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縈跟隨秋狄來到現(xiàn)場，剛好遇到巡邏隊在處理可憐妻子的尸身，緹縈瞥了一眼，在看到女人黑漆漆的腳后，心臟劇痛。

    那簡直不能稱為人，分明是一具骷髏！女人臉上一點rou都沒有，顴骨高高凸起，兩頰深凹下去，像只沒進(jìn)化完的野猴子，稀疏粘連的發(fā)，離這么遠(yuǎn)都能聞到混合了海腸段和風(fēng)干醬油的惡臭。

    她是被重物砸死的，額頭有一個大坑，黑色的血從頭發(fā)絲里流下，那個殺死她的男人，手中還拿著兇器，被管理局的執(zhí)行官押住，一臉茫然，機械地朝身邊人解釋：“不是我！我沒想殺她，只是想教訓(xùn)她，因為她不聽話?！?/br>
    “是她不好！昨天晚上說好的，用老小換補償金，給老大治眼睛，她答應(yīng)了，臨時又反悔，我想抱著老小去，她不依，追上來打我，咬我的脖子，是她想殺我，我是正當(dāng)防衛(wèi)！不是故意殺人！別抓我，我是守法公民，管理員大人，請您查我的磁卡，看我的點數(shù)，我工作很好，很賣力，軍艦需要我，求你，別把我交給臨時法庭，我這么做，都是為了支持歸洋計劃??！偉大的歸洋計劃，我們老小一定會實驗成功，成為最優(yōu)秀的海獸，比瑞普斯都厲害！各位，你們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殺人！”

    男人說著說著忽然舉起雙臂，臉上透著詭異的瘋狂，大吼：“歸洋計劃！”

    作者有話說：

    謝謝寶貝們的鼓勵，我就繼續(xù)寫著吧——

    第72章 信徒

    他那一聲喊的毫無征兆，與其說是突然發(fā)瘋，不如說是通過宣揚自己支持歸洋計劃，來割取周圍聽眾的同情。

    但怎么可能呢？

    如果下層公民真的對歸洋計劃沒意見，六層的暴亂又是怎么來的？

    緹縈知道上邊在搞和平演變，因為總有惜命的叛徒選擇背叛，獻(xiàn)祭幾個愚蠢又熱血的同伴，換得自己活下來，對他們而言就是最劃算的買賣。

    可是一個群體中背叛者畢竟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人還是有良知的，也有自己的體感，就像麥永爸，即使被施壓關(guān)了禁閉，也不輕易改變態(tài)度。

    歸洋計劃就是在消耗人數(shù)，轉(zhuǎn)移矛盾，把底層的一半人砍掉，便可節(jié)約出更多的資源，大張旗鼓用重金吸引視線，人們很快就會忘記，前幾天瑞普斯和海圖蟲的聯(lián)合進(jìn)攻，也會忘記，派出討伐瑞普斯的小隊，已經(jīng)泯滅于大海。

    這些伎倆騙得了旁人，騙不了緹縈，時局所致，緹縈并沒讀多少書，甚至連完整的新娘課程都沒有接受過，但家族的熏陶總是綿長深遠(yuǎn)。

    緹縈的祖上是外交官，爺爺父親都從事對外貿(mào)易工作，他完全能理解上層頒布一些政策的深意，革命是第一次翻船，第二次或許就在這里，一個血淋淋的尸體擺在眼前，要靠賣孩子來換取生存的金幣，身為高級技工，本應(yīng)有個體面的屋子，卻活的和原先七層難民無甚區(qū)別。

    資源的枯竭，待遇的降級，生命得不到最基礎(chǔ)的保障，這些事每一件都深刻地敲著人們的心，這種時候，只要一點點火花便可擦出漫天大火，緹縈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要充當(dāng)這星火，然而，就在他舉手的一瞬，身后好多人也一起舉起了手。

    大家終于要覺醒了嗎？

    哪怕是抱怨幾句不付諸行動，在這樣的日子里，給高傲慣了的管理員找找麻煩，也是喜聞樂見的。

    但他們卻說：“歸洋計劃！”

    和那個失手殺死自己妻子的男人一樣，臉上閃著詭異狂熱的光。

    “支持歸洋計劃，進(jìn)化！進(jìn)化！”

    “支持歸洋計劃，進(jìn)化！進(jìn)化！”

    “支持歸洋計劃，我們要活下去！我們要嘗試！實驗是最好的辦法！”

    “軍艦在救我們！與其卑微地活著，成為深海獸的口糧，不如拼一把進(jìn)化！”

    “我們能成功的?。　?/br>
    “1367，你是好樣的！！”

    “沒錯，像這種不聽丈夫管教也不配合軍艦管理的女人，就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一波又一波聲浪，仿佛野火在次區(qū)掀起巨大的氣流。

    緹縈感到脖子激起一陣寒芒，火燃起來了，可惜并不是他所期待的方向。

    人們就跟生了病似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像聚集在一起的某個邪教教徒，歸洋是他們的教義，管理員的話是他們的綱領(lǐng)，上層的剝削者，其裹著糖衣的殺人命令成為了圣經(jīng)，而不作為的，一路卷挾著軍艦的人走向極端走向毀滅的瘋狂獨裁者，居然化身成教父，慈愛地，一邊奪取生命，一邊誘騙他們是解救眾生。

    “他們，他們在說什么？他們想變成魚……”

    山呼海嘯的宣誓中，沉默反而顯得另類，秋狄捂住耳朵，害怕地蹲下。

    緹縈急忙將他拉起，心中雖裝滿了對現(xiàn)狀的失望和不認(rèn)同，但為了不引人注目，還是帶著秋狄，和周圍人一樣喊起來。

    個體的降智能被拯救。

    群體的降智卻是無解。

    那些六層的溫和勤勞的技工，一眨眼全變成了喪失理性的僵尸。

    巡邏隊明明在搬運尸體，被這氣氛感染的也停了下來，不知所措地跟著喊起口號，沒有人想當(dāng)異類，如果跟風(fēng)可以規(guī)避風(fēng)險，明哲保身，舍棄腦子算得了什么？

    緹縈看見有幾個跟過來看熱鬧的女beta驚恐地拽著自己的孩子躲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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