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書迷正在閱讀:在暴君手下艱難求生、我在古代開母嬰超市養(yǎng)崽、炮灰大師兄重生后、小蓮花今天升職了嗎、區(qū)區(qū)背景板你作什么妖、青檸威士忌(1V1 偽骨科)、人魚與鮫人(人外NP)、(GL) 都市sao百合、睡了峰主這個小竹馬(高H)、修仙之絕配
兩道的商鋪屋檐下掛著不少密密的彩燈,每個彩燈之下都墜著用彩紙包著的花簽。 那販賣花簽的小販正在吆喝,見兩人走近,忙抬頭道:“兩位公子抽兩個花簽吧,看看能得個什么好話。咱們這些詩都是文人大家所作,在花神殿開過光的,夫妻抽到了可保白頭偕老,恩愛一生。同窗抽到,可保仕途順?biāo)?,前路無憂?!?/br> “文人大家?!?/br> 謝相迎看了那頭頂?shù)幕ê炓谎?,攤子上凌瑯已丟了一錠銀子過去。 小販將二人領(lǐng)到一片懸掛的花燈下,道:“這邊是同窗之誼。” “要夫妻?!绷璎槼谅暤懒艘痪洹?/br> “夫妻?”那小販看了凌瑯一眼,心下會意,忙為兩人換了地方。 “什么夫妻?!?/br> 謝相迎悄悄擰了凌瑯的胳膊一下。 凌瑯吃了痛,也不生氣,只略略一笑,從那花燈之下拽下一枝用彩紙包著的花簽。 “正是繾綣情濃時?!?/br> 凌瑯看著手里的簽子,往謝相迎眼下遞。謝相迎瞥了一眼,心道這大家的文采也不怎么樣,作起詩來跟凌瑯的大白話竟沒有一點兒區(qū)別。 “該這位公子抽了?!蹦切∝溙嵝训馈?/br> 謝相迎在墜滿花燈的屋檐下轉(zhuǎn)了一圈,伸手抽了一張紅色的紙。包著花簽的紅紙被打開,謝相迎看到簽子上的字后愣了一愣。 “是什么?” 這花簽里都是吉祥話,怎么能叫這人的神情如此凝重。 凌瑯低頭去看,卻見薄薄的竹片上寫著這么一句話。 “真亦假時假亦真?!绷璎槍⑦@句話念出聲來。 “正是繾綣情濃時,真亦假時假亦真?!彼麑⑦@話重復(fù)了一遍,問那小販道,“這兩句詩是何人所作?” 那小販撓了撓頭:“這,小人也不知道,大半是路過的文人,只留筆墨不留姓名?!?/br> 文人才子們喝酒賭詩向來是隨處提筆,好些話都是小販從茶樓抄來的,也不知怎么抄了這么一句不知所云的話來。 小販見凌瑯一身玄衣,謝相迎又披著雪白無暇的狐皮大氅,便知這兩人不是普通人。他笑了幾聲,道:“若是不滿意,小人再贈二公子兩簽。” 他的姿態(tài)很低,生怕得罪了哪位官家的貴公子。 “不必了,我對這位郎君之情日月可鑒,便是那簽中的‘真’?!绷璎樏嫔蠜]有笑意,一雙眸子定定落在謝相迎身上。 凌瑯說他的情是真的。 半張臉埋進(jìn)雪色皮毛中的人神色微怔。謝相依沒有說話,只從那攤子上取了筆在彩紙上落下幾行字。 “交結(jié)滿鋪青絲繞,正是繾綣情濃時。 一朝別離輕相見,常將無時當(dāng)有時。 茫茫萬里江河路,雁字錦句書難行。 真亦假時假亦真,每向夢中還說夢?!?/br> 寥寥幾筆不能與文豪比擬,卻將這不詳?shù)脑娋渥兂闪怂季浴?/br> 凌瑯看著紙上熟悉的字跡,心下忽有酸澀之感。當(dāng)日北上去的匆忙,不曾與謝相迎好好道別,從冬日離去到夏日歸來,足足六月未見,卻不曾想竟是永別。 謝相迎讀的詩不少,最喜那挑燈看劍的豪放派,卻不知為何今日落筆,盡是滿紙怨言,婉約之風(fēng)。 他放下筆,那花簽販子看到這么幾句,連聲叫好。倒不是這詞寫的有多絕妙,是這短短時間內(nèi)轉(zhuǎn)換詩情的能力實在是高。 寓情于詩。 六個月的時間,謝相迎寫了足足三十七封信。放過信鴿,去過驛館,也托北去的官員稍過信,但從未得到一個字的回復(fù)。凌瑯從前用他的時候,日日寫信訴盡衷腸來討他的計策,不用他的時候,居然如此鐵石心腸,連句問候都不曾有。 近乎十年的情誼,他把北齊當(dāng)做自己的故鄉(xiāng),為凌瑯綢繆??v然沒到那鞠躬盡瘁的地步,也從未做過一件對不住北齊的事。 可是凌瑯呢。 謝相迎在心里是埋怨凌瑯的,這種怨懟平日里十分幽微,如一汪靜水,雖不太引人去察覺,卻源遠(yuǎn)流深扎入骨rou。偶而爆發(fā)出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是靜水,是深藏于心底的滔天巨浪,猛烈的可怕。 可到底沒有那爆發(fā)的時刻。他本質(zhì)上是個極為安靜的人,不愿對人表露心際。從不愿去記得不好的事,也更愿意去發(fā)覺每個人身上的好。凌瑯與旁人不同,謝相迎越是覺得這個人聰慧,無人能及,便越發(fā)覺得他的所作所為無法原諒。 他不能容忍赤心一片的自己,成為這個人的棋子。 謝相迎看著滿街的花燈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相迎?!?/br> 凌瑯喚了一聲,這才將陷入回憶的人喚回魂來。 謝相迎抬眸,看到凌瑯那一雙潭水似的眼眸。這人的眸子深邃,一眼望不到底,但今日,謝相迎在凌瑯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上元節(jié),要放花燈祈愿吧?!?/br> 謝相迎聽到自己問了一句,這個習(xí)俗還是凌瑯在八重寶塔時告訴他的。 一旁站著的小販聞言,忙從攤子下的麻袋里取出幾個河燈道:“小人這里有荷花燈,放在水面上漂亮的很,這位公子可要?” 謝相迎已聽見那小販的話,卻并未看那小販,只抬眸看向凌瑯。 攤上又多了一錠銀子,凌瑯扔下銀子,依舊與謝相迎對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