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澈垂首，像是在懺悔。

    楚王接著道：“瞧見父皇如今模樣，可如了九弟的愿了？”

    蕭澈咬牙，他從未把楚王放在眼里，大炎并不需要一個只是從宮門走到光明殿都需要駐足喘撒上幾口氣的皇帝，如今楚王嘴上厲害，蕭澈明知他是在撒氣，誰還不是從風(fēng)華正茂的時候走過來的，原本生在這宮城里的皇子都該有繼承這大位的機會，可誰知廢皇后當(dāng)日一碗湯藥竟是直接斷了楚王的后路。

    “皇兄慎言。”蕭澈不緊不慢的說道：“父皇到如今這地步，是廢皇后毒害所致，同臣弟，并沒什么關(guān)系?！?/br>
    楚王終于轉(zhuǎn)頭，他看向蕭澈，扶著床榻起身，他意味不明的問道：“當(dāng)真沒有關(guān)系么？可本王怎么聽說，這乾安殿中禁止任何人前往請安打擾的時候，九弟卻能出入自如？到底是廢皇后毒害所致，還是另有什么別的人心思不正，九弟能給本王一句準(zhǔn)話么？”

    蕭澈直視著楚王的眼睛，他頓了片刻，又一字一句的說道：“父皇如今模樣乃廢皇后毒害所致，皇兄，聽清了么？”

    楚王緩慢的點了點頭：“好，好，好，九弟是如今眾臣心中的支撐，自然是九弟說什么就是什么。”他回頭看了一眼熙寧帝，又看向蕭澈道：“想來父皇還有話要同九弟說，本王同十九弟便不再這耽誤父皇同九弟說話了?！?/br>
    楚王朝十九皇子伸出手，要帶他出去，十九皇子卻躲在蕭澈的身后，抓著蕭澈的衣袍不肯松手。

    作者有話說：

    楚王，我不介意你這么說話，好死不如賴活著，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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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為了本王

    楚王終究是只瞪了蕭澈同十九皇子一眼，最終什么話都沒說，只讓人攙扶著走出了乾安殿的內(nèi)殿。

    十九皇子見楚王走了，總算是肯從蕭澈身后出來。

    “九哥。”十九皇子弱聲問道：“父皇怎么了？父皇是不是要死掉了？”

    小孩子的口中說不出賓天這樣的詞來，瞧著熙寧帝的那個樣子，他只覺得人是要死了。

    蕭澈伸手摸了摸十九皇子的腦袋，他道：“十九弟不用怕，父皇只是身子有些不大好，九哥同父皇還有些話要說，讓李公公帶十九弟出去吃果子好不好？”

    蕭澈說了話，十九皇子這才肯被李福海帶走。

    乾安殿中再無旁人，蕭澈掀袍跪在了奄奄一息的熙寧帝榻前。

    一個頭叩在地上，蕭澈只當(dāng)自己還了熙寧帝這些年并算不上上心的養(yǎng)育之恩。

    “父皇，今日算是你我父子之間最平靜的一次聊天了?！笔挸汗蛟诘厣峡粗鯇幍?，他道：“你我父子情分原本就薄，竟比不上尋常貧苦人家，生在這宮城到底有什么好呢？”

    榻上的熙寧帝已經(jīng)是快要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整個人形似一張被揉皺了的，飄在風(fēng)里的紙，好像隨時就會降落，隨時就會被更猛烈的風(fēng)給撕碎。

    內(nèi)殿的門關(guān)著，蕭澈仍能聽見外殿中后妃的哭聲，蕭澈知道他們在哭什么，絕不是在哭這個薄情的，殺伐果決，內(nèi)心甚至沒有一絲溫度的男人，她們在哭自己。

    蕭澈直言道：“父皇龍馭賓天之際，兒臣會即刻廢除后妃殉葬的規(guī)矩。”

    熙寧帝不發(fā)一言，胸膛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小，他費力轉(zhuǎn)身看了蕭澈一眼。

    凹陷的雙眼空洞的有些怖人。

    蕭澈勾了勾唇角道：“十九弟還小，倘若父皇將玉嬪一并帶走，難免將來十九弟長大之后也會記恨父皇，再者，兒臣此生怕是與兒女無緣，將來這江山，到底還是要十九弟來坐。”

    熙寧帝聞聽此言，只用盡全身力氣攥住了身下的錦被，他更想攥住的是蕭澈的脖頸。

    “父皇?！笔挸浩鹕?，他站在榻前說道：“兒臣會好好守著蕭家的江山，會好好守著父皇的基業(yè)，定不會學(xué)來父皇的三分薄情，七分猜忌，父皇只管放心而去?！?/br>
    片刻，蕭澈眼見著熙寧帝原本起伏就不大的胸口，更是慢慢的沒了起伏，熙寧帝去的時候連眼睛都沒有閉上，或許他有不甘，還有遺憾，曾經(jīng)開疆拓土，一匹戰(zhàn)馬，一件戰(zhàn)甲，手持佩劍便開拓下如今大炎版圖的天之驕子，連死的時候竟然連一句咒罵都說不出來。

    蕭澈上前，他伸手覆在熙寧帝的眼睛上，手上微微用力，替熙寧帝闔了眼睛。

    他退后三步，復(fù)掀袍跪下。

    一眾后妃只在外殿哭的眼淚汪汪，十九皇子站在自己的生母身邊，或許是因為年齡太小，連一點眼淚都沒擠出來，只覺得這些娘娘跪在這哭實在是有些嚇人，他想進內(nèi)殿去找他的九哥。

    內(nèi)殿門開，眾后妃齊齊抬頭看向站在門口的蕭澈。

    蕭澈臉上掛著兩行清淚，他道：“父皇，駕崩?！?/br>
    聞聽此言，眾后妃中甚至還有一位哭暈了過去，蕭澈見狀皺了皺眉，他抬手抹了一把臉，將臉頰上懸掛著的眼淚給抹掉，他道：“父皇仁慈，駕崩之前有口諭傳與本王，眾妃不必殉葬，十九皇子年幼，仍由其母帶在宮中親自撫養(yǎng)?！?/br>
    蕭澈這話說完，眾妃齊齊叩頭道：“謝先皇恩典?！?/br>
    皇帝駕崩，舉國同哀。

    壽先殿，蕭澈站在眾皇子之前，麻木的看著熙寧帝的靈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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