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顧舟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難受。

    或者不如說，顧舟對痛苦的忍耐力遠(yuǎn)比普通人要高，以至于很多時(shí)候，他不能察覺自己的異常。

    因?yàn)橐酝纳?，痛苦是常態(tài)，于是便不覺得吃苦有多么稀奇了。

    “我……”顧舟想說自己根本沒有難受，可他轉(zhuǎn)念想到溟淵可以看到別人的情緒，反駁的心思就淡了下來，變成了嘆息一般的疑問句，“我剛才的樣子很痛苦嗎？”

    “嗯。”溟淵蒙在顧舟眼前的手緩緩下滑，兩只手從后方抱住了顧舟的身體，“即使不愿意告訴我原因，我也希望你能在痛苦的時(shí)候，讓我一起分擔(dān)?！?/br>
    溟淵心想，也許他該快點(diǎn)找機(jī)會私下見見何昭了。

    與其說是想窺探顧舟的隱私，溟淵心里更希望的，是找到顧舟痛苦的源頭。

    他可以慢慢了解顧舟，但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日復(fù)一日被過去的回憶折磨。

    那本心理書告訴過他，人的現(xiàn)在只是冰山一角，而人的過去，才是冰山底下最最深不可測的部分。

    就在溟淵思索著什么時(shí)間去找何昭的時(shí)候，顧舟的手覆蓋在了他的手掌上，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似的。

    “你想知道我十二歲以后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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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把我的記憶交給你

    溟淵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

    雖然噩夢的主角并不是他自己, 但卻比他自己經(jīng)歷這一切更加令人痛心。

    顧舟像一個(gè)毫無防備的小獸，對他開放了自己的記憶。

    在顧舟的記憶里，溟淵看到了水面之下的冰山……

    ……

    “顧舟，陸先生有話要問你, 快去他辦公室一趟吧！”視線里, 一張模糊的臉出現(xiàn)在小顧舟的面前。

    小顧舟用清爽的聲音叫對方“老師”。

    如同自己的記憶一般，溟淵想起了當(dāng)前的地點(diǎn)是在哪里——海潮福利院。

    海潮福利院是一家兒童福利院, 由富商陸聽潮出資成立, 福利院內(nèi)不僅撫養(yǎng)無父無母的嬰幼兒, 也為已到學(xué)齡的孤兒提供基礎(chǔ)教育。

    溟淵從顧舟的視角看到了他的人生, 只不過比在夢境中更加嚴(yán)苛, 溟淵不僅無法改變什么, 更不能參與顧舟的回憶。

    在這里, 他成了徹徹底底的旁觀者。

    小顧舟在福利院生活了十二年, 一直是福利院里最討人喜歡的孩子。

    他生了一副精致的相貌, 走到哪里都是第一個(gè)被注意到的。

    然而等到過了十歲之后, 這種注意逐漸變了味道。

    福利院的投資人陸聽潮總是有意無意地接近他，用那種隱晦但卻令人窒息的目光掃視著他的全身。

    明明小顧舟每天都穿戴整齊, 儀容端正, 但在這個(gè)人的眼睛里，他卻好像沒穿衣服似的。

    而且他還會時(shí)不時(shí)用某些有歧義的話, 引導(dǎo)小顧舟去了解一些他不想了解的東西。

    顧舟雖然年齡小，但身為一個(gè)孤兒, 他對危險(xiǎn)的感知要比其他同齡人敏銳得多。

    他雖然還不明白成人間的那種事，但卻隱約感覺到一種即將被剝奪某種東西的危機(jī)。

    溟淵的意念站在一邊干著急，但顧舟記憶中的所有人都看不見他。

    當(dāng)然，也包括顧舟自己。

    記憶里的顧舟還是個(gè)孩子, 但同一視角的溟淵卻知道，陸聽潮那個(gè)禽獸已經(jīng)耐心等待了兩年了，他現(xiàn)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撕碎他的獵物。

    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并不知道，這個(gè)外表斯文、充滿善心的叔叔，是一個(gè)徹頭徹尾的變態(tài)。

    而且還是一個(gè)口味挑剔的變態(tài)。

    只有長相精致得如同藝術(shù)品的顧舟，才能吸引他的目光。

    記憶里的小顧舟迫于壓力，還是走進(jìn)了那間辦公室。

    辦公室里，陸聽潮坐在真皮辦公椅上，背對著窗戶，一張臉背著光，隱沒在陰影里。

    同時(shí)也將顧舟純真的童年隱沒在了陰影里。

    小顧舟眼看著他拉上了窗簾，一步步向他走近，然后用黏膩惡心的語氣在他耳邊低語。

    然后，陸聽潮的手開始變得不老實(shí)。

    小顧舟聽見陸聽潮說道：“小舟，別害怕，只要你聽話，叔叔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你想像有錢人家的孩子一樣生活嗎？想不想有花不完的零用錢？想不想去更好的學(xué)校？叔叔都能給你?！?/br>
    緊接著，他又聽到陸聽潮的威脅，“今天不會有人來這里，你要聽叔叔的話，才不會吃苦?！?/br>
    幼小的顧舟看著身后鎖上的門，又看了一眼被窗簾遮住的窗戶，只感覺寬敞的辦公室突然變得很小。

    四周的墻壁向他壓迫過來，仿佛要把他擠成一張rou餅。

    當(dāng)陸聽潮的手開始探向他黑色背帶褲的紐扣時(shí)，顧舟的眼睛盯向了辦公桌上的一個(gè)鐵藝花瓶，漂亮的丹鳳眼里露出一絲瘋狂。

    沒有人想過，對于一個(gè)十二歲的小男孩來說，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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