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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的小美人(重生) 第54節(jié)

    畢竟皇叔在他心中,勝過親父。

    再者說,若皇后之位得了空閑,他也正好拿此求華玉的諒解,諒解他此前對她做出的傷害。

    隨著夢境的深入,他對華玉的感情也越發(fā)深。

    甚至,檀瑾寧有時候在想,或許他已經(jīng)不是之前的他了,而是前世那個與孟娘子恩愛的檀瑾寧?

    恰在此時,華玉聲音傳來。

    “皇上喚奴婢何事?”

    ......

    華玉穿著嶄新的衣裳,簪一支金燦燦的鑲寶珠步搖,寶珠下攜著的流珠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晃動,裙角如同水波蕩漾。

    她一進寢室,就察覺到檀瑾寧落在身上的目光,她的步伐隨之一頓,仰首去看,猝然撞進男人漆黑卻飽含悔意與驚艷的目中。她忽然愣住,明顯感覺到環(huán)繞在檀瑾寧身上的氣息變了,若說之前,他每每見自己都像個未開蒙的少年郎,既羞又怕,可現(xiàn)在完全不同了......

    此時的他,更像是前世那位少年帝王。

    檀瑾寧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看著她,從她高束的發(fā)髻到她新?lián)Q的衣裳。女人站在面前,似乎有些拘束,站直了身子再也不往前走,只飛快地抬眸掃了他一眼,旋即像是受到了驚嚇,低下頭,縮在離他幾步遠的距離。

    他微微一笑,眼神柔和,叫她:“華玉?!?/br>
    他張開雙臂,靜靜站在面前。華玉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從福全手中接過絳色外衣,為他穿好,而后低身去系腰間的束帶。

    在此期間,她明顯感覺到周身環(huán)繞著他身上清淺的苦澀藥味,夾雜著淡淡的血腥。

    她不由得想起剛進屋時,檀瑾寧筆直地站在屋中,嘴邊的血絲顯目地印在他蒼白無色的面上。

    他的病似乎很厲害了。

    華玉抬眸。

    檀瑾寧也正在低頭看著她。

    華玉咬咬唇,終是不忍心:“摘星樓樓高風(fēng)大,雖已轉(zhuǎn)暖,可皇上還是留......”

    檀瑾寧笑著打斷她的話:“無事?!?/br>
    他轉(zhuǎn)身接過大氅,披在身上,領(lǐng)邊嚴(yán)絲合縫地護住他的脖子,只露出清瘦蒼白的面龐,他從桌上拿一塊精致的糕點遞到華玉手中,道:“你快吃點墊墊肚子。待會兒你在旁邊,就只能看著了。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快找機會恢復(fù)你的身份的......”

    華玉忙道:“皇上不可......”她解釋道:“這到底是太后旨意,怎可違抗?況且奴婢也并無不快,做女官能時刻守在皇上身邊,是奴婢的福氣?!?/br>
    檀瑾寧的面上沉了幾分,他與太后并無多少感情,無非是礙于太后身份表面恭敬罷了,如今她又插手后宮之事,更添厭惡。

    “既然如此,我不再提。只是往后你在我面前,不要自稱奴婢,你與他們本就是不同的?!?/br>
    華玉張嘴就要拒絕。

    檀瑾寧道:“我的話你要聽?!?/br>
    華玉只得答應(yīng)。

    檀瑾寧這才笑笑,從桌上拿一塊糕點遞到華玉掌心,讓她偷偷吃點墊肚子。旋即轉(zhuǎn)身,吩咐福全準(zhǔn)備去摘星樓。

    華玉捏著糕點,看幾眼男人孱弱的背影,倏地松了口氣。

    她害怕檀瑾寧有了前世的記憶,若真到那個時候,她想要躲避他的親近也是躲避不了的,可方才他卻將桌上的糕點遞給她,這就說明他也只是做夢夢見過前世短暫的場景,并不是前世那個人。

    若真是他,該知道自己不愛吃甜食的。

    華玉跟在旁邊,掰一小塊甜膩糕點放在嘴中,甜得她眉間蹙了蹙,不再吃,包在帕子里塞入袖中。

    很快就到了摘星樓。

    四周垂著柔軟纖薄的黃邊軟簾,正對御街放著一座金碧輝煌的龍椅,前面擺放雕龍小案,龍椅左下方不過幾步的距離又有一案,亦雕刻龍首。

    檀瑾寧坐在龍椅上,問道:“皇叔怎么還未來?”

    福全回道:“王爺身子不適,說晚會兒再來?!?/br>
    這時,傳來中年男子的呵笑聲。

    此人身穿朱紫色大袍,體型寬胖,面目黝黑,坐在下首右側(cè)的第一案上,拿著酒樽輕搖慢晃,眼神在檀瑾寧身上轉(zhuǎn)了幾轉(zhuǎn),隱隱露出幾分不屑。

    他道:“年前就聽聞攝政王身子有恙,怎么還沒好?”

    檀瑾寧道:“勞廣平王掛念,自從入冬以來,皇叔的身子便一直未好,請?zhí)t(yī)去看,也總是查不出病癥?!闭f話間,他用帕子掩住嘴咳嗽幾聲,面目蒼白得全然不像十八九歲的少年。

    廣平王假惺惺地關(guān)心一番。

    他自廣平前來,自然不是空手而來的,早在入冬以后,他便聽聞檀云秋傷寒的消息,派人打聽一番,果然不假,朝廷眾臣對檀云秋執(zhí)掌朝政多有怨言,隨著他的病情已將一部分權(quán)力放還給皇上,這更加使廣平王確信,曾經(jīng)那個戰(zhàn)無不勝的小王爺,終于也有倒下的一天。

    當(dāng)年在獵場的一幕,廣平王雖未親眼見,但他有所耳聞,場面慘狀,連他聽了都有些懼怕,沒想到檀云秋竟然還能活下來。

    只是,活著也是有代價的。

    他在盛京的耳目說,檀云秋的雙腿傷得厲害,不僅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可能,甚至每日都會疼痛發(fā)作。檀云秋做攝政王的這幾年,雖然人前威儀風(fēng)光,可人后,卻是茍延殘喘。

    廣平王心中暗喜,一直在暗中找機會。

    如今機會來了。

    果然是天助他。

    趙家一家的滅亡,使得盛京城中人人怒罵攝政王,言他是個心狠手辣、暴虐無常的人,廣平王在背后悄悄推了一把,如火上澆油,人心對攝政王越發(fā)不滿。而上元夜,歌舞升平城門大開,廣平大軍已埋伏城外,只等摘星樓中皇上中箭,將此事推到攝政王身上,而廣平王借“鏟除jian佞”、“替天行道”的名頭,便可從檀云秋手中奪到監(jiān)國大權(quán)!

    這樣想著,廣平王勢在必得的目光在龍椅上注視幾刻,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

    華玉站在檀瑾寧的側(cè)首,往樓下望了望。

    福全道:“樓下竟是些粗鄙的男人,別污了姑娘的眼?!?/br>
    御街兩旁,廊下擺放著高臺,依次排列直至目光盡處。有吞長劍的,亦有拿胸口撞大石的,更有幾人嘴中噴出熾熱的火焰......

    華玉難掩心中好奇,又偷偷望了幾眼。

    “福全公公你看那里。”

    福全順著視線看去:“怎么了?”

    華玉小聲道:“街道兩邊都有禁衛(wèi),但是那邊那群人怎么跟禁衛(wèi)的衣服不一樣?你看他們的穿著,帶著皮帽,穿著甲胄......”

    福全忙道:“姑娘呀,你小聲些?!?/br>
    福全將華玉拉到一旁道:“你剛才看到的那群人,是廣平王帶來的,我也不瞞你,這位王爺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從前攝政王在他還收斂些,如今攝政王病情一重,他便按捺不住,公然讓帶刀侍衛(wèi)跟隨他左右,偏偏又說不得他,哎呀!”

    華玉也隨他嘆口氣。

    廣平王久居廣平,此地雖然貧瘠,但天高皇帝遠,經(jīng)過幾年暗中籌謀,他手下的精兵足以讓皇室忌憚。

    檀瑾寧雖是大周皇帝,可他卻沒有半分能力守住這個位置,倘若不是檀云秋在旁輔佐,恐天下大權(quán)早已落在旁人之手。

    華玉有了不好的預(yù)感:“那今夜......”

    福全也頗是擔(dān)憂:“我也不知呀?!?/br>
    華玉努力回想前世這個時候發(fā)生了什么,可她的思緒一片空白,仿佛前世的記憶正隨著她每日的生活流淌,漸漸地只剩下一層朦朧的影子。

    她實在是想不出來。

    這時候,宮人拿著托盤上前,皇上的杯子空了,華玉拿過茶壺向茶碗里傾倒,后背忽然傳來一陣被人盯視的粘膩陰冷,她硬著頭皮將茶碗倒?jié)M,垂頭站在一側(cè)。

    廣平王直盯著她:“為何不給本王倒茶?”

    華玉站在原地,遲疑著。

    檀瑾寧道:“這是母親特意賜我的司寢女官。福全,你去給廣平王倒茶。”

    廣平王卻不依不饒:“什么女官不女官,本王就要她來給我倒!”他朝著華玉微微一笑,臉側(cè)的肥rou隨之顫動。

    華玉壓下心底的惡心,去接托盤上的茶壺。

    方要走上前,忽聽一陣裂帛之聲。

    緊接著,摘星樓中傳來刀劍鏗鏘聲。

    她尋聲望去,只見從樓下射來一根接一根長箭,直逼檀瑾寧的案桌,她本就在檀瑾寧身邊伺候,自然也被波及,很快便被長箭逼迫地?zé)o落腳之地......

    檀瑾寧喊她:“華玉快來!”

    華玉還未做出反應(yīng),就被檀瑾寧一把攬在懷中,他將華玉攬在胸前,以大氅包裹著,蹲在了龍椅之后。旁邊是尋聲而來的禁衛(wèi),舉著刀劍與從四周而來的刺客搏殺,不肖一刻,刺客盡數(shù)被擒拿。

    廣平王的面色漸漸陰沉。

    他左等右等,眼見著刺客將被盡數(shù)殺死,而檀瑾寧卻分毫未傷,大喊一聲:“上元之夜,普天歡慶,竟然還有這等賊人敢來刺殺皇上!來人,將他們?nèi)磕孟聛?,保護皇上!”

    話落,他將桌上杯盞重摔在地,“啪”一聲脆響。

    四周寂靜無聲。

    廣平王咬住牙,隱隱生出股不好的預(yù)感,他跑到了樓墻一看,只見隨他而來的廣平軍被壓跪在地,與此同時,背后傳來一聲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

    “我來遲了,這是怎么回事?”

    廣平王猛然回頭,只見來人一身華貴紫袍,手握暖爐,眉眼籠罩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竟有幾分難以言喻的陰怖,他微勾唇角,笑道:“勞廣平王擔(dān)心了,賊人已經(jīng)全部拿下,還有城門外埋伏的賊人,一群無肝膽的小兒,未等龍虎衛(wèi)動手就系數(shù)跪地求饒,果然有氣量!”

    廣平王一時說不出話來:“你、你不是重病嗎!”

    檀云秋呀了一聲,笑意盈盈道:“廣平王不必?fù)?dān)心,我已經(jīng)大好了,抓幾個賊人綽綽有余?!?/br>
    他坐在輪椅上,領(lǐng)邊還帶著軟毛,將他半張臉藏在里面,只露出清俊帶笑的眉眼,不過轉(zhuǎn)瞬間,這張臉便如暴雨前的天,籠罩著森森冷氣,他語氣已無半分笑意:“只是要勞煩廣平王去大獄一趟了,畢竟,賊人已經(jīng)招了,說是聽了你的命令,要謀權(quán)篡位呢?!?/br>
    廣平王大喊:“你胡說!你這是誣陷!”

    檀云秋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劍,鋒利的刀刃抵住離他最近的刺客身下,笑得無害:“你說是誰指使的?”

    刺客顫巍巍沒言語,身下猛然一痛,鮮血四濺。

    “??!”

    “我說我說......”

    “是、是廣平王!”

    檀云秋將長劍扔掉,拿出帕子擦擦指尖,漆黑的眼眸直視廣平王充滿恨意與懼怕的面容,語氣輕快得如同方才的慘像并未發(fā)生:“看吧,他說了是你干的?!?/br>
    廣平王沒想到檀云秋這么多日的體弱竟然是裝的,怪不得他的大軍來盛京的路上暢通無阻,原來他早就知道了!等他入甕呢!

    “檀云秋你無、恥!”

    檀云秋笑笑,毫不在意他的辱罵:“把廣平王帶下去吧?!?/br>
    隨著咒罵聲越來越遠,摘星樓恢復(fù)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