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打開一觀？”謝雪問。

    “呦，你們還信不過我。”張三撇撇嘴，故作不耐煩地從懷中掏出一本試卷，隨意翻開一頁，惡狠狠道：“就看一眼啊，不買別浪費我寶貴的時間?！?/br>
    瞧見紙頁上的內(nèi)容，堂兄弟倆都有些許詫異。

    倒并非說卷上的試題驚訝了他們二人，而是這卷上的文字，雖能看得出來是用墨水所寫，但字跡卻極細小，顯然對方用的不是毛筆。

    “你這用的是何物所寫？”

    “蘸水筆啊，門口文具店，二十錢一支，我覺得不太好用，不過我毛筆字太難看了，現(xiàn)在也沒別的筆，就勉強湊合用了?！睆埲呎f邊合起卷子放回懷中，隨即皺眉催促，“誒我說，你們到底要不要買??？”

    謝皎與謝雪對視一眼，最終出于對那卷上文字的好奇，謝皎動了心，問：“價錢幾何？”

    張三一派沉穩(wěn)地說道：“看你們兩個眉清目秀的，像是好學(xué)之人，就收你們?nèi)僖槐景??！?/br>
    謝皎揚眉：“三百錢？”

    “三百錢可不貴啊，這可是前人智慧的結(jié)晶、經(jīng)驗的濃縮，而且全是人工手抄的，可辛苦了，這一本我起碼得抄三個月呢！”

    謝皎知曉他多半有所夸張，況且就他方才掃的那一眼，那一頁紙上至少出現(xiàn)了三種字跡，顯然是由多人聯(lián)合制成。

    不過他懶得同人多磨蹭，就直接掏錢買了一本。

    “謝謝惠顧！”收了錢，張三笑得眉飛色舞，走之前不忘掏出張小卡片塞過去，語氣曖昧道：“十天速成官吏補習(xí)班，感興趣了解一下，看在老客戶的面上，打八折?。　?/br>
    謝皎有禮貌地婉言謝絕了，張三還想再勸兩句，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他警惕地回頭望了眼，見有穿黑色工作服的柜臺人員正朝這邊走來，便連忙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來人正是之前去樓上通報的伙計。

    伙計瞧見謝皎手里拿著本《五年官考，三年模擬》，不禁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謝雪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問：“此書可是有何問題？”

    伙計頓了頓才說道：“郎君被那賣書的騙了，我們郡學(xué)的考試總共才舉行了四屆，何來的五年官考？這里邊實際只有四套畢業(yè)考卷罷了。

    “且其所言的參考答案也并非全是正確答案，而是榜首的答案。

    “實不相瞞，這往年的畢業(yè)考試榜首卷就張貼在郡學(xué)門口的布告欄上，用玻璃覆蓋著，二位對這試題感興趣，原本去郡學(xué)門口瞧瞧便可?！?/br>
    謝氏兄弟：“……”

    虧大了！

    本以為頂多就是買的書內(nèi)容有所缺漏，沒想到是被騙了個徹底，到頭來值錢的只有那些手抄字……

    謝皎尷尬地笑了兩聲，不愿承認自己做了傻事，就道：“罷了，好歹是個合集，當買來做個收藏吧?！?/br>
    謝雪失笑地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么。

    見兩位客人沒有責怪自己提醒不及時，伙計也松了口氣，轉(zhuǎn)而道：“副館長正等二位上去，二位請隨我來?！?/br>
    想到馬上要見到姐夫，謝皎悄然將書卷起收到了袖中，免得對方看到這書嘲笑自己。

    隨后，兩人跟著伙計登上樓梯，前往二樓。

    在通過一段幽靜的走廊，路過幾間工作室后，兩人來到進入一間堆滿書籍的辦公室，周墨就坐在里面埋頭工作。

    甫一見到二人，周墨立即起身迎接。

    簡單幾句寒暄過后，周墨便意興盎然地拉著謝雪道：“來，飛羽、秋月，我?guī)銈內(nèi)デ苽€好東西。”

    說罷，他帶著二人走向?qū)γ?，推開房門，里邊是一間極為寬敞的屋子。

    屋內(nèi)設(shè)有許多大型的設(shè)備器材，還有諸多人員在忙碌地工作，顯得空間十分擁擠。

    靠近窗子的地方牽有多條長繩，上面晾著一頁頁印有墨字的紙張，空氣中飄著一股濃重的金屬混合墨汁的味道，不怎么好聞，但周墨卻很享受，說這是書籍的馨香。

    謝雪環(huán)顧四周，出于從前印刷報紙的經(jīng)驗，他判斷出這里是一間印刷室，但里邊的諸多大型設(shè)備卻是他前所未見的。

    “看這里?！敝苣珟麄儊淼搅私锹涞囊慌_設(shè)備前，抬頭朝兩位工人示意一下，二人便開始cao作起機器。

    左側(cè)工人先在已經(jīng)排好版的活字模板上擦上墨，拿起一張紙張覆上，蓋下木板，緊接著右側(cè)工人推動轉(zhuǎn)軸往下一壓，再抬起木板，左側(cè)工人掀起紙張，上面已然印上了一頁精細整齊的文字。

    同他們方才在樓下所翻閱到的書籍一樣，紙頁上的文字清楚分明，排版精美，給人以舒適清爽之感。

    謝雪睜大眼，看了看紙張，又看向一旁模板上的活字，微微蹙眉道：“這不是木活字，這是……”

    “鉛活字?！敝苣f著，拿起一個字塊給他瞧，“鉛活字乃用銅模所澆鑄，只要制成銅字模母版，便可多次鑄造同一活字，而不必費力刻木?！?/br>
    謝雪恍然點頭，旋即又指了指面前的大家伙：“那這是？”

    “此乃鉛活字印刷機，莫小看此物，光是這一臺機器，一日便可印文三百頁?！?/br>
    謝雪輕抽了口氣，再看向周邊同時運作的多臺印刷機，這才明白樓下書架上何來那么多印刷書籍。

    在短短幾句交流期間，兩個工人又以嫻熟的動作印制了四頁，他禁不住嘆道：“實乃神工鬼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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