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掌燈宮女引路，楚玉回頭瞥了眼寂靜如斯的大殿，嘴角緩緩勾起。

    燈光與陰影在她臉上交錯，扭曲的心態(tài)上仍是溫潤無害的面容。

    乖乖當個傀儡皇帝不好嗎？非要出來生事，那就別怪她狠心打壓了。

    回到棲鳳宮，宮女襄荷遞來張條子，楚玉看也沒看就知道羅成在打什么算盤。

    傅斯年被革職殺頭，明日殿試陛下勢必要扶值自己的勢力。

    羅成啊，急了。

    “讓它看見希望，再親手掐滅，這才更有趣啊?！?/br>
    楚玉鼓掌上玩弄著籠中蛐蛐，這話，不知是說給誰聽。

    籠門剛打開，蛐蛐展翅而飛，可下一秒籠門驟然緊閉，那雙帶血的翅膀，永遠地留在了籠外。

    小順子望著的漆黑殿內(nèi)，如同野獸的喉嚨，深不見底。

    里面?zhèn)鱽泶善魉榱训穆曇?，小順子緊了緊手中浮塵，邁著顫抖的步伐進去了。

    殿內(nèi)被楚晏熄了燈，一片黑暗。

    小順子借著月光，找了好一陣，才在太極殿的角落里找到渾身蜷縮輕顫的楚晏。

    “陛、陛下……”

    少年雙臂抱膝，躲避著月光，隱匿于黑暗中，只剩下一雙猩紅的血眸。

    “你給朕出去！”

    楚晏聽見腳步聲，迷蒙地睜開眼睛，看清來人后，大吼著。

    他現(xiàn)在情緒極其不穩(wěn)定，現(xiàn)實與血腥的記憶不斷重合，一點點撕扯著他不堪重負的神經(jīng)。

    讓小順子離開，他怕他會失控，殺了他！

    之前又不是沒發(fā)生過，那滿地的宮女太監(jiān)尸體，令他徹夜難眠。

    完了，每次長公主來，陛下就得瘋一次。

    小順子自然惜命，但也知道輕重，陛下隱疾絕不能公之于太醫(yī)院。

    唯一能夠救陛下的，只有鎮(zhèn)北將軍了。

    此時的魏顯崇正坐在自家院里反思，握著那根發(fā)簪，繼續(xù)愣神。

    咕咕咕，鴿子攜著信飛落至院內(nèi)，魏顯崇皺眉，暗覺不妙。

    楚晏若有事定會親自前來，若他來不了信到了，恐怕他是遇上麻煩了。

    又犯病了？

    算算日子，不應(yīng)該啊。

    壓住心頭疑惑，魏顯崇來到萬花樓，上次楚晏發(fā)瘋，就是蕭徹把他穩(wěn)定下來了。

    所以，這也是楚晏想讓他入宮的原因之一。

    蕭徹還在收尾，煎藥的爐火還未熄滅，庭院卻又迎來位不速之客。

    “進門前要敲門，你家主子沒教過你這些啊?！?/br>
    阿嵐憋了一肚子氣，正愁沒處發(fā)呢，魏顯崇就上趕著來了。

    “事急從權(quán)，還望姑娘見諒。”

    魏顯崇低眉抱拳。

    見他臉色凝重，蕭徹停下手中正在整理藥箱的活計，皺眉問道，“可是你家主子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這件事還比較隱秘，不能驚動外人，所以才尋到他這里。

    “主子現(xiàn)在危在旦夕，還望蕭公子隨在下走一趟。”

    先禮后兵他懂，只要蕭徹表現(xiàn)出一點不愿意，魏顯崇就準備動用武力。

    阿嵐：誰給你的自信在本姑娘面前動武的？

    “走吧?！?/br>
    合上藥箱，蕭徹抬步。

    能驚動魏顯崇的事情，無非是楚晏發(fā)瘋控制不住局面了。

    這么配合？那他再蹬鼻子上臉些。

    魏顯崇拿出塊絲綢，遞給蕭徹，

    “我家主子身份特殊些，所以請蕭公子蒙面?！?/br>
    皇帝的身份，確實特殊些，蕭徹沒計較，很自覺地將絲綢系在眼前。

    阿嵐：主人我覺得你底線又降了。

    第13章 陰影

    濃重的夜色連月亮都隱于其中，太極殿靜謐暗沉，侍候的宮女太監(jiān)都被小順子遣了個干凈。

    魏顯崇將人推到殿內(nèi)，順手把門關(guān)上。

    總歸楚晏不想讓別人，尤其是臣子，看到他狼狽的一面。

    至于蕭徹嘛，估計是個例外，再者，醫(yī)者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整座大殿像是能夠吞噬萬物的巨獸，黑漆漆，沒有一絲人氣，仿佛是座空殿。

    蕭徹側(cè)耳，只聽見室內(nèi)傳來瓷器的碰撞聲，以及不停地吞咽聲。

    扯下礙事的綢布，蕭徹尋著聲音走去，一步步都踩在心尖。

    此時月光露出，撒在大殿，落下的光輝正好將圓膳桌圈了起來。

    那狼藉的膳桌旁，半跪著一個人，手里不停地往嘴里塞飯。

    “楚、楚晏?！?/br>
    一把拽過他的肩膀，蕭徹眸色震驚。

    眼前的人，哪里還有白日瀟灑不羈的樣子。

    楚晏嘴角沾滿米粒油漬，頭上還淋著蛋花湯，兩只手還抓著雞腿，死命地往嘴里塞，面容猙獰，像是從地獄爬來的餓鬼。

    “別吃了！”

    蕭徹見他肚子鼓脹，可還是不停地吃，一把將他手中的食物打落。

    此時的楚晏眼中只有食物，見雞腿落至地上，忙撲下身，撿起來繼續(xù)吃。

    提起楚晏的衣領(lǐng)，蕭徹一陣頭疼，好在那塊遮掩的布綢沒丟，直接將他的雙手綁在凳子上。

    “我要吃東西，你、你給我吃東西……”

    像是小孩子的吵鬧，楚晏不停地掙扎，瞪著蕭徹的眼神像是殺父仇人般。

    又魔怔了？

    蕭徹喂給他一顆清心丸，反手撕下衣袍一角，又將他亂動的雙腿綁上。

    清心丸的效果很快，楚晏呆滯的雙眸逐漸恢復(fù)神采，四肢也不再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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