不錯的年輕人，只要他能花一段時間消化吸收，燕行歸保證他一定能上一個臺階。

    可她沒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昨天剛被她揍得不輕的季星居然又精神飽滿地找上門了。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

    燕行歸下手一次比一次不留情，可季星在進(jìn)步飛快的同時，居然一天比一天更高興！

    這就讓她很不理解了?。?/br>
    難道這小子是傳說中的主角天命，遇到挫折越戰(zhàn)越勇，而她燕行歸就是他前進(jìn)道路上的那塊磨刀石？！

    燕行歸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某一天，薊黎偶然看見送燕行歸回來的季星，她看著雖然被揍得鼻青臉腫卻仍然姿態(tài)禮貌體貼的青年，隨口調(diào)侃了一句：“看不出來，賽西爾家的公子哥追求姑娘還挺有恒心的。你都這樣對他了，居然還是初心不改啊?！?/br>
    燕行歸：“……”

    燕行歸：？？？

    她震驚地看著她，聲音都結(jié)巴了：“你……你說什么？什么追求？誰追求誰了？！”

    薊黎也驚了，她不確定地問道：“是我理解錯了？不是季星正在追求你？”

    “他什么時候在追求我了？！你從哪看出來的？！”燕行歸滿臉臥槽。

    “這……這還不明顯嗎？你看他每天找理由來找你，特意開著你喜歡的復(fù)古車車接車送。季星平時對其他人多冷漠一個人，對你居然還會笑。而且他被你揍了還對你笑啊！這要不是詭計多端的m，肯定是在追求你了嘛。”薊黎隨口說道。

    燕行歸：“……”

    這是來自老司機薊黎的推斷，肯定是不會錯的了。

    只不過在這個年代，這種程度就算追求了嗎？這誰能看出來??！

    他要是想睡她，可以直說的?。⌒∨笥验L得那么好看，他要是說出來她肯定會考慮的嘛！

    作者有話說：

    小六：怎么不早說可以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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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

    第二天季星再次過來的時候, 明顯感覺到燕行歸看他的目光有點奇怪。

    之前她上車就睡覺，或者低頭玩終端，哪怕和他說話也是一副對待后輩的語氣?？墒乾F(xiàn)在，從上車開始, 她就總是若有若無地偷偷看他, 眼神充滿了審視和打量, 還有點讓季星如坐針氈的侵略性。

    就好像在她眼中，他突然變成了一個可以和她一較高下的平輩對手一樣。

    復(fù)古車抵達(dá)了目的地。季星先行下車，為燕行歸拉開了車門，一只手虛虛擋在她頭頂上空, 防止她不小心撞到頭。這些天他一直這樣對待她，燕行歸也沒怎么在意過?？蛇@一次, 她卻忽然伸手, 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用這樣，我沒那么蠢。”燕行歸說著, 她盯著他的眼睛, 手指若有若無地在他的手腕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他抬著手臂，袖口被拉上去了一截，露出了和白玉一樣光潔的皮膚。燕行歸的指尖有些粗糙，在他的皮膚上劃過的時候, 讓季星的背后泛起一陣酥麻。他努力保持鎮(zhèn)定看著她, 可臉再次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燕行歸盯著他的臉, 這次沒錯過對方的微表情。

    僅僅是碰到就這么激動？

    對了，季星說過他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不會潔癖發(fā)作，看來早在那個時候, 他就對她有心思了啊！

    燕行歸覺得自己像是被薊黎打通了任督二脈, 之前很多覺得季星莫名其妙的舉動都有了解釋的空間——他看上她了啊！因為荷爾蒙的作用和年輕人對于異性身子的渴求, 他做出什么都很正常！

    燕行歸聯(lián)想到了自己之前在藍(lán)星基地里看到過的那些愛得死去活來的情侶們，頓時有一種“我學(xué)了這么久終于給我實踐機會了！”的感覺！

    她躊躇滿志地跟在季星后面走進(jìn)了訓(xùn)練館，也沒有點破青年的心思，只是穿戴上了之前那套單兵作戰(zhàn)裝備繼續(xù)進(jìn)行日常的訓(xùn)練。

    她的情緒穩(wěn)定發(fā)揮正常，季星這邊卻已經(jīng)有些心浮氣躁了，他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復(fù)想起在車上的時候燕行歸那個帶著侵略性的眼神，以及下車的時候她可能是有意地摸了一下他的手腕。浮想聯(lián)翩中，身手難免遲鈍，一個沒留神就被燕行歸一腳踢中，一個過肩摔被壓倒在地上。

    “你走神了?！毖嘈袣w平靜地說道。

    “抱歉，我……”

    他說了一半?yún)s又哽住，燕行歸正壓在他身上，而他能明顯感覺到，她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正在輕輕滑動著，雖然仍然隔著衣服，可那若有若無的觸感卻讓季星更加頭皮發(fā)麻！就好像是……她正在掂量著他到底有幾塊腹肌一樣……

    不是錯覺！

    她今天真的是在有意增加和他的身體接觸！

    燕行歸看著季星越來越飄忽的目光，忽然燦爛地笑了一下：“你很緊張?。俊?/br>
    “我沒有……不是，我只是……”季星看著她的笑臉，喉頭越發(fā)繃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么了。

    燕行歸的手指仍然在季星的腰部輕輕劃著，她能感受到訓(xùn)練服下面緊繃的肌rou線條，不由得越發(fā)滿意，她問道：“你看我離你這么近了，你的反應(yīng)都沒有以前那么大，看來潔癖克服訓(xùn)練做得不錯??？”

    “還好……只是面對你的時候會稍微好一點，其他的時候我也……我正在努力糾正?！?/br>
    燕行歸嘴角弧度越發(fā)擴大，忽然畫風(fēng)急轉(zhuǎn)，問道：“為什么只有在對我的時候稍微好一點？你是不是想和我睡??？”

    那一剎那，燕行歸確定她看到季星眼中猛然驚慌的神情和突然放大的瞳孔。

    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猛地翻身飛踹，竟然把他身上壓著的人一下子掀到了一邊，燕行歸翻身躍起，手撐著地面幾個跳躍才靠墻站穩(wěn)。她雙手環(huán)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季星。青年的面色從耳朵尖到脖子都紅了個徹底，眼神慌亂不知道該放到哪里。他看了眼燕行歸，又飛快地看向地面。

    “我……我沒有那樣想……”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終于直視著她開口，“我沒有那樣齷齪地想過你，我只是……我其實……”

    很多紛亂的思緒一起涌入季星的腦海中，他想起和燕行歸第一次的見面，第一次肢體接觸，第一次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又想靠近的奇妙感覺……甚至賽西爾家的榮耀以及自己主動要求“和親”的事情都全部涌入腦海，到最后，燕行歸笑盈盈的臉重新浮現(xiàn)在眼前，他閉了閉眼睛，終于承認(rèn)了。

    “是的，我……我喜歡你?！?/br>
    說出來了。

    那些只有在對方睡著的時候才敢靠近一下的小動作，那些秘而不宣的隱匿情感，此刻終于在對方堪稱逼問的情況下說了出口。沒有充足的準(zhǔn)備和營造好的浪漫氣氛，季星只覺得難堪又忐忑，他強迫自己看著燕行歸，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燕行歸高興地以拳擊掌：“你看，我就說你想要睡我嘛！”

    “不是！不……”季星慌忙否認(rèn)道，“我沒有那么齷齪的想法！我只是……傾慕你，喜歡你，不由自主想要和你靠近一些?？晌医^對沒有褻瀆你的意思！”

    燕行歸茫然地睜大眼睛：“可是喜歡一個人不就是要睡她嗎？我對你不反感，我們可以來一次啊?！?/br>
    季星窘迫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看起來就像是要被逼到墻角了一樣，他艱難地開口：“或許以后……結(jié)果會是這樣的，可是……對不起，我覺得有些太快了，我……我可能一時沒辦法接受這樣……我喜歡你，傾慕你，和你在一起我會快樂，可我沒辦法這么快就從rou.體上……”

    燕行歸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青年低頭看著地面，一副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的樣子。不僅是臉和脖子，就連手腕上露出來的皮膚都透著淡淡的粉紅。賽西爾家的年輕人此刻就像是一株被雨水打得垂下了花苞的蓮花，高貴優(yōu)雅中透著股被風(fēng)雨摧折的殘破之美。

    燕行歸瞇了瞇眼睛，忽然伸手從旁邊的架子上抽出一把劍來，她身形快如疾風(fēng)，只聽颯的一聲，季星還沒反應(yīng)過來，劍刃就已經(jīng)橫到了他的頸動脈旁邊。

    冰冷的合金鋒刃，緊貼著人類脆弱的皮膚血管，哪怕那只手穩(wěn)定得沒有任何寸進(jìn)，季星也一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次不是因為之前那種曖昧不明的接觸，而是純粹面對危機的條件反射！

    燕行歸一手持劍，渾身迸發(fā)出的是純粹的殺意，那是和劍鋒一樣的冰冷殘酷，不帶絲毫玩笑和溫情的意思。她凝視著他，就好像前一分鐘還在言笑晏晏問著他要不要睡一次的女人只是個幻覺一樣。

    那是殘忍殺戮的食rou動物的目光！

    燕行歸認(rèn)真看著季星，青年的臉上有震驚，有茫然，也有戒備，可唯獨沒有被壓在脖子上的殺意逼出的血性。他有反抗的想法，可他卻還是信任她的，并不相信她會真的殺了他。這種信賴像是當(dāng)年基地里那些小年輕對她的信任，卻沒有燕行歸想要的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謸碛械蔫铗堩ь　?/br>
    換言之，總覺得他……少了點野性，有點……有點不夠味。

    “你說喜歡我，那你是希望我回饋你一樣的感情嗎？”燕行歸忽然問道。

    “如果可能的話……我會朝這個方向努力的?！?/br>
    燕行歸思考了片刻，然后放下了劍。

    她搖了搖頭，說道：“那你就繼續(xù)努力吧，等你覺得差不多了，再來找我?！?/br>
    這是拒絕他了？

    季星的心里一沉再沉，他能看出剛才燕行歸眼中的失望，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讓她不高興了。他也顧不上禮貌了，急切地從后面喊住了她：“是我哪里沒做好嗎？我可以改正的！”

    “不是你的問題啊?！毖嘈袣w轉(zhuǎn)過頭來，重新看著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你是個好孩子，哪里都很好，只是我給不起你想要的東西?！?/br>
    “你想要從我這里學(xué)點東西，甚至我們一起做點快樂的事，都沒問題。可‘喜歡’這種感情太沉重，我沒法向你做出什么承諾?！?/br>
    “是我做得還不夠嗎？”季星苦澀地說道。

    “不不不，我說過了，你很好?！毖嘈袣w連忙擺手道，“只是對我來說，感情這種東西太過沉重。它代表著忠貞、責(zé)任、永不背叛，還有……永不分離。就好像之前在星艦上你看到的，我不是你想象中循規(guī)守矩又愛惜生命的人。我比較……比較任性，所以我沒辦法向你做出什么保證?！?/br>
    “如果你還需要什么的話，可以來找我，別的就算了。我先走了，再見?！?/br>
    燕行歸彬彬有禮地朝他打了個招呼，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訓(xùn)練場。

    太陰星現(xiàn)在處于大比武期間，正是旅游旺季，燕行歸和很多臉上帶著無憂無慮笑容的人擦肩而過，有帶著孫子出門的滿頭花白的老人，也有看起來處于熱戀期的小情侶。燕行歸微笑著看著他們每一個人，她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快樂，卻無法融入他們的快樂。

    在三百年前的時候，基地里也是有很多情侶的。他們和現(xiàn)在的人一樣相愛，甚至比現(xiàn)在的人要更快活。因為他們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會埋骨沙場，于是就把每一天當(dāng)作生命的最后一天來活。愛就痛快地去愛，做想做的事情，去想去的地方，多瘋狂的事情都做過。

    快樂是真的快樂，可當(dāng)痛失所愛的時候，痛苦也是真的痛苦。

    燕行歸看過了太多因為愛人離去而痛苦甚至自己也失去求生本能的例子，她漸漸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人類太脆弱了，脆弱到?jīng)]辦法保證自己和愛人活著，沒辦法在失去他們后依然身心健康的活著。所有的承諾都是一廂情愿，都是騙局。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輕易給出承諾，永恒是不存在的，只有短暫的快樂才真實。

    她雖然已經(jīng)來到了和平年代，可悲哀的是，她好像仍然沒能獲得在和平年代生存的心態(tài)。

    作者有話說：

    季星：說了那么多，你就是只想困覺，不想負(fù)責(zé)！

    燕渣渣（理直氣壯）：我是的，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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