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玉走過去：“我知道你，你叫小娟?！?/br>
    小娟縮著頭，身子微微發(fā)抖。

    比起身旁渾身帶著善意的燕娘，華玉的語氣神態(tài)都要嚴肅許多。

    華玉直言問道：“你為什么要偷我的東西？”

    小娟沒說話。

    燕娘大驚。她方才一直被攔在外面，壓根不知道屋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見小娟可憐，加上攝政王的風評不好，她便下意識護著小娟，沒成想，這里頭還有偷東西這層事。

    燕娘漸漸收回雙手。離得她遠了些。

    “姑娘，這是怎么回事？攝政王今晚怎么會突然來呢？”

    華玉起初也想不明白，直到看見小娟，才漸漸明了。

    她之前被攝政王罰跪的事情，宮里的人幾乎都傳遍了。雖然旁人都認為華玉是為了給燕娘求情才罰跪的，不知道內(nèi)里的真相，可倒底是知道她得罪了攝政王。

    如若有第二遍，攝政王還會再饒她的命嗎？

    于是，就可以買通她宮里的人，拿到她的貼身物件，偷偷交到攝政王手中。

    若攝政王沒收，孟華玉必然會被攝政王怒火波及，結(jié)果是死。

    若攝政王收了，便可以揭發(fā)二人jian/情，攝政王是輔國親王，自然不會有事，孟華玉只是后宮妃子，無可儀仗的家世，自然也是得死。

    只是，倒底是誰要這么害她呢？

    她如今并無皇上恩寵在身，甚至在后宮中，可以說是一位默默無名的小妃子，實在是擔不起別人如此深謀的算計。

    “燕娘?！?/br>
    “奴婢在?！?/br>
    “她既然敢偷我的東西，便會有第二次，我身邊是斷斷留不得她的，你把她趕出去吧?！?/br>
    小娟并未求饒。

    待小娟離開后，華玉吩咐道：“你跟上去瞧瞧，她要去哪里?！?/br>
    燕娘應(yīng)了聲離開，很快，她回來。

    “姑娘，她進了永安宮?！?/br>
    華玉微訝，有些想不明白，她皺眉片刻，也無半點頭緒。

    如今趙惠然已然是寵妃，又有何動機置她于死地呢？

    她打了個哈欠，實在熬不住，便暫且將此事拋在腦后，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第二日，天還未亮，華玉被一陣陣驚叫聲吵醒。

    “孟娘子，門外死人了！”

    “是小娟！”

    華玉有些怔怔，還未睡醒般，許久才“啊”了一聲。不等宮人服侍，她已將衣裳穿好，腳步匆匆到了未央軒門外。

    小娟氣息已絕，躺在冰涼的石地上。

    華玉想要近前瞧瞧，被燕娘攔住。華玉站得遠遠地看了一眼，心下有些難過，又有些唏噓。

    前世她已經(jīng)見過太多的死人，有素未蒙面的，也有她身邊親近之人。可再一次看見，哪怕她自己也是死過一遍的，心里還是很不好受。

    良久，她吩咐人將小娟的尸體抬走了，又打點些銀錢給了小娟在外的家人。

    回到屋里后，華玉坐在窗前往外望著。日光漸漸升起，光芒籠罩大地。略微刺眼的日光落在她眼底，她有些不適地揉了揉眼睛。

    “姑娘，這件事情與你并不相干，你不必自責?！?/br>
    華玉道：“我并不自責。只是突然覺得，命運無常，生死不由己罷了。”

    就像她的上一輩子，即使是寵妃又如何，皇上一句話，她還不是要赴死？

    “姑娘可曾想過，滿宮里的人，可有誰有膽子去左右太后的生死？亦或是皇后娘娘、皇上，更別提攝政王了，往外說，那些權(quán)貴臣子，哪一個的性命是能被人輕易左右的？”

    “正如小娟，她只是一個宮女，卑微至極，若是擋了誰的路，成了誰的棋子，生生死死不過是上頭人動動手指的事?！?/br>
    “姑娘如今還年輕，入宮不過半年，說那樣的話，未免太喪氣了些?！?/br>
    燕娘上前，站在華玉的背后。華玉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是累極了的模樣，她往后靠著，靠在燕娘的懷中。燕娘將手放在華玉的發(fā)頂，輕輕地來回撫摸幾下。

    華玉閉上眼睛。

    良久。

    “燕娘說得對，方才那話，太喪氣了?！?/br>
    她心里想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前世了。

    她還未得到皇上的寵愛，必然，也不會再得到前世的結(jié)局。

    華玉安安靜靜地被燕娘攬在懷中，她氣息淺淺，正要迷迷糊糊入睡的時候。宮人前來傳報，說是皇后娘娘召見她。

    華玉只得收拾片刻，匆匆趕去。

    作者有話說：

    女兒真猛

    第9章

    鳳鳴宮，偏殿。

    皇后坐在鏡臺前，雙環(huán)為她梳妝。

    皇后略顯不耐地皺起眉頭：“慢些。”

    雙環(huán)拿著鳳釵的手一頓，只得放慢速度。

    “娘娘既然不愿意管這些閑事，何不讓她們自己解決?！?/br>
    皇后微閉雙眸，道：“鳳印在我手上，理應(yīng)管理六宮。前一陣，太后生辰，我稱病未去cao辦，全賴皇上一人cao持的，這件事情已經(jīng)讓太后對我不滿。昨日的時候，周湘領(lǐng)太后的命令來探望我，你以為她是真的關(guān)心我？不過是借著看病的由頭，敲打我罷了?！?/br>
    “娘娘既然不愿管宮中閑事，何不把鳳印交給太后，您也清閑些。”

    皇后笑笑：“怎么可能呢？我身后是王家，若是鳳印不在我手上，怕是朝臣有異議，太后也是不肯的?！?/br>
    皇后是王家嫡長女，名月蘭。

    其父是歷經(jīng)三朝的元老，位在三師，其母是原忠勇侯的嫡次女，家世貴極高極。

    況且，輔國佐政幾乎一手獨攬大權(quán)的攝政王，是她的表兄。

    皇后單手撐著臉頰，望著鏡中的自己，久久望著。良久，她起身去往正廳。

    ......

    華玉走進鳴鳳宮正廳。

    皇后在正前方的小塌上坐著。兩旁各有四張黃花梨木玫瑰式椅。左前第一張椅上坐著趙惠然，其余皆坐滿了各宮嬪妃。

    華玉的視線先是快速地略過趙惠然，而后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皇后穿月季紅色交領(lǐng)大袖花錦袍，頭戴花釵小冠。她半垂著雙眼，懶懶靠在旁邊的扶手上，并未注意到華玉。也仿佛對什么也不感興趣。

    她的臉上涂著淺淺的粉，頰邊兩抹淡淡的紅。仿佛靜靜開放的一朵嬌花，并不過分惹人注意，卻極耐看。

    她似乎一直都沒有變過，無論是前世，還是現(xiàn)在。她永遠都穿著鮮艷的紅裙子，神情淡淡的，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似的。前世，華玉得寵多年，皇后除了送去賞賜，并無過多的言語。甚至幾次，還出手相救。

    華玉的思緒漸漸沉浸在上一世中。

    當時只有她一個人殉葬了，也不知道其他的嬪妃都如何，但皇后肯定是不會太差的，畢竟她是攝政王的表妹，依著攝政王的權(quán)勢，想必皇后比當皇后時過得還要好？

    走進正廳，華玉回過神，給眾人行禮。

    方要入座，被趙惠然打斷。

    “meimei怎么才來，今早上醒來就聽見未央軒死了位宮女，可把我給嚇壞了，meimei可害怕？”

    華玉細細端詳了趙惠然片刻，見她臉上只有關(guān)心的神情，除此之外，再無旁的情緒。她往旁邊移了半步，搖搖頭道：“起初是有些怕，可瞧見那宮女，便只覺得可憐。也不知道是誰下的狠手。”

    華玉抬眼，坦然望著趙惠然。

    趙惠然笑笑，移開目光：“meimei這話，是有人要害你宮里的宮女？”

    華玉道：“我并不知道?！?/br>
    “孟娘子這話實在是好笑，人是你宮里的，今早上也是在你門前發(fā)現(xiàn)的，又有誰會去害一個小宮女？更何況，娘子只是美人罷了，別是不知道哪天心情不暢快打死了個宮女，再隨口誣陷給旁人?！?/br>
    趙惠然是寵妃，身邊自然不缺巴結(jié)之人。

    皇后不管事，平日里想要見她的人幾乎都被她拒之門外，久而久之，便極少與宮妃交往。

    如此，滿屋的人，大都是趙惠然交好之人。

    她們都有眼，都有耳，能看出聽出趙惠然話語中的意思，自然是要幫襯幾句的。

    孟華玉只是美人，得罪了并沒有什么。

    趙惠然是寵妃，多巴結(jié)一下總沒有壞處。

    趙惠然道：“孟娘子是心善之人，怎會打死宮女呢?！?/br>
    “知人知面不知心。孟娘子難免會有心情不舒暢的時候，何況我聽聞，死的宮女只是孟娘子屋里灑掃的，人卑命賤，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br>
    華玉看了徐嬪一眼，并未多言。

    皇后皺起眉頭。

    屋里漸漸開始喧鬧，皇后用手按壓了幾下眼尾的位置。

    “不日便是年節(jié)，宮中最忌諱打打殺殺。雖說只是死了一個宮女，但畢竟是孟娘子/宮里的人，不給些懲罰也說不過去。不若罰俸一月，以示懲戒。”

    趙惠然垂頭，面有不甘。

    昨晚，她一直沒有入睡。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小娟已經(jīng)將肚兜交到攝政王手中，攝政王也從小娟的口中得知肚兜是孟華玉的。

    可是偏偏，攝政王沒有下令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