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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紙巾輕輕按了按額角,抱怨道:“這破考試,非要選在六七月份嗎?真不怕有考生熱出毛病來?” 坐在她旁邊的人卻是清涼無汗,甚至還能把腦袋靠在玻璃上半闔著眼皮打盹。這人閉著眼睛不說話的時候是極好看的,強光貼著玻璃照在他的臉上,像是照上了一尊玉雕。 岳沉舟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看向窗外被烤的發(fā)蔫的灌木叢,說:“這點本事都沒有還考什么天……咳,CPT啊?” 正在專心開車的出租車司機是個普通人,即便岳沉舟及時打了個碼,他還是聽出了不對,好奇的目光看向后視鏡,接著又掃了眼副駕上學生模樣的年輕男人,忍不住問道:“喲,幾位這是送這小哥去考試?C……什么?” 岳寒坐在他的身邊,禮貌地回了句:“CPT?!?/br> ……啥? 司機大哥在腦袋里轉(zhuǎn)了一圈,覺得這個縮寫有些陌生,又好似有些熟悉。 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畢竟近年來各種稀奇百怪的考試層出不窮,A市作為天朝首都更是首當其沖。 雖然他搞不清這些個縮寫,但心里堅信,能參加這類考試的,一定都是未來的優(yōu)秀人才。 他是個健談的中年男人,話匣子打開了就關(guān)不上,一路絮絮叨叨,從考試聊到天氣,再說到最近的生意,最后轉(zhuǎn)到了國家最近的空氣治理問題上。 岳寒始終淡淡應和著,惜字如金,時不時點點頭,簡短回復幾句,不過分熱絡,也不叫人冷場尷尬。一張冷臉還留著些少年氣的清朗,劍眉星目,個子又高,長腿窩在副駕里,居然顯得有些局促的可愛。 “你們家基因真不錯?!彼緳C覺得這年輕小子雖然話不多,卻有禮貌的很,讓人心生好感。他從后視鏡里端詳“兄長”岳沉舟的長相,又摸了摸自己風吹日曬的粗糙大臉盤子,忍不住帶上了心酸,苦口婆心道:“小哥,你長得這么帥氣,以后要多笑笑,一定迷死一片小姑娘?!?/br> 蓮鶴聽在耳里,打著扇的手停了下來,美目斜斜掃了一眼坐在身邊老神在在的岳沉舟,心里暗道:一大一小,都是人精!心眼深的很。 大的這個好賴還往臉上寫,小的那個,原本以為是個五講四美熱情陽光的好孩子,沒想到這兩年愈發(fā)看不透在想什么,就連這個天師考試,也是自己報了名,瞞著他師兄偷偷復習,臨到了終試才輕飄飄地回家說了。 要把這心思用到姑娘身上,還不是妥妥的海王渣男。 很快到了地方,三人鉆出車,還沒來得及觀望一下四周,就有穿著黑色制服的年輕男人捧著個文件夾一路小跑著迎上來。 “考生岳寒和家長是吧?”小鄭跑得氣喘吁吁,笑吟吟地遞了個號碼牌給岳寒。 “大熱天的,辛苦了??忌埲タ忌ǖ篮灥?,會有人負責核實身份,帶你們進考場的。陪考人員這邊請。” 岳沉舟沒有說話,往岳寒手里的號碼牌上一瞥,那是個金屬質(zhì)地的牌子,巴掌大。形狀不是正圓,而是規(guī)整的八邊形,大概是取了八卦的意思。 牌子的正中雕著四個字,規(guī)規(guī)整整的楷書——“辛酉甲木”。 用的竟然是天干地支五行計數(shù)法。 真是窮講究! 岳沉舟哼了一聲,隨意掐指算了算九宮飛星,道:“還挺吉利?!?/br> 小鄭也不覺得奇怪,都是考注冊天師的考生了,家中長輩多少有些道行。只是玄術(shù)圈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岳寒的戶籍登記地是A市,而眼前這位,卻瞧著眼生。 他受人所托,心下留意著岳沉舟的舉動,抬手抹了把額頭上淌下的汗珠,點點頭道:“那是自然??忌鷤兘裉斓奶柎a是由命理師協(xié)會給出的,都是好彩頭。” 說話的功夫,旁邊陸續(xù)停了幾輛私家車。 離他們最近那輛,下來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緊張到臉色發(fā)白,走路都同手同腳。周圍圍著幾個看起來是長輩的,又是擦汗又是扇風。 很快也有個工作人員迎上去,給她發(fā)了個跟岳寒一樣的號碼牌,岳沉舟眼尖,一下子就看到那女孩的號碼牌上寫著“癸亥乙火”。 女孩的母親也來了,穿著身亮堂堂的正紅色旗袍,大太陽下看起來像只熊熊燃燒的火鳳凰,生生把周遭的溫度燒上去好幾攝氏度。 她在女孩走向考生通道之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邊抱邊說:“加油,無論成績?nèi)绾?,你都是我們家族的驕傲。?/br> 可惜女孩看起來壓力更大了,僵硬點頭,哭喪著臉過去登記。 岳沉舟忍不住抱著手臂搓搓身上的雞皮疙瘩。 “至于么?不就是考個天師,怎么搞得比高考還要……” 話音未落,就被一道冷冰冰卻又委委屈屈的視線盯得說不下去了。 岳寒孤身一人站在考生通道的最外側(cè)回頭望他。 帥氣的少年人在人群中如一棵挺拔的玉樹,眉眼深邃,被熾烈的陽光一照,仿佛染了一層金粉,竟然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他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岳沉舟,幽黑冷靜的瞳孔里閃著眼巴巴的金芒,仿佛隨時能滴出水來。 岳沉舟:…… 周圍盡是些眾星捧月的待考生,兩廂一對比,岳寒這邊倒是顯得冷冷清清。 ……確實有那么點可憐巴巴。 岳沉舟親手把這崽子養(yǎng)大,哪里會不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頭疼欲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