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他，為什么有這樣的大的敵意?！?/br>
    謝相迎不明白，明明這個(gè)人與凌瑯沒有太多相處的機(jī)會才對。

    謝恒云的眉蹙在一起，緊緊咬著自己的唇。他在很結(jié)，謝相迎回來了，他應(yīng)當(dāng)高興才對，可這個(gè)人眼下卻在狼窩里。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謝相迎問他。

    謝恒云看著凌瑯，一雙眼紅的厲害，他想了許久，才啟唇道：“先帝屬意的皇帝，原本不是凌瑯?！?/br>
    “不是凌瑯？”

    可凌瑯是先帝唯一的皇子，不是他還有誰。

    謝恒云看了謝相迎身后的馬車一眼，將謝相迎拉進(jìn)塔中，才道：“沈太后的父親沈裕將軍，跟隨太宗皇帝打過江山。沈?qū)④姂?zhàn)功顯赫，太宗皇帝曾答應(yīng)沈家太子妃之位。先帝做太子時(shí)，執(zhí)意要娶王氏，此事觸怒了太宗皇帝，所以后來才會又娶沈氏來穩(wěn)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太宗皇帝對王氏軟弱的性子素來不喜，又對沈氏一族有愧，幾次三番提點(diǎn)過先帝，來日一定要讓沈氏生的孩子繼承大統(tǒng)。”

    “可沈氏膝下，不是只有凌薔一位公主么？”

    若是沈氏無子，凌瑯繼承大統(tǒng)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謝恒云道：“先帝繼位已年過四十，凌瑯是在繼位那一年生的。王氏高齡產(chǎn)子，難產(chǎn)而亡，凌瑯被送給了沈氏扶養(yǎng)。先帝子嗣微薄，凌瑯?biāo)闶谴蠡首?，卻一直未被立太子。凌瑯?biāo)臍q那年，沈氏曾誕下過一命男嬰，這名男嬰誕下之時(shí)尚有哭聲，陛下來看望時(shí)便斷了氣，彼時(shí)那屋內(nèi)只有幾個(gè)接生嬤嬤和凌瑯?！?/br>
    謝恒云目光灼灼，后面的話，他不說，謝相迎也應(yīng)該明白。

    他的話是懷疑凌瑯殺了自己的皇弟，可那時(shí)的凌瑯只有四歲，他會殺人么。

    謝恒云見謝相迎陷入思索，接著道：“先帝在朝臣們面前一直說立賢不立長，為的就是替沈氏的孩子鋪路，可沈氏的孩子死了，這路便斷了。未待此事查清楚，先帝也病死了，你還不明白么？”

    這些事是他年幼時(shí)在屏風(fēng)后聽江未知提起的，原本打算爛在心中，不想為自己招來禍端?？扇缃裰x相迎好不容易活過來，他不能看著謝相迎再靠近凌瑯。

    “你是說……”

    “世人皆道沈氏母憑子貴，靠著凌瑯養(yǎng)母的身份登上了太后之。卻不知凌瑯能做皇帝，靠的沈氏，這一切是他自己的謀略?！?/br>
    謝恒云說的激動(dòng)，一雙手抖的厲害。

    凌瑯這帝位來之不易，幾乎是喝著沈氏一族的鮮血奪來的。這人從小就不是什么單純的人，那張臉向來是對著一人便是一個(gè)樣。他對謝相迎軟語相待，也僅僅是貪圖謝相迎那點(diǎn)傻乎乎的真心罷了，這北齊除了謝相迎還有誰愿意為了凌瑯鞠躬盡碎呢。

    “他只有四歲，會不會是旁人做的?！?/br>
    謝相迎知道凌瑯從來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但這些畢竟只是謝恒云的猜測。凌瑯也是個(gè)苦命人，從小失去了母親，又不得父親喜歡，能活下來已是不容易。

    “他為了留下你，能放火燒掉竹籬，還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你真當(dāng)他是你的好學(xué)生，好徒弟么！”

    “你說什么，你說他，放火燒了竹籬?！?/br>
    那把火，怎么會是凌瑯放的。謝相迎的眸光微動(dòng)，他知道凌瑯瞞著自己很多事，卻不曾想會有這么一件。

    “這北齊只有凌瑯不愿查的事，從未有他查不到的事，此事發(fā)生這么多年，連都察院的卷宗都沒入過，他根本就沒打算去查?！?/br>
    “他……”

    謝相迎怔住了。竹籬失火，他懷疑過趙王，懷疑過沈氏，甚至懷疑過是那幕后之下的手，但卻從未想過是凌瑯。凌瑯在那時(shí)就已經(jīng)算計(jì)他了，他放火做什么，為了把他留下么，把他留在西偏殿。

    凌瑯就那么想他住在那里么。

    “哥，你該醒醒了，非要等自己被他利用殆盡再被拋棄的那一天么。”

    謝恒云的話響在耳畔，謝相迎卻突然不知該如何做了。他應(yīng)當(dāng)氣憤的，可事到如今自己的反應(yīng)卻比預(yù)料的要平靜。

    凌瑯這個(gè)人在他面前從來都是好孩子，好皇帝，是被沈氏與攝政王苛待的可憐人。在旁人面前，卻是如此。

    “哥……”

    “恒云，我試著離開過他。可每次離開結(jié)局大多不好。他能放火，能劈棺，能罷你的管制，若是我再離開，他不知又要做出什么事來。不管凌瑯是什么樣的人，如今北齊的臣民凌瑯繼位之后尚且能有衣裳穿，能有飽飯吃。他愿意勤政愛民，愿意推行那些于百姓有利的政令便夠了?！?/br>
    謝相迎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但他知道眼下的局勢尚且算是太平。凌瑯是什么樣的人，是凌瑯的事，他與凌瑯之間那點(diǎn)糾葛，對北齊的太平來說微不足道。若是他留在西偏殿能叫凌瑯安生一些，對于北齊是件好事。

    “哥，你不會被他蠱惑了吧。”

    謝恒云不相信，不相信謝相迎會如此一心一意，甘愿做凌瑯的棋子。

    “我只是，想明白了?！?/br>
    謝相迎的目光帶了些許悲哀，他從來到北齊的這一刻，注定就和凌瑯脫不了關(guān)系了。

    凌瑯幼時(shí)需要的是一只出頭鳥，現(xiàn)在需要的是一個(gè)可以稱心如意隨時(shí)寵幸的侍君。他從來不怕被凌瑯利用殆盡，等到那一日他會一身輕松地離開。

    不會太久的，再過幾年他這副皮囊會老去，而凌瑯正當(dāng)壯年，通幽殿會有新的寵妃和侍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