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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抬眼,道:“王爺什么時候去的?” 許均澤一頓,道:“什么?” “你什么時候去找了慕音?”沈約道,“不,想來是我走之后吧?!?/br> 許均澤沉沉道:“拾得,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杜笙的事情終止于此了。” 沈約冷聲道:“王爺此舉,未免太過明智了些,拾得佩服。 奚鹽不由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緊張地看著兩個人,聲音干凈卻很?。骸案绺?,舅舅,那么別這樣......” “拾得,你冷靜一下。”許均澤按住沈約肩膀,對奚鹽道“鹽兒你先出去?!?/br> 奚鹽聞言頓了一下,怯怯地出了書房門。 “坐吧。” 許均澤道。 沈約木木地看著許均澤,沒有依言,只是道:“拾得不明白,這件事情決計與孫家脫不了干系,況且證據(jù)具在,為何王爺要匆匆結案?” 許均澤看了沈約一下,道:“拾得,這背后的事情,遠遠不是你能掌控的。你要知道,你父親站在太后一處卻這么容易輕輕松松就被入獄,這說明什么?” 沈約不說話。 “這說明,太后和你爹有了嫌隙,而你爹的事情,你能證明什么?證明杜笙有賄賂京官的大罪,有私置娼妓產業(yè)的嫌疑,但是除此之外,你能證明你爹沒事嗎?就憑那幾封書信,即使可以讓圣上放了你父親,但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許均澤道。 沈約反駁道:“那些信里有清晰地對我父親的陷害記錄過程,只要加上季寒在十三法司拿到的賬本,一對就什么都清楚了。至于王爺所言,悠悠之口——這些都不重要。” 許均澤似乎軟化了一分,似乎也沒有預料到那信里竟然有這些記錄,但是聽到“季寒”二字只是還是深深地顰眉:“季寒此人,不可深信?!?/br> 沈約從沈沅沅那里聽到許均澤這里,早就麻木了。 沈約道:“王爺,深信與否,這是拾得事情?!?/br> 許均澤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沒有說。 沈約道:“無論如何,這件事,我一定會上報給陛下?!?/br> 許均澤許久才說:“.......如果你一定要如此,那就讓我來上書證據(jù)。季寒那里想來也是愿意的。” “我想見一下慕音?!鄙蚣s最后說道。 許均澤抬眼看沈約:“慕音是很重要的證人,你要是想見他,只能在牢房的外面看?!?/br> 沈約道:“好。” 寒山多山多木,故而,空氣潮濕,這陵比陵比監(jiān)獄因為常年放著稻草,甚至已經散發(fā)一股草木腐朽了的味道。沈約捂著鼻子,在慕音的牢房前停了下來。 慕音身上有一種魔力,就算是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他身上也只是平平淡淡的,眼眉依舊清秀平穩(wěn),見了沈約,也沒有甚么怒氣,甚至連質問是不是沈約將他的存在告訴許均澤都沒有。 “慕音?!鄙蚣s遲疑了許久,才開口。 慕音聞言抬頭,看到是沈約,輕輕笑道:“沈公子,沒想到一日之內得見兩次?!?/br> 沈約有些不知道說什么:“你......” “是,”慕音接上沈約要說的話,“是我殺了他。想問什么,沈公子盡管問吧?!?/br> 沈約一頓,道:“你,心里不是有他的嗎?” 慕音聞言臉上顏色忽然薄了許多,許久唇角才恢復到溫和的笑:“沈公子,您說笑了,你可聽說過這樣的話?”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 “沒有人能夠和殺了自己全家的匪寇白頭偕老,慕音更是不可。” * 天還黑著,星子只有寥寥幾顆,沈約的房子倚著一杏樹,只是這個時節(jié),那樹上無葉光禿,只余曲折的幾個樹干枝影投射在上面。 沈約有些后悔了。 許均澤作為青州王,要考慮的東西本來就要比他多很多。杜笙作為青州知府,如果杜笙以有善堂的孩子作為與上司交換錢權利的禮品之一,那勢必會波及很多青州的官吏。青州王雖然上與地方官吏體系不相干擾,許均澤為王不過數(shù)年,要想在青州站的穩(wěn),勢必還是要得到青州勛貴世家的支持。要是由許均澤來告發(fā)杜笙這些骯臟事情,熟知的杜笙和這些勛貴就無甚交集呢?再則,作為一地王爺,卻搞倒了一州知府,這放在明面上的事情,很難不被青州勛貴忌憚。 這一狀紙上去了,那么孫與非是第一個要遭殃的了。 杜笙這些年間究竟送了多少的人,沈約簡直細想極恐。那些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竟然就要受到這樣子非人的折磨,真還不如當初在天地之外乞討流浪。 慕音。沈約覺得自己的腦袋沉沉睡去之前,沈約心緒交集在慕音說的那些話上。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盵1] 誰是鳩,誰又是桑葚,誰說的清呢。 ☆、孫家倒臺 “怎么了?” 馬車的軟塌舒服,但是沈約如坐針氈。季寒見沈約臉色不好,忽然出聲問。 沈約眼睛有些痛,右邊眼睛下眼瞼像有什么東西沾著一樣,酸澀疼痛,大概是因為昨晚很晚睡的緣故吧。 沈約揉了揉眼睛:“沒甚么,只是有些困了?!?/br> 季寒輕輕道:“睡吧。離京城還有些距離?!?/br> 恍恍惚惚,沈約也只是應了一聲,眼皮實在招架不住,才沉沉倚著馬車的四壁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