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嬌 第21節(jié)
言畢他便離開了,薛鸝仰頭去看黑沉沉的天,心中又升起點似是而非的惆悵。 雖說魏玠實在讓她惱火,可待她也算好心,日后若是能引得梁晏喜歡,她定要早早與他斷了,以免糾纏越久越惹得他傷心難過。 魏府這樣大的地方,家仆大大小小加起來近五百人,死了一個不起眼的婢女本不至于引起多大的風(fēng)浪。偏偏事情出在薛鸝身上,因為與魏玠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魏氏不少人看她都心懷不滿,想要千方百計挑出她的錯處來。如今有侍女因她身死,謠言便傳得愈發(fā)古怪,有說她心思陰毒,使用巫蠱之術(shù)魅惑魏玠叫人撞見,為此才殺人滅口。也有說她是山里勾人的精魅,露出原形叫人識破了??倸w是說不得半句好,都將她當(dāng)成了心懷不軌的禍水。 銀燈氣不過硬要與人爭論,反因說不過人家而哭著回去找薛鸝告狀。薛鸝心中倒不大在乎,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無非是坐實了魏玠待她有意,本朝男女之事向來不拘小節(jié)。即便她如今名聲不好,只要不是魏氏這樣的老古板,換了旁人都只會記住她是連魏玠都傾心的美人。 姚靈慧心中惱怒,只好去找二夫人評理,想要將說薛鸝不好的家仆都抓起來責(zé)罰。魏植以寬厚聞名,二夫人哪里會做這種事,只好糊弄了她兩句,又叫她回了桃綺院。她心中氣急,將薛鸝責(zé)罵了一番,也不準許她再離開院門半步。 魏恒雖說政務(wù)繁忙,卻不代表府里出了這樣大的事都不知曉。回府后立即叫來了魏玠來問話,梁晏也緊趕著跟了過去,想在魏玠受到責(zé)罵之時維護他兩句。 一直以來,魏玠都是魏氏最出色,乃至于世家公子中最有名望的人,一舉一動都帶動了洛陽的風(fēng)氣。如今卻與一個旁支所出的表姑娘糾纏不清,說出去豈不是叫旁人笑話。以他的身份,遲早要娶一個賢良淑德的望族之女,日后好撐起魏氏的門楣,而不是薛鸝這般徒有其表的狐媚之人。 魏恒在書房中訓(xùn)斥魏玠,面色冷肅到像是一塊冰,魏氏的家訓(xùn)被他以一種咬牙切齒的語氣說出來,帶著一種能將人刺傷的尖刻與凌厲。 魏玠自始至終都溫馴而沉默地聽著魏恒的訓(xùn)斥,也并不反駁他口中的列下的條條罪責(zé)。甚至他也并不認為魏恒說的話有錯,薛鸝并非良善,與他更是天壤之別,他為薛鸝這樣的女子情動,的確該為此感到不齒。 然而這日子實在寡淡無趣,薛鸝如同一只嘰嘰喳喳的雀鳥,將他平緩沉穩(wěn)的琴音打亂,強硬又惡劣地擠入他的生活。她還慣會賣弄心機,博取旁人的同情與憐憫,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騙人心軟。 這樣一個人,說為他去死也甘愿,他愿意相信她,也可以成全她。 魏恒訓(xùn)斥過魏玠后,并未見他有悔過的意思,氣急之下將他禁足在玉衡居反省。梁晏也跟著被訓(xùn)斥了兩句,再不好多說什么。 正值夏日,洛陽名士最好在山林間依水宴飲,縱情高歌。魏玠喜好獨自登高,不喜與他們一齊吵鬧,往日里總是端坐著不與他們一同飲酒取樂,顯得格格不入。正好他被禁足了,便只有梁晏前去參加詩會。 魏恒這次發(fā)了火,若不是看在魏植的顏面上,薛鸝必定會被逐出府去。宮里皇上傳召魏玠,也都被推拒了。魏恒位高權(quán)重,面對當(dāng)今無能昏庸的皇帝,尊敬他不過是出于忠君的禮數(shù),并非是畏懼,因此只要他開了口,也沒人敢來催著讓魏玠進宮。 薛鸝費盡心思哄好了姚靈慧,終于得以走出院門,偷偷去玉衡居找魏玠,想與梁晏見上一面。頭頂日頭正毒,薛鸝步子快了些,聽到背后有腳步聲,她并未放到心上,一直等玉衡居近了,身后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男子嗓音。 “你來找魏玠的?” 即便是鈞山王也不會直呼魏玠名姓,這是哪個無禮之人? 薛鸝被日光刺得瞇起眼,皺眉朝身后人看去。 只見對方身形高大,兩側(cè)都有撐傘扇涼的侍者,容貌本稱得上是清俊,偏偏穿了身女子的衣裳,艷紅的裙上用金線繡著大朵的芍藥,唇上還染著鮮紅的口脂,眼角暈了抹胭脂,發(fā)髻也梳成了女子的樣式,而那眉眼與身形都是男子的模樣,看著當(dāng)真是說不出的怪異滑稽。 早聽人說洛陽不少世家子吃多了五石散,頭腦不大清醒,薛鸝也是頭一回遇見這樣的怪人,一時語塞,盯著他半晌沒動靜。 那人臉色陡然一沉,語氣森寒:“你覺得我不好看?” 第30章 能在魏府這樣禮法森嚴的地方穿成這副模樣走動,必定是出身極高無人能管教,否則魏恒身為家主,必定怒罵著傷風(fēng)敗俗將他亂棍打出了。 薛鸝覺得他古怪,面上也不敢流露出來,沉默片刻,柔聲道:“郎君的確美麗,只是若小山眉換成月棱眉,必定風(fēng)采更勝?!?/br> 那男人上下掃了她一眼,面上陰森寒意漸漸消退,說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為何不曾見過你?” “在下姓薛,單名一個鸝字?!?/br> “薛鸝?!八貜?fù)了一遍,而后皺起眉打量她,說道:“容貌不錯,只是裝扮得太過寡淡,毫無生氣。” 這種話說出來實在不討人喜歡,何況她妝扮得再如何素淡,旁人也都是贊不絕口,夸贊她是清水芙蓉,淡雅秀麗,還是頭一回被人說毫無生氣。 薛鸝心中浮起了些不滿,然而在看到對方一身艷麗到刺目的衣裙,滿頭晃眼睛的金釵步搖后,也懶得與這種俗氣的怪人計較什么了。 “郎君說的是,多謝郎君指點?!?/br> 那人滿意地頷首?!靶辛?走吧?!?/br> 見薛鸝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又催促了一遍?!澳悴皇莵碚椅韩d的嗎?為何還不快走?” “郎君也是來找大公子的?”薛鸝疑惑地問了一句,目光實在無法不落在他染了鮮紅口脂的唇瓣上。 他點了點頭,不耐煩道:“還不快走。” 薛鸝見他脾氣不好,也不愿與這種怪人多糾纏。魏玠這樣正經(jīng)的人,豈會容忍有人穿成這副模樣進他的玉衡居,八成要讓兩個冷臉侍衛(wèi)將人趕出來。何況魏恒命魏玠禁足思過,她尚且不知能否見到他一面,又何況是一個荒唐的紈绔。 她見魏玠是為了與他獨處,與這人一同又算怎么回事。 薛鸝微斂著眉,為難道:“我忽然想起還有旁的事,不便去煩擾大公子,還是郎君先去吧,我便不跟著了?!?/br>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真是麻煩。” 他踢了侍者一腳,沒好氣道:“傘歪了,光都刺我眼睛了,瞎了你的狗眼?” 侍者唯唯諾諾地賠罪,很快他又趾高氣昂地往前走,沒有再理會身后的薛鸝。 玉衡居的后院種著大片翠竹,高大的竹林將日光擋住,偶爾有細碎的日光從枝葉的縫隙間漏進來,落在地上宛如一地碎金,風(fēng)吹時碎金浮動,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梁晏隨好友去了詩會,魏玠留在府中反省過錯。 侍者來報,說是宮里那位來了。魏玠站起身,霜白的長衫上映著雜亂的竹影,不等他前去迎接,不請自來的人已經(jīng)隨著琴音找到了他的位置。 趙暨步子開闊,邊走邊大喊:“聽聞你被郡公禁足了,這是犯了何事,竟惹得他如此動怒?” 他一走進此處,侍者們便紛紛移開眼,亦或是壓低頭,生怕露出異樣的表情惹得他不快。 趙暨腦子一向不清醒,若不是運氣好,皇位也輪不到他來坐。魏氏忠君護住了幾百年,即便君王是個傻子,他們也不會因此得意忘形,生出謀權(quán)篡位的心思,因此趙暨雖不愛被人說教,卻總是要找魏玠說閑話。 魏玠見他裝扮成這副滑稽的模樣,也只是稍一皺眉,淡聲道:“陛下今日的裝扮,實在有失帝王威儀。” 趙暨毫不在乎,直接越過魏玠,坐在庭前胡亂撥弄琴弦,發(fā)出幾聲雜亂無章的音調(diào),侍者們不約而同地眉頭緊皺?!氨闶菦]有帝王威儀,朕也是帝王。” 他花枝招展的模樣與這雅致的庭院格格不入。 “你若從了夏侯婧的心意該多好,她雖惹人厭惡,好在那張臉不算太差,勉強也能下口。你若是討好了她,魏氏上下都要好過多了。興許連河間王與秦王的過錯都能揭過去,哪里需要你去擺平?!壁w暨說的輕佻,半點不將魏氏嫡長子的氣節(jié)與清白放在眼里。若是魏恒在此處,必定要被氣得發(fā)抖。 夏侯婧如今是皇后,與太后是姑侄,本是前太子的未婚妻。因為前太子目中無人,肆意毆打辱罵府中妾侍,那妾侍不堪受辱,夜里趁他安睡用簪子刺進了他的喉嚨后吞金自盡。先帝本就子嗣艱難,幾個兒子不是天生殘缺便是早早夭折,夏侯信一力推舉之下,趙暨這個算得上周正的皇子便登上了皇位。 趙暨比起殘虐的夏侯婧已稱得上是寬厚,只是為人愚鈍荒唐,時常做些匪夷所思的事,連夏侯婧都不屑與他往來,索性明目張膽的在宮中豢養(yǎng)面首。夏侯婧對魏玠有所企圖,不過是礙于他出身高門不敢冒犯,然而她的心思卻稱得上是眾人皆知。 趙暨只顧自己快活,全然不在乎什么臉面,甚至能揚著笑臉與夏侯婧的面首飲酒。齊國上下無不嘲諷唾棄他的無能,幾位封王被夏侯氏忌憚,太后掌權(quán)明里暗里打壓陷害七王,遲早要生出禍端,他卻還有心思扮成女人來戲弄魏玠。 一旁的侍者聽到他的話都咬緊牙關(guān),眼底流露出不屑來。 魏玠不想與他談?wù)撨@些荒唐的事,冷聲道:“陛下還是莫要胡說的好?!?/br> 趙暨撥開耳邊的琉璃珠串,漫不經(jīng)心地拂動琴弦,說道:“你還不曾與我說,郡公為何禁你的足,你魏玠竟也有犯錯的一日?”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陛下說笑了。父親訓(xùn)誡,是因我心志不堅。” “何處不堅?可是與女人有關(guān)?”趙暨的神情變得玩味起來,說道:“方才來時我遇見了一個女子,倒是有幾分姿色,說我這小山眉畫得不好,不如月棱眉。她還算和我的眼緣,若她尚未定下婚約,不如隨我進宮去。” 魏玠抬眼看他,說道:“陛下說的女子應(yīng)當(dāng)是薛娘子,叔父有意將她許給四房的魏縉,陛下此舉不妥。” “我只是說了句尚有姿色,你又怎知她是薛氏女,你從前不是目中無美丑嗎?”趙暨笑起來,鮮紅的唇大張著,頭上的步搖跟著亂顫,顯得他越發(fā)不倫不類?!霸瓉硇闹静粓?,正是因她而不堅?!?/br> 魏玠并沒有否認他的話,也不想與他爭論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 “河間王與秦王已知曉太后的意思,心中早有戒備,若夏侯氏步步緊逼,恐會逼得他們起兵造反,現(xiàn)如今陛下安撫人心才是要緊事。加之西南大旱,百姓無所食,民間怨氣滔天,這些時日陛下該在宮中處理政事?!?/br> 魏玠語氣委婉,換做朝中老臣,已經(jīng)指著趙暨的鼻子罵他貪圖享樂了。正是朝局不穩(wěn)的時候,他本該在宮中焦頭爛額地處理政務(wù),而不是扮作可笑的模樣來魏府勸魏玠給他的皇后當(dāng)面首。 趙暨一聽到這些話臉色便沉了下來,不耐道:“朝政皆有你們把控,我又能做什么,郡公與太尉都不會坐視不理,何需我去cao心,這種話不必再說,聽了便煩心?!?/br> 正當(dāng)他還想再問的時候,魏恒得知消息趕來了玉衡居。見到趙暨的第一面,魏恒便氣得深吸一口氣,眼角都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 趙暨從前見到魏恒便心虛地躲開,如今倒也坦然了起來,任由魏恒引經(jīng)據(jù)典將他痛斥了一番,再不痛不癢地給魏恒賠禮,本來還想纏著魏玠出府游玩,被魏恒瞪了一眼,只好將話咽了回去。 臨走前他還好意地替魏玠說話?!皭勖乐娜私杂兄?,何況蘭璋潔身自好,必不會惹出亂子,郡公何必為此動怒。” 魏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氨菹抡f笑了,蘭璋日后是魏氏的家主,婚姻大事不可兒戲,更不該被一些狐媚之人迷了心智。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蘭璋著想,想必他也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br> 魏玠平靜道:“父親教訓(xùn)的是。” 趙暨輕哼一聲轉(zhuǎn)過身,頭上的釵環(huán)又叮當(dāng)作響。魏恒眉頭緊皺,不忍直視。 待趕走了趙暨,魏恒回過頭,沉著臉對魏玠說:“你姑母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事關(guān)魏氏顏面,莫要讓旁人知曉?!?/br> 魏玠應(yīng)下,等腳步聲逐漸遠去,他的目光略顯冷淡地落在琴上。 “可惜了一張好琴,燒了吧?!?/br> 薛鸝沒能去找魏玠,卻正好得知梁晏去了詩會的消息,索性在他回府的路上等待。 待梁晏提著一包點心回府之時,正好瞧見薛鸝神色憂愁地坐在湖邊,看著像是隨時便要栽下去。想到前幾日她遇到的禍事,便不由地替她憂心,好心喚了她一聲:“薛娘子,你在這兒做什么?” 薛鸝回過頭,目光怯怯地望著他,也沒有立刻開口。 梁晏不由地心中嘆息,謀害薛鸝的人至今沒有查出來,她必定心中驚惶不安,現(xiàn)在連魏玠都被禁足了,想必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梁晏提著糕點走近,安慰道:“舅父對魏玠這樣好,不會打罵他,過幾日便會解了他的禁足,你不必替他擔(dān)憂?!彼f著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有幾分苦澀。 薛鸝點點頭,神色戚戚道:“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表哥哪里會受到責(zé)罰……” “何必要怪罪自己,你愛慕魏玠,他也對你有意,兩情相悅本是一件好事。何況你性子柔順,哪里會得罪什么人,必定是有人對你心生嫉恨故意害你性命,如今害人者因你身死,只能說是罪有應(yīng)得,如何能怪到你身上。何況只是一介庶民,沒了便沒了,無需為此傷心難過?!蔽菏系娜艘蛄宏虝r常針對魏玠,待他的態(tài)度略顯疏離,而薛鸝不同,似乎是真心愿意同他說話。 他也好奇,魏玠到底喜歡薛鸝何處。 見薛鸝還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他將糕點丟到侍者手里,輕笑一聲,說道:“你若實在傷心,不如隨我去一個地方,去了便能暫時忘卻所有煩擾,我可是看在魏玠的面子上才帶你去?!?/br> 薛鸝壓下心底的暗喜,故作猶豫一番后才點頭應(yīng)下。 薛鸝深夜還未回府,姚靈慧氣憤至極,去到了魏蘊的院子尋她,魏蘊謊稱薛鸝玩累了歇在她的房中,這才替她瞞了過去。而后立刻派人去尋薛鸝的去向,一路找到了玉衡居,讓魏玠得知了此事。 夜色已深,薛鸝步履輕快地跳下馬車,裙擺曳出的弧度都難掩她的愉悅。她手里攥著一個不小的布囊,看著略顯古怪。從側(cè)門進了府后,她小心翼翼不想驚動巡夜的人,卻不成想才走了兩步,便聽到有人冷不丁地出聲說:“薛娘子,大公子想請你去一趟。” 薛鸝身子一僵,暗自攥緊了手中的東西,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心虛道:“表哥可有問過是有何事?” “不曾?!?/br> 她嘆了口氣,認命道:“走吧?!?/br> 玉衡居的燭火以往到了這個時辰,已經(jīng)熄滅了許多,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依舊明晃晃地亮著,似是特意在等她。 魏玠已經(jīng)洗漱過,他披著一件外衣坐在書案前看書,發(fā)尾微濕的墨發(fā)披散著。侍者送薛鸝進屋的時候,他并未立刻抬起頭。 薛鸝路上好幾次都想將布囊丟掉,只是未免顯得舉動怪異,反而更叫人懷疑。如今她見到了魏玠,他卻一聲不吭,只從容不迫地看書,讓她手心卻為此出了冷汗,只覺得是攥了一塊灼人的木炭在手里,女兒家的歡喜心思也跟著灰飛煙滅了。 一頁看完后,魏玠才放下書,輕輕抬起眼簾,不咸不淡地看著她,目光最先落在她沾了泥土的裙邊上。 “鸝娘,你今日去了何處?” “我出門散心?!彼恼Z氣聽著十分坦蕩?!笆瞧侥贤跏雷訋胰サ摹!?/br> 魏玠的語氣很溫和,似乎沒有責(zé)備她的意思?!叭蘸笄心`了時辰,讓旁人為你擔(dān)憂,魏蘊今日四處尋你?!?/br> “表哥也為我擔(dān)憂嗎?”薛鸝立刻說道。 “我知曉梁晏的品性,他不會讓你有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