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一共持續(xù)九天，第一天天氣就不太好，第二天直接下起了雨。好在林昭帶了傘，考生答題的號子不太避雨，林昭就把傘撐在桌前，防止答卷被水打濕。

    天色暗的也早，考試還未結(jié)束，有很多人都點起了油燈，林昭也不例外。姜子延給他準(zhǔn)備的東西很全。怕他不夠用，就連燈油都是雙份的。

    林昭在考場上點起油燈的時候心里劃過一絲溫暖，他想，他這輩子何德何能能夠遇見他。

    在林昭考試期間姜子延也沒有閑著，他拉著張虬還有馮軻四處去找適合開釀酒廠的地方。

    京城很大，地價又貴，最好還是開在郊外。但是又不能離城里太遠(yuǎn)，到時候運輸也是成本。

    找來找去姜子延都沒有找到合適的。

    倒是在這期間，他那便宜的大伯母來了一趟。見到他之后，先是哭哭啼啼的心疼了一番，然后便勸他回侯府。

    之前賽詩會上發(fā)生的事柳氏都聽說了，尤其是還聽說了姜子延在皇帝面前得了臉，這次她絲毫沒有提姜子延在詩會上說自己要經(jīng)商的事。

    姜子延委婉的拒絕了她，這個時候說來接他回侯府，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他都不想回去。

    打發(fā)走了柳氏之后他又開始每天出門尋找合適的地方開釀酒廠。

    驍騎營里，姜遠(yuǎn)猶猶豫豫好多天了，依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兒子，遲遲不敢上門去找他。甚至還抱有一絲絲期待，兒子都回來了，那么久沒見他，會不會主動來找他？哪怕是來罵他一頓也好。

    然而并沒有，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九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紙隼锏呐e子們一邊盼著早點結(jié)束，一邊又矛盾的想要時間再延長一些。

    很快，九天的時間過去，春闈在第九天的上午結(jié)束了。

    姜子延早早就等在龍門外接林昭，他看到從里面出來的好幾個人都是被抬出來的，心里十分擔(dān)心。

    過了一會兒看到林昭走出來，他十分高興，等走近了之后才看到他的嘴唇都凍的發(fā)紫了。趕緊將時間準(zhǔn)備好的大氅給他披上，拉著他走到馬車?yán)镞f給他一個湯婆子取暖。

    姜子延和林昭在中午到家的時候被門房告知家里來了客人，聽說是侯府的。

    姜子延以為是柳氏又來了，結(jié)果沒想到這個不速之客竟然是姜遠(yuǎn)。

    姜子延讓林昭先回房休息，自己一個人去見姜遠(yuǎn)。

    他對他很客氣，讓下人去泡了茶端上來招待他，然后簡單了問候兩句。

    這種跟對待別的客人沒什么兩樣的態(tài)度深深刺痛了姜遠(yuǎn)這個當(dāng)?shù)男摹?/br>
    哪怕是他來了之后，兒子生他的氣不讓他進(jìn)門；或者是吼他罵他一頓，說他沒心沒肺，都行，他都可以接受。

    可如今兒子對他的態(tài)度十分冷淡不說，看起來也平靜的很，仿佛他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甲乙丙丁。

    其實姜子延對于姜遠(yuǎn)這個爹是沒什么感覺的，前世的他父母離異之后跟沒爹沒娘差不多，來到這里之后這還是第一次跟姜遠(yuǎn)這個爹見面，他確實沒什么好說的。

    而且說的多了，容易有漏洞，畢竟他并不是姜瑜本人。可是擁有了姜瑜的記憶，站在姜瑜的角度看姜遠(yuǎn)的時候，他為姜瑜感到難過與不值。

    孩子小的時候就不陪在身邊，如今都長這么大了，才想起來彌補(bǔ)，真是親爹嗎？

    姜遠(yuǎn)平日里也是個話少的，此時見了姜子延，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于是他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這兩年你都是怎么過來的？”

    姜子延看著姜遠(yuǎn)像只蔫了的黃瓜，又如同一只垂頭喪氣的大公雞，小心翼翼的問他過的怎么樣。

    他淡淡的答道：“還行，算是撿回了一條命?！?/br>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仿佛在姜遠(yuǎn)的心里扎上了根針，全身上下都感到刺痛，就連呼吸都很難受。

    “阿瑜，是爹不好，沒能及時趕回來，害你受苦了?！?/br>
    姜子延聽見這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原主的記憶在作祟，心里竟然升起幾分難過，卻又覺得這仿佛是個笑話。

    “你確實不好。”

    姜子延覺得此時的自己好像就是曾經(jīng)的那個每日期待著父親能夠回來看他的姜瑜。

    他輕聲道：“曾經(jīng)我多么希望你能常回來看看我，所以我變著法的討你歡心，努力做一個好孩子，但依舊沒什么用。”

    “即便你回來了，我慌慌張張，卻又滿心歡喜的去見你，你都不肯看我一眼?！?/br>
    “可我還是一次又一次期待著你，期待你能夠注意到我，哪怕是目光多停留一瞬。后來，我想著既然當(dāng)一個乖孩子沒有用，那不如就當(dāng)個壞孩子吧。”

    “于是我開始在城中四處搗亂，跟著同齡的孩子每日出去招貓逗狗，做一個令別人咬牙切齒的紈绔子弟。希望這樣能夠引起你的注意，哪怕是回來之后罵我一頓也好?！?/br>
    “可是你呢？你沒有。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成長階段，你都沒有出現(xiàn)。你缺席了我每一年的生辰，缺席了我這十幾年來每一個快樂的瞬間，缺席了每一個我人生中需要你的時刻?！?/br>
    “等我被大伯母的人送到莊子上的時候我心里難過極了，但我那時總抱有一絲幻想，你若是知道了那件事，會不會相信我不是我在李志遠(yuǎn)的馬上做了手腳，會不會在晚上我冷得睡不著的時候接我回去。會不會在我被打的遍體鱗傷的時候沖過來保護(hù)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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