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舟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汪明喻歪斜的嘴角。

    “他……該不會是腦中風(fēng)了吧！”

    汪明喻又一次進(jìn)了醫(yī)院。

    只不過這一次，他遠(yuǎn)遠(yuǎn)沒有上一次幸運(yùn)。

    由于之前的私立醫(yī)院不接收腦科病患，汪明喻被送到了公立醫(yī)院進(jìn)行搶救。

    主治醫(yī)師是個鐵面無私的腦科專家，救護(hù)車一到就匯集了幾名醫(yī)生，為汪明喻緊急實施了手術(shù)。

    幾個小時后，結(jié)束筆試的顧舟一出臨時考場，就看見站長和幾名主任面色凝重地商量著什么。

    “人是在咱們觀測站出事的，過兩天肯定會有警察過來詢問。”

    “咱們能有什么過錯？那些人吃得腦滿腸肥的，腦中風(fēng)說來就來，誰又能預(yù)料到呢？”

    “話是這么說，可是汪明喻來了觀測站一趟，突然就橫著出去了，這次的事恐怕是個麻煩。我派了人去醫(yī)院跟著，他剛才發(fā)消息給我，說是汪明喻的情況不樂觀?！?/br>
    “怎么個不樂觀法？”

    “手術(shù)雖然成功了，但是大腦也有了損傷，汪明喻后半輩子恐怕只能癱瘓在床，連話都說不清了?！?/br>
    觀測站幾位領(lǐng)導(dǎo)的話一字不漏地落進(jìn)了顧舟的耳朵里。

    “誒！顧舟，忙了兩個多月，明天一起去外面慶祝一下吧！”小林從顧舟身后的考場里鉆了出來。

    溟淵也提交了答案，緊跟著小林身后走出來。

    “溟淵也一起去吧！我之前在大廳就問了其他人，可惜你們兩個那個時候不在場。”小林看見溟淵，也對他提出了邀請。

    “我就——”當(dāng)顧舟想要拒絕的時候，溟淵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將他帶到了自己身后，說道：“好??！到時候不見不散！”

    “那好，明天大家上午十點在門口集合?！毙×峙d沖沖地丟下這句話，往餐廳的方向走了。

    等小林走遠(yuǎn)了，顧舟斜著眼睛瞥了溟淵一眼，“你剛才怎么回事？”

    “為什么要害怕呢？你明明也想去?！变闇Y篤定地說道：“情緒弧光是不會騙人的?！?/br>
    其實連顧舟自己都判斷不出自己的心思。

    顧舟認(rèn)為自己可能確實在某個瞬間想要去參加聚會，但是這種想法轉(zhuǎn)瞬即逝，反而是拒絕邀請的心思占了上風(fēng)。

    大多數(shù)人參加聚會的時候都會比平時熱情得多，可顧舟卻不會這樣。

    他知道自己參加聚會可能會讓其他人掃興，因此也從不會主動加入這樣的場合。

    顧舟幾乎沒有參加聚會的經(jīng)驗，在工作之前，他每天為了生存而奔波，除了學(xué)習(xí)就是打工，根本沒有閑暇參加同學(xué)間的聚會。

    他像一個游離在人群之外的透明生物，觀察著別人的生活，卻永遠(yuǎn)無法融入進(jìn)去。

    有一刻，顧舟意識到，溟淵說的也許是對的。

    他在害怕，害怕試圖融入別人的時候，收到別人異樣的目光。

    他害怕失敗，所以拒絕嘗試。

    “顧舟，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所以什么都不用怕?！?/br>
    此刻的顧舟還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在之后的日子里，溟淵卻用自己的行動，不斷地證明著這句話的真實性。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眼下，顧舟沉默地向住宿區(qū)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溟淵的話。

    在他和溟淵相處的時候，總是溟淵處于主動。

    溟淵似乎有用不完地勇氣，一遍又一遍地撞擊著他的保護(hù)殼，想要走進(jìn)他的內(nèi)心。

    可是顧舟自己卻總是遲遲沒辦法主動走出來哪怕一步。

    明明說好了要努力歸還溟淵的心臟，行動上顧舟卻仿佛根本沒有任何誠意。

    顧舟也有點唾棄這樣的自己，但是在感情上變得主動，對他來說確實異乎尋常的艱難。

    就像躁郁癥患者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樣，即便顧舟的大腦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他的身體卻沒辦法聽命行事。

    他已經(jīng)縮在保護(hù)殼里太多年，連血rou都在里面生根發(fā)芽，每挪動一下，都可能會鮮血淋漓。

    “叮！”

    電梯的門打開了。

    兩人走了進(jìn)去。

    看著空氣中飄散的“自責(zé)”的弧光，溟淵伸出手，捧住顧舟的臉頰，讓他看著自己，“我沒有怪你?！?/br>
    “等一下！”

    在電梯閉合前的一瞬間，小包和一個同事沖到電梯口，按了電梯按鈕。

    “呃……那個……其實我等下一趟也行。”

    看見電梯里的場景，小包忙不迭地拉著另一位同事逃也似的跑了。

    鄰近電梯的樓道里，小包小聲嘀咕著：“我說今天顧舟怎么回事，原來是怕我看見他們兩個……”

    小包的聲音順著電梯縫隙，鉆進(jìn)了兩個聽力極佳的人的耳朵里。

    電梯門閉合的一瞬間，溟淵嘆了口氣，“真頭疼，既然謠言已經(jīng)傳出去了，那么……”

    溟淵看著顧舟的唇瓣，說道：“那么就把它坐實吧！”

    “唔……”

    顧舟的后背貼在電梯的金屬內(nèi)壁上，手指因為人魚先生的“偷襲”緊張地蜷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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