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踏枝 第30節(jié)
沈岐遠(yuǎn)一愣,還不待反應(yīng),這人的唇就接著壓了上來。 柔軟的觸感,輾轉(zhuǎn)反復(fù)。 腦子里轟然炸響,他僵硬坐在原處,茫然地看著她瞳孔里映出來的慌張的自己。 這是,做什么? 香氣濡濕他的嘴角,他腰被人一攬,兩人距離更近一步。 如意仿若在品嘗什么新鮮的美食,食髓知味,愈之深入,嘴角笑意久久不散。 “我就說,應(yīng)該沒那么硬。” 良久之后,她抽身下車,曖昧地回頭看他,“甚至軟得很呢。” 沈岐遠(yuǎn)回神,眉心緊蹙,抬袖狠狠擦了擦唇瓣。 把他當(dāng)什么了?舒意酒家的小郎君? 荒唐! 大步下車,他跟了上去。 夜已深,如意不想走正門吵醒拂滿,便想把藏著汀蘭的箱子從窗戶抬進(jìn)去。 誰料,飛身到半路,有人一把按住了她的箱蓋。 如意勉強(qiáng)踩在一樓雨檐瓦片上,哭笑不得地看了看下頭:“大人想殉情?小女怕是無法奉陪?!?/br> 沈岐遠(yuǎn)沒有理會她,一手攀住二樓窗沿一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將她整個人驟然拉近。 如意手里還抱著碩大一個箱子,兩人靠近得十分吃力,但他不管,愣是湊上來,狠狠咬了她唇角一口。 痛得皺眉,如意身子一晃,差點摔下去。沈岐遠(yuǎn)眼疾手快,按住箱子順勢將她拉回。 她不悅地嘖了一聲:“大人也不看看這是哪兒?!?/br> “你方才也沒看那是哪兒?!彼暤?,“我管那么多做什么?!?/br> 好么,堂堂一個宗正,跟她耍無賴了是吧? 如意哼笑:“我就喜歡大人這不管不顧的模樣,既然如此,就請大人與我一同進(jìn)去,把方才沒做完的事做完吧?!?/br> 沈岐遠(yuǎn)聞言就想收回手,但瞥見這人眼里的笑意,他頓了頓,硬生生逼著自己站在原處,抿唇道:“好啊。” 她挑眉,歪了腦袋打量面前這色厲內(nèi)荏的人,眼里笑意更深:“我想做的絕不止親吻而已,大人也愿意?” “……沒什么大不了的。”他挺直背脊,故作輕松,“你一個姑娘都不怕,我難道怕了不成?” “爽快!”如意抬著下巴示意窗口,“大人請?!?/br> 沈岐遠(yuǎn)看了一眼緊閉的窗戶,剛想問要怎么開,就見那團(tuán)花鏤空的窗扇自己吱呀一聲。 “沈大人,東家?!壁w燕寧站在屋內(nèi),有禮地朝他們拱手,“您二位的洞房許是在隔壁,勞煩多走兩步?!?/br> 第43章 我還在等待~ 沈岐遠(yuǎn)走了,用輕功走的,一躥就是十丈遠(yuǎn),頭都沒回一下。 如意目送他遠(yuǎn)去,回頭嘖了趙燕寧一聲:“你這人,難道不知他害羞得很,開窗做什么。” 趙燕寧攤手:“東家,我若不開窗,您二位不得給這窗戶卸了?到時候也能看見我在里頭,還白費一筆修窗戶的錢。” 也挺有道理哈? 如意借道越進(jìn)去,抱著大紅箱往外走:“怪我分不清方向,怎么就走錯了?!?/br> 不過就算沒走錯,今晚也不是什么好時候。 懷里的箱子沉甸甸的,帶著些不安的動靜,她連忙將它放回自己的房里,而后打開。 賀汀蘭從箱子里出來,粗粗地喘著氣。 如意倒了杯水給她:“憋壞了吧,臉紅成這樣?!?/br> 臉紅倒不是被憋的。 賀汀蘭神色復(fù)雜地看向她。 記憶里的柳如意總是半低著頭,眼里時常帶著惶恐,話也不多,隨便誰稍稍對她客氣一些,她便感動非常,一股腦地將錢給人家。傻得讓人生氣。 可面前這人,眼神堅定多情,笑容明艷自信,好像這世間萬物都能被她輕易踩在腳下,哪里還有半分的怯懦。 這還是她嗎? 想起方才那些戲弄男人的話語,賀汀蘭臉上更紅,抱著胳膊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 如意只睨了她一眼,便去柜子里給她尋了一套衣裳,又將食盒里的點心拿出來擺在桌上。她一個字也沒說,只施施然往軟榻上一靠,疲憊地打了個呵欠。 賀汀蘭猶豫地看著她,慢慢伸出手,將衣裳拿過去穿上,又磨蹭著坐去桌邊,咬了一口點心。 入口即化的酥花,勾得人食指大動。 她眼眸亮了亮,卻不敢多吃。 如意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雍王雖然肯大度放你走,卻多半不會愿意為了你與賀家交涉,所以你是回不去賀家的——那以后有什么打算?” 提起這個,賀汀蘭有些茫然。 她能有什么打算,在大乾,一個女子沒了家族依靠,又沒有好的夫家養(yǎng)活,多半是只能去做奴役或者漿洗之類的活計。 見她半晌不吭聲,如意從抽屜里找出一個冊子扔給她:“看得懂嗎?” 大家閨秀,自是要學(xué)算賬管家的本事的,這本賬冊雖然出入目類極多,但賀汀蘭還是點頭:“看得懂?!?/br> “甚好?!彼龘嵴疲拔颐落佔佣?,一大部分都還用著柳家的管事,他們雖然與我有舊主之情,但到底是吃柳府飯的,一直讓人兩頭跑不太妥當(dāng)。你若愿意,我便將那糖水鋪子和米糧莊交給你,月錢按盈利的一成算?!?/br> 糖水鋪子的一成利本就豐厚,更莫說還有那米糧莊。 賀汀蘭幾乎是本能地就開口:“外頭管事掌鋪子月錢多是三五兩,再勞累些的也不過十一二兩,你倒是大方,一給就給一成,你可知那一成是多少銀子!” 還以為她變了,不曾想給人銀錢還是這么不管不顧的。 瞧著這人陡然放松下來,如意眼里帶笑:“若不是你,這些鋪子早落去寧遠(yuǎn)侯府了,我與你一成不算多。況且你心地善良,教養(yǎng)極好,自不像別的掌柜那樣揩油蹭膏的,也值這個月錢?!?/br> 被她夸獎了,賀汀蘭有些不自在,梗著脖子道:“誰心地善良,你是忘了我從前怎么罵你的了?!?/br> “罵得都對,所以現(xiàn)在將我罵醒了?!彼p輕拍手。 有些哭笑不得,賀汀蘭垂眼,手指輕輕摳著衣袖,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如意也不催她下決定,等她把點心吃了,便去收拾了隔壁的房間出來,先將她安置進(jìn)去。 賀家若是得知消息,說不定還會來糾纏,如意盤算著,等明日沈岐遠(yuǎn)來的時候,央他去走個關(guān)系將賀汀蘭的戶籍改了。 然而,第二日,沈岐遠(yuǎn)沒來,第三日,沈岐遠(yuǎn)還是沒來。 如意翹著二郎腿坐在酒樓大堂里,嘖嘖搖頭:“臉皮也忒薄了些?!?/br> 不就是被趙燕寧撞了個正著嘛,至于這般在意么。 偏趕上她這有求于人的時候,如意也不打算再等下去了,拎上幾個錦盒就雇車去宗正府別苑。 結(jié)果去了才被告知沈大人有御賜的府邸,平日是不住這邊的。 順著衙差的指路,如意來到了侯潮門平路巷,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十三進(jìn)的皇宅,宏偉壯闊,瓦檐連綿,正門口的匾額上描著金,門口的石獅子嘴里銜著成色極好的玉球。 尋常人到這門口就該雙腿發(fā)軟了,如意倒只覺得稀奇,將名帖遞與了門房,便坐在車轅上撐著下巴打量著院墻。 太高了,在這兒想有個墻頭馬上的佳話恐怕得摔折腿。 院墻里的奴仆們有條不紊地四處走動,大約是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灑掃擺放的聲音都很輕,越往主院走,氣氛越沉重。 管事站在沈岐遠(yuǎn)身邊,大氣也不敢喘,躬著身子將府內(nèi)要事一條條稟了,便想退下。 “今日府里有收到誰家的拜帖嗎?”沈岐遠(yuǎn)抿著粥問了一聲。 管事連忙道:“有的,每日都有十幾張拜帖送過來,您一貫不愛去,小的也就沒稟。” 說著,將袖袋里的一疊拜帖恭敬放在桌上。 沈岐遠(yuǎn)凈了手,狀似不在意地隨便翻了翻,越翻臉色卻越差。 管事的心里直打鼓,摸不清自家主子這是怎么了,也不敢問,見他冷哼著將最后一張拜帖扔下,背后汗都沁了出來。 “下去吧?!彼餍洹?/br> 管事如獲大赦,連忙行禮退出去。一路走到三門外頭,氣才喘勻?qū)崱?/br> “這主兒是越發(fā)難伺候了?!彼林古c身后的小子們教訓(xùn),“都仔細(xì)著些,萬一出什么差錯,那可是塌了天了?!?/br> 小子們應(yīng)聲,又忍不住好奇:“大人是不是在等誰家的拜帖啊?” “多嘴!”管事瞪他一眼,心里卻也覺得疑惑,索性往門房去了一趟。 沈府如今炙手可熱,每天收到的拜帖都有幾十張,門房會先過掉一些沒身份沒地位的秋風(fēng)客,余下有門有戶的才會往里頭送。 管事往那一堆廢棄的名帖里翻了翻,翻到一張不甚正經(jīng)的,打開一瞧,上頭只如意二字,沒名沒戶,字體還狂狷潦草。 第44章 你與我,是這人間男女嗎 這樣的帖子被扔在籮筐里一點也不奇怪,但不知道為何,管事靈機(jī)一動,又撿了幾張廢棄的名帖一起,往主院里送去了。 果然,在瞧見那張古怪的名帖的時候,主子的臉色有了變化。 “什么體統(tǒng)?!彼浜撸瑓s沒將帖子扔了,只捻在手里翻來覆去幾遍,然后不甚耐煩地問,“剛遞來的?” 管事想了想:“約莫半個時辰前遞的?!?/br> 都半個時辰了? 沈岐遠(yuǎn)站了起來,語氣略沉:“門房的腿腳是不利索了?” 嚇得心里猛跳,管事沒答上話,只倉皇地跟著他往外走。 但只走了兩步,沈岐遠(yuǎn)又停了下來。 他閉了閉眼,像在懊惱什么,轉(zhuǎn)身冷靜下來,淡然地道:“半個時辰若都等不得,也不是誠心要見我。你去門口看看,若是人還在,就請進(jìn)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