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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聞言噎了一下,道:“我是打比方嘛,你現(xiàn)在感受到的情緒,就是憤怒。” 季寒聞言笑了一下。 雖然他不知道憤怒是什么樣子的,但是他知道他沉睡的極寒之域有一種生物叫作紙醉蛇,被咬了之后,普通人會陷入美夢之中不能自拔,而心上會像是被什么緊緊地握住一樣,像是疼,又像是愉悅。 看著沈約,他覺得自己心上好像有什么東西扎了一下。 如果憤怒就是紙醉蛇的毒液下的美夢,那季寒有興趣嘗試一下??粗矍暗男⊥?,季寒微微斂了笑意。 沈約教授的頗有成就感,主要是季寒實在是太聽話了,雖然那張臉長得并不像是會好好聽話的樣子,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但是沈約遇到了一個很棘手的事情。 季寒的問題忽然變得很難解釋: “什么是善良?” “什么是作惡?” 沈約剛開始聽到的時候還以為季寒只是單純問問,但是聽到季寒后面的話,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魔,應(yīng)該去殺人,應(yīng)該去作惡,所以,我也應(yīng)該去殺人,去作惡,對嗎?” 季寒說道話給了沈約一個大大的警惕,只是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也很認真,絲毫沒有奇異的神情。 “誰和你說的?”季寒第一次看到沈約皺起了眉,像個小大人一般,好看的眉宇有了一絲嚴肅。 季寒道:“沒有誰,是我聽說的?!?/br> 沈約道:“你聽誰說的?” 季寒說了。原來是季寒在飛霜苑給他做輪椅的時候,無意間聽到跟在顧凜身邊的一個手下說的,季寒不明白他的話,卻默默記下了。 沈約頷首,道:“這話不對。沒有誰應(yīng)該被一個標準約束著,不是這樣的。就算是魔,也有別的生存的方式。殺人作惡,只是最低下的一個做法。你看看你父君,他是魔域之主,但是他就殺人作惡了嗎?” 季寒看著沈約的眼睛,道:“但是他確實殺過很多人?!?/br> “......”沈約噎了一下,道,“那只是特殊情況?!?/br> “那什么是善,什么是惡?”季寒直勾勾地看著他,想要徹底問清楚一樣。 沈約聞言,沉默無言。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是一場覆蓋。野原之上,只余茫茫白霧。 “良善,是有條件基礎(chǔ)上的必然選擇?!?/br> 沈約眼前忽然浮現(xiàn)了奚鹽天真的笑,一閃而過的還有奚鹽被寒山村民用長長的荊條用力抽打的場景,他的眼眸忽然暗了暗,補充道: “無條件的良善,則是愚蠢。” 那一天的竹葉簌簌落下,覆蓋在小季寒白凈的眼皮上,有人笑了,有人哭。 “良善,不是沒有情感,而是理性和克制。” 季寒看了看沈約,用手擋住他的眼睛。 沈約有些詫異地看著季寒。 季寒道:“那惡,是不是嫉妒、是陰謀、是貪婪、是野心,是害人之心?” 不明白為什么突然季寒竟然一條一條地總結(jié)了這些,讓沈約有些莫名的悸動。 沈約頷首,故意化解適才的尷尬一般,點點頭,朝他粲然一笑:“所以,作惡是不好的?!?/br> “等我。” 沈約不明白季寒忽然出門作甚。 過了大約一刻吧。 季寒歸來時隱隱還帶著決絕和狠厲,像是出去做什么殺伐決斷的事情,但是一見到沈約之時都化作了眉眼邊簌簌落下的細雪與曦微。 “去哪了?” 沈約皺了皺眉,就算是寒冰中睡醒的人,冒著大雪出去也是會冷的,他走近季寒,將一件玄黑大氅披在季寒身上。 季寒攏住他的手,忽然笑了,道: “我作惡了?!?/br> 這笑帶著深雪落下的光一樣,讓沈約愣了許久,沈約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了什么。 沈約道:“你怎么了?” “我嘛,”季寒看著沈約,眉梢的笑意加深了許多,像是說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我去把那個說魔要殺人作惡的魔教訓(xùn)了一頓?!?/br> 這個看上去眉眼冷峻深毅的人,竟然因為他的一番話而做了如此幼稚與孩子氣的事情。 沈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雪還在落。只是屋檐上的風(fēng)鈴也在呼呼地響著。 “我的作惡,讓你生氣了嗎?”季寒表情變得很嚴肅,握住沈約的手。 沈約頓了頓,心中有什么東西再也忍不住了,他低下頭,找到季寒的眼睛,輕輕拂過。 “呆子?!?/br> “你要知道,作惡和為你作惡是兩碼事?!?/br> 季寒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問沈約的問題,覺得那個答案已經(jīng)找到了。 ——“什么是喜歡?你能教我什么是喜歡嗎?” ——很幸運的是,他教會了。 ☆、輪回 昨天魔域罕有的響起了雷電聲。一道紫黑色長蟒襲擊長空,蜿蜒猙獰的空中生生被這道雷電給擊得粉碎,破裂的像四面八方匯聚的寒山鏡。 于是沈約身側(cè)就多了一個季寒。 季寒還酣睡著,面容恬靜,沈約就好像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人長得很好一樣,神使鬼差,凝視了許久。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他的眼眉口鼻五官全貌。 沈約對好看的事物都有很強的容忍度。 當然,在他心里算的上是好看的事物實在是太少了。迄今為止,能被他標榜蓋章好看的只有兩人,一個是謝微之,一個是奚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