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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格桑同意了。 韋承之將手遞給她,她忐忐忑忑地將自己小小的手掌搭到韋承之寬厚的手掌上,一開始還有些不安,但感受到那股父親般溫暖的暖意后,她又慢慢放松下來。 到底只是個孩子啊。韋承之想道,剛剛還那樣警惕不安,因為一個木雕玩具便選擇了相信他。 他拉著她的手,兩人一大一小,慢悠悠的走在城內(nèi)的街道上,若非城外殺聲震天,簡直像是父女在逛街。 韋承之邊走邊同她說著話,這個不斷循環(huán)的噩夢大人都那樣害怕,那么小的孩子被卷進來,大抵也害怕的不行,他試著安撫她,告訴她守城的人很厲害,城外那些壞人打不進來。 格桑一直沒吭聲,此刻卻突然說:“他、他們不、不是壞人……” 韋承之一怔,他正要詢問時,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轟然巨響。 他下意識的將格桑抱進懷里,緊緊護著,他同時看向身后,就見到滿地的塵煙,像是某種信仰的倒塌,那約有千斤重的城門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 有人驚恐的朝這邊跑,邊跑邊喊:“守城的人死光了!元戎人殺進來了!” 韋承之神色一變:“侯爺……” 他想要去城門察看,但是又想到懷中的格桑,猶豫間,就見元戎鐵騎已經(jīng)沖進了城中,便如一片黑壓壓吞沒一切的陰云。 他再顧不得其他,連忙帶著格桑找地方躲藏。 馬蹄在街道上疾馳,百姓們驚慌逃竄,城中到處都是哭喊聲,然后,這些哭喊聲又一個個消失。 百姓像是羊羔一樣被肆意地屠戮,謝云瀾到底還是沒守住,這一回,他們敗了。 守城的軍士已經(jīng)死光了,他是最后一個。 可他一個人已經(jīng)無力再阻止這洶涌而來的元戎大軍,他駕著馬,邊戰(zhàn)邊退。 他不為自己茍活,他只是想,讓沈凡不要受死亡之苦。 可他注定無路可逃,就像他這數(shù)日來一直被困在這個夢境中一樣,涯州城沒有出口。 百姓們接連被屠殺后,城中慢慢只剩他一個。 一支箭矢射穿他的肩膀,謝云瀾悶哼一聲,從馬上栽下。 追擊他的騎兵隊伍緊隨而至,謝云瀾粗喘著,將箭矢砍斷,任其根部埋在自己的血rou中,他蹣跚著想要繼續(xù)朝前跑。 可又有箭矢射中他,這回是膝蓋。 他跪到地上,已經(jīng)無法再移動。 他聽到長刀拖在地上的摩擦聲,是那把黑金寬背狼首刀。 謝云瀾口中溢出大口大口的鮮血,他受了太多傷,致命的,不致命的,便是元戎人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已然走至絕路,逃無可逃,在長刀斬下他的首級前,謝云瀾趴在地上,用自己這最后的血rou之軀,護著胸口藏著的奶貓。 奶貓干凈的白色毛發(fā)被染成了紅色,他從謝云瀾衣服里鉆了出來,謝云瀾想把他再按回去,但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這么做,只能任由奶貓離開他的保護范圍。 他蹲坐在謝云瀾臉前,低頭看著對方漸漸渙散的瞳孔,他試著用爪子去碰了碰對方,謝云瀾不再給他任何的回應(yīng)。 風(fēng)雪落在他的毛發(fā)上,不會再有那樣溫暖的懷抱為他遮擋。 奶貓的尾巴漸漸不晃了。 拖著長刀的黑甲騎兵來到謝云瀾的尸體前,那冰冷的鐵面盯著地面上還未冷卻的身體,像是想徹底了結(jié)對方,他舉起長刀。 可他沒能砍下去。 奶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黑甲騎兵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一身白衣的男人。 他的容貌像是世間最無暇的美玉,清雅俊秀,漂亮到難以用語言描繪,他的神情則如同這漫天風(fēng)雪,冰冷淡漠,好似并不因這凡人的死去有任何的觸動,就像他曾經(jīng),千萬次,億萬次目睹生死的輪轉(zhuǎn)一樣。 可夢境中突然燃起火焰,黑甲騎兵們永遠無法被摧毀的鐵甲在此刻被一種難以形容的偉力所碾碎,他們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然后是城鎮(zhèn),是風(fēng)雪,就連天幕都開始燃燒。 像是一幅被焚燒的畫卷,世界邊際出現(xiàn)燒焦后的卷曲痕跡,再然后,整個破碎。 夢醒了。 第71章 謝云瀾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著,他仍未從那死亡的痛感中緩過來。 這是他第一次在夢中經(jīng)歷死亡,冰天雪地中,他感受著自己的鮮血一點點流盡,心臟也漸漸停止跳動,這感覺太過真實,哪怕是已經(jīng)夢醒的此刻,他仍然心有余悸,都不等自己的呼吸喘勻,就立刻去察看睡在身旁的沈凡。 沈凡也醒了,他安然無恙,沒有受任何傷。 他坐起身,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看著謝云瀾。 謝云瀾也看著他,像是劫后余生,他此刻有一種莫大的慶幸,還好沈凡沒事。 他將額頭抵在沈凡肩膀上,擁抱著對方。 他沒有其他想法,他就是突然很想抱對方一下。 沈凡沒回應(yīng),但也沒推開。 他任由謝云瀾安靜抱了自己一會兒。 隨著心情慢慢平復(fù),謝云瀾松開了沈凡,他依然很疲憊,卻不給自己時間再休息片刻,飛快地起床穿衣。 “昨夜我們輸了,今夜入夢……”他正想分析對策,沈凡卻打斷他說:“今夜你不會入夢了。” 謝云瀾一怔,穿衣服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問道:“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