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靈笑起來：“阿言師兄知道好多?。　?/br>
    段言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轉而與棲寒枝解釋道：“我與師妹生在凡間，幼時被師父領回來，這還是頭次下山歷練，讓道友見笑了?！?/br>
    棲寒枝知道昆侖有四處撿小孩的傳統(tǒng)，天信峰主在此道上得前任宗主真?zhèn)?，撿得格外兇猛，聞言順口道：“我當年也是被人撿回去，才開始修煉的?！?/br>
    魔族生來就能修煉，棲寒枝不同，他是個被生造的“真靈之體”，魔氣生靈與清氣之軀相互排斥，若非義父養(yǎng)育，只怕都活不成。

    周靈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同道之人：“聽師父說，他本來是只想收阿言師兄的，結果瞧我哭得太兇，覺得我是個修仙好苗子，就用兩吊錢把我也一起買回來了?！?/br>
    說著咯咯笑起來，像是覺得自己還挺了不起。

    小姑娘如今看上去也不過十四五出頭，修為已跨過練氣到達筑基，確實是好苗子。

    棲寒枝輕笑一聲，語氣有些懶洋洋的：“嗯，很值錢了，我當年是直接被拐走的，半文錢都沒拿到?！?/br>
    周靈更高興了，正要再說些什么，隊伍倏然停住。

    所有人目光落在為首仙尊身上，跟在他左近的趙晚塵道：“師伯，可是出了什么問題？”

    “并無?！敝x云斂頓了頓道：“秘境之行在于歷練己身，爾等似有懈怠。”

    眾弟子聞言俱是噤聲。

    確實，仙尊在前給了他們太多安全感，不由松懈許多。

    一眾弟子被這一言驚醒，皆愧道：“仙尊教訓得是?！?/br>
    謝云斂點點頭，抬手變了容貌，通身氣度刻意收斂：“便當我是個同行的散修吧?！?/br>
    “是。”

    弟子盡皆應聲，心中對仙尊一番苦心感念不已。

    仙尊緩步走到隊伍末尾。

    揣著手看熱鬧的棲寒枝：“……”

    謝云斂朝他點點頭：“林道友。”

    “嗤！”心魔在識海內發(fā)出一聲笑，嘲諷：“道貌岸然?！?/br>
    作者有話要說：　　棲寒枝：禍從天降

    第7章 問心有愧

    棲寒枝神色竭力保持著溫和，朝謝云斂一禮：“仙尊?！?/br>
    謝云斂頷首：“林道友可喚我長空?！?/br>
    仙尊本命法器是一張古琴，琴中藏劍，名喚“長空”。

    棲寒枝心道這名取得屬實敷衍，嘴上乖巧改口：“長空道友救下我與容兄性命，又在此等險境中捎帶我等一程，深恩難償……”

    心魔在識海內幽幽接話：“耳熟。”

    仙尊默然。

    百年前，天渺峰頂，張揚耀眼的玄衣青年撐著下巴，笑盈盈坐在他對面：“仙尊救我性命，深恩難償，當以身相許?！?/br>
    謝云斂一時愣怔，那人便將指間掐著青玉小茶杯朝前遞了遞：“聽聞凡間一杯合巹酒便成了好事，不若我與仙尊今日便以茶代酒？”

    當年那杯茶，謝云斂沒敢接。

    這邊廂，心魔又續(xù)道：“謝胤當初也是救命之恩，叫阿棲這么多年念念不忘……呵，也不知他去哪欠了這般多的救命之恩。”

    仙尊仍是默然。

    棲寒枝全不知謝云斂那么多心思，他覷著仙尊神色，掂量了個不算太唐突的說法：“長空道友凡有驅使，在下不才，端茶倒水都頗為擅長?！?/br>
    話落“林霽”似緊張一般，微垂的眼飛快眨了一下，卻也“壯著膽子”直視著仙尊，等一個答案。

    謝云斂心頭驀的一緊，隨即又是一空，移開目光：“不必?！?/br>
    棲寒枝面上露出幾分失落，應了句是。

    *

    秘境開啟七日，落霞湖上的湖心島會在最后一日打開通道，一行人不急趕路，只大略確定了個方向，朝中心行進。臨楓境中靈植極多，亦不乏兇獸，昆侖隊伍雖是各峰選出的精英弟子，到底修為有限，一路算得上是險象環(huán)生。

    謝云斂始終未出手，與他并肩而行的棲寒枝卻一反常態(tài)，借著一次妖藤突襲的機會出手相助，在眾弟子熱情感謝后，與“長空道友”招呼一聲，融入了前頭的隊伍。

    以他性格，這時候該是待在后頭看熱鬧的，只是如今想試試當個“林霽”，就得盡職盡責些。

    魔君致力于給自己這個新身份創(chuàng)造一些好比仗義出手、年輕有為之類的特征。

    與“陸青端”并不完全一致，但一定和“棲寒枝”八竿子打不著邊。

    仙尊什么都沒說。

    只從孤零零前頭帶路，變成被孤零零墜在后頭。

    眾弟子覺得仙尊只可遠觀，合該如此，棲寒枝不同，他是有意的。

    他想瞧瞧謝云斂先前說的什么“秘境歷練似有懈怠”的話是不是就和之前的“已生因果”一樣，都是胡扯的借口。

    結果無事發(fā)生。

    棲寒枝暗暗皺了眉。

    第三日傍晚，一行人終于出了密林，又入了山谷。

    秘境中地貌變幻多端，再向前行不知是否容易，待經過一處適宜休憩的山洞，領隊弟子們略做商議，又派出一人去尋仙尊請示：“天色不早了，弟子們都覺疲累，可否在此扎營？”

    謝云斂：“爾等做主，以后不必問我?！?/br>
    那弟子道了聲“是”，恭敬離開。

    一眾弟子分工合作，沒一會山洞里已經收拾干凈，天還沒暗下來，洞外先起了火堆燃著，眾弟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難得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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