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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雀瞥了眼自己的梵袍,點頭應了聲好。 “會有什么副作用嗎?”任雀松了一口氣,又問。 “對你當然很嚴重,換心可不是……”狐壽挑眉,努了努嘴,剛想說點嚇人的東西嘲笑他,卻突然被打斷。 “我說,對他。”任雀斂眉,偏要逼問個水落石出。 狐壽沉默一陣,又聽任雀自言自語。 “如果,我想讓他忘記一些東西呢?” 狐壽活了上千年,沒見過要求這么多,還這么瑣碎的客戶。但她專營不良勾當,自然對客戶有求必應。 “很簡單,我這的規(guī)矩,你要奪走他的記憶,就得拿他的心來交換?!焙鼔鬯难霭瞬娴靥稍诜块苌?,“他會永遠”還沒解釋完,就聽自己這麻煩精客戶已經(jīng)學會搶答了。 “他沒有心了,還怎么換?”任雀用‘你是不是傻逼’的眼神明目張膽盯著狐壽。 房屋上的狐貍,差一點就要拖著千百年沒怎么動過的老身板,抄刀把任雀砍死了。 “我說的心,是指,他對你的感情?!焙鼔鄯藗€白眼,她吸了下鼻子,語氣緩慢,又莫名帶著股不快:“你身上有人魚的味道,他時刻在警告我,不要動你?!?/br> 任雀良久沒有回話。 他記得楚虞喝醉酒后對他的肆意親吻,那天任雀也不快,但沒舍得推開楚虞。 如果這些事被明目張膽擺在臺面上,任雀便覺得無所適從。 可如果楚虞對他沒有那些心思呢? 他是否會好過? “你不舍得?”狐壽瞇起眼睛,仿佛要將任雀看透。 “我沒有。”任雀矢口否認。 “你有?!焙鼔蹮┰甑卮_認,不知怎得,剛剛還在笑,轉(zhuǎn)眼又神經(jīng)質(zhì)似地叫喚:“你要是不舍得,就拿你的來換吧。” “我會怎么樣?”任雀心里空了一塊,未曾體驗過的奇怪惶恐順著指尖爬上靈魂深處,他緩慢地眨眼,凝視遠處的狐壽。 “可能不再心疼他,也可能不再愛他?!?/br> “為什么?”任雀心中一動。 狐壽老神在在地道:“因為你的心告訴我,他是你的業(yè)障?!?/br> 任雀的影子如孤拔古樹,聳立在杳無人煙的禁地霧靄之中。 “他會退化為年幼狀態(tài),一生永遠無法成年,這是你們犯禁的代價,也是我們交易成功的標志?!?/br> 狐壽飄身到玲瓏鼎上,輕聲道。 “如果你同意,就來找我吧?!?/br> 坊間易走漏消息,萬眾矚目的裁決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后為萬人知悉,挖心取血,以證統(tǒng)律。一周之期眨眼而過,楚虞盤在陰暗囚房之中,干裂的尾巴失去原有光澤,海底妖類的脫水癥讓楚虞昏昏欲睡,他縮在囚籠一角,有人經(jīng)過,便努力睜開眼睛聚焦視線。 不知道多少次,來的人不是任雀,而是一個身著華麗官服的男人。 “今天是你的審判日,該前往白玉宮了?!?/br> 狴犴挺直脊梁,冷漠的眼睛掃過楚虞臉上的怔愣,有人打開牢籠,將楚虞拖出去。 任雀站在審判臺前,莊嚴肅穆的廟前分列三層審判臺,監(jiān)管者廣而告之,卻未公布更多細節(jié),包括執(zhí)行者,參與人,這本來是涉及“五行之徒”顏面的重要問題,裁決的見證者也僅有三條金榜單的十位強者。 囚車緩緩進入殿內(nèi),圣潔白光從上方投下,任雀的影子與中心臺凝成一點,他默然盯著囚車齒輪緩慢轉(zhuǎn)動,鎖鏈的碰撞聲回蕩在闃然大廳中,無數(shù)雙眼睛追逐著囚車行進的方向。 “審判開始!” 一錘定音,囚車上的漆黑布料被揭下,楚虞團成一枚魚球不肯打開,狴犴臉色未變,用懲戒尺刺穿楚虞的尾巴,魚球打開,楚虞的眼睛因疼痛而紅了大片。 任雀不動聲色地剜了狴犴一眼,攥緊的指甲抵著掌心,疼痛讓他越發(fā)清醒。 離他越近,任雀越能感受到楚虞身上的血腥味。 那條時刻找機會向他努力撒嬌的小魚,此時遍體鱗傷地倒在他的面前,枷鎖勒著他蒼白的皮膚,布滿淚水的眼睛清晰倒著他的影子。 楚虞的尾巴受了傷,長時間缺水讓他難以行動,但他還是努力地揪著任雀的梵袍,用難以曲起的手指,勾了勾他的衣角。 “嗚……”楚虞擱淺在刑臺上,尾巴淌出淺淡血液,拖成一長串,目光仍是無辜的憫誠與依賴,與以前的每時每刻一模一樣。 耳邊嘈雜的宣判如流云百轉(zhuǎn),明亮到刺眼的燈光讓楚虞嘴角的殷紅更加明顯,他絢爛漂亮的鱗片,單薄而線條柔韌的身體,斷裂的指甲,干枯的發(fā)絲粘在臉上…… 任雀不記得自己注視了楚虞多久,本能反應地手腕一翻,在“行刑”二字話音落下后,慢慢地召出鎖鏈。 鎖鏈化刃,冷鋒明滅,楚虞疲憊地眨了下眼,逆光處,他看不清任雀的表情。 他張了張嘴,沒能發(fā)出一點聲音。 任雀慢慢抬起了手,鋒刃平抬,無情地割開冷冽空氣。 任雀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泉,潭面微微一動,強裝鎮(zhèn)定的冰層便在楚虞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中碎成千百片。他蹙起眉,再也無法掩飾愧疚與哀傷,沉默的情緒在緊抿的唇邊露出端倪,他握刀的手持續(xù)顫抖。 很快,楚虞像是理解了一般,闔上了他令人心軟的眼睛。 “嗚嗚?!背萜D難地翻了個身,虛弱地伸出胳膊,扯了扯任雀的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