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 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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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嫣清冷的眼眸有了一瞬間的柔和,或許還夾雜著幾分愧疚,就這么隔著兩丈遠的距離,溫和地注視自己的骨rou。 “姑姑,她是誰?”尚在襁褓便母子分離的李思,并不認得自己的母親,有些膽怯地拉著李心玉的手,如此問道。 李心玉看了裴漠一眼,方蹲下身道,“阿遠,叫……” “等等?!背龊跻饬系模徭坛雎暣驍嗔怂脑?。 裴嫣抿了抿唇,嗓音清冷,但神情卻十分溫柔,“自將他送還長安的那一日起,我便沒有資格再做他的母親。別勉強阿遠認親,這對他不公平?!?/br> 這才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裴三娘子,冷情而有原則。 李心玉拍了拍李思的肩,溫聲道:“阿遠,你愿意給這位道長一個擁抱嗎?” 李思不假思索,點頭乖巧道:“好呀?!?/br> 說罷,他快步向前,朝裴嫣張開雙臂。 裴嫣下意識半蹲著身子,將小小的兒子摟入懷中。那一瞬,她感覺自己心中長久以來的某個空缺瞬間被填滿了,胸口暖暖的,幾乎要將她整個兒融化在這個溫暖而又陌生的懷抱中。 李思像個小大人似的,伸手拍了拍裴嫣的后背,奶聲說:“漂亮的道長,請您一定要保佑姑姑姑父、爹爹和皇爺爺一生平安!” 裴嫣閉著眼,眼角隱隱有淚漬閃爍。她將下巴擱在他稚嫩的肩頭,輕輕說了聲:“好?!?/br> 懷抱一觸即分,李思又噠噠噠地跑回李心玉身邊,躲在她寬大的袖子后,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裴嫣飛速擦了擦眼角,整理好神色站起身,依舊是那個青衣翻飛的端莊女道士。 她端著佛塵,面色沉靜地翻身上馬,對裴漠和李心玉頷首道:“多謝?!?/br> 然后一揚馬鞭,踏萬水千山而去。 四年后的某日某夜,皇帝李常年在甜美的睡夢中閉上了眼,并且,再也未醒來。 他走得很安詳,沒有疾病,沒有痛苦,去了另一個世界找尋他最心愛的女人。 連太醫(yī)都說:“以皇上的身子能多撐這么多年,已是奇跡中的奇跡了?!?/br> 皇帝溘然長逝,長安城郊某座山間古剎里傳來雄渾的鐘聲,不知是何人為皇帝默哀,鐘聲足足響了一天一夜。 而朝野中,百官遵循李常年生前所寫的遺詔,立年僅七歲的幼主李思為新君,蕭國公重掌軍權(quán),于新君有教養(yǎng)之恩的李心玉則被尊為輔國大長公主。 而這一年,李心玉才二十四歲,成了本朝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也是獨一無二的輔國大長公主。 新帝李思即位,改年號為‘景元’。李心玉依舊教他習文,裴漠教他練武,姑侄關(guān)系和諧親近,李思也十分上進,年紀輕輕便已文武雙全,決斷干脆,若有實在棘手的大案件,必先請示姑姑、姑父再做決定。 按理說,蕭國公府權(quán)勢顯赫,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應(yīng)該備受推崇才對,可事實上并非如此。當朝中實權(quán)落在一對夫妻的手中,并且輔國的還是個年輕的女人時,總是非議要大過尊敬的。 王太傅死后,朝中更新?lián)Q代很快,已沒有多少人記住當年轟動一時的‘毒丹藥案件’是誰偵破,也沒有人記得韋氏逆賊是依靠誰的布謀才伏法,更沒有人記得以一人之力退突厥強敵的那位少年將軍是誰……朝臣們所看到的,是牝雞司晨,是權(quán)傾朝野。 于是,以瑯琊王李硯白為代表的‘清君側(cè)’集團,開始蠢蠢欲動。 景元二年,李心玉下朝回府,忽然對裴漠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阿遠不像兒時那般聽話了?有時候他做錯了事,我們幫他指出來,他卻覺得是駁了他的面子?!?/br> “他一向早熟,如今長大了,更有主見,我們的話不一定合他的心意?!迸崮е谠褐械那锴希瑴厝岬匚侵聂W角,沉聲道:“殿下不必太過擔憂?!?/br> “若真是他的主見,我也就不多說什么了。裴漠,阿遠正是年幼且叛逆的時候,既向往海闊天高的自由,又不得不依賴于別人的意見,我擔心他會被jian人挑撥利用?!?/br> 這么多年過去,李心玉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天真單純的少女,舉手投足都透著飽經(jīng)風波的沉靜淡然。她嘆了一聲,有些委屈地說道,“裴漠,你知道他們背地里是怎么說咱們的么?” 她指了指自己,道:“我是‘女禍’?!庇种噶酥概崮澳闶秦?。” 更可惡的是,李硯白這廝趁機挑撥,鼓動李思收回裴漠的所有軍權(quán),大削蕭國公和大長公主的實力。 聞言,裴漠擰起修長的眉毛,“殿下,他們出言中傷,是因為他們害怕我們,因為你比他們?nèi)魏我粋€人都要聰明,而我比他們?nèi)魏我粋€人都要強大。若你在朝中過得不快活,那我陪著你罷朝?!?/br> “罷朝?”李心玉微微睜大眼,隨即噗嗤一聲笑道,“可以么?” “為何不可以?我舍不得殿下受委屈?!迸崮旖且还矗瑩P起英俊的下巴道,“他們敢欺負你,便讓他們嘗一嘗群龍無首的滋味,也不枉我這‘佞臣’的名號?!?/br> 李心玉想了想,覺得也在理,“也好。我都好多年沒有休息過了,若不是為了哥哥和父皇,我才懶得涉足朝政。為了阿遠,我們可是連自己的孩子都放棄了?!?/br> 原來,當年李常年年邁之際,就有了要提拔李心玉輔國的心思,但朝中上下皆是堅決反對,畢竟李心玉只是一介女流,如何能將輔佐幼主的權(quán)利交到一個女人的手里?萬一蕭國公和襄陽公主生了兒子,公主要廢去幼帝,扶自己的兒子登基呢? 到那時,天下不就大亂了么! 此事爭論了許久,最后雙方各退一步達成協(xié)議:若是李常年命數(shù)不長,等不到李思長大成人便離世,襄陽公主可以輔政,但必須立下誓言,輔政期間不得有孕生子,一旦有孕,需交出所有實權(quán)退出朝局。 為此,李心玉成親多年,一直遵守諾言未有身孕,將李思當成自己的兒子教養(yǎng),卻未料換來的是男人們的口誅筆伐。 她越想越委屈,于是,夫妻倆果然任性地罷朝了。 罷朝第一日,群臣歡呼,恭喜小皇帝的春天要來了! 罷朝第七日,群臣開始苦惱,沒有人監(jiān)管震懾,朝中亂成一鍋粥。 罷朝第十五日,小皇帝焦頭爛額,更可怕的是,突厥人欺負他年幼,領(lǐng)兵一路南下殺到了黃河沿線。 罷朝一月整,小皇帝率領(lǐng)重臣灰溜溜地去蕭國公府拜訪,懇求蕭國公和輔國大長公主重回朝堂主持大局。 “姑姑,姑父,朕錯了?!笔畾q的小皇帝抹著眼淚,帶著鼻音哭道,“朕不該聽信外臣讒言,而對一手養(yǎng)大我的親近之人心生嫌隙,任由流言做大,傷了姑姑和姑父的心?!?/br> 他垂著頭,像是個做錯事被夫子教訓的學生。 這愛哭的性子倒是隨了他爹,李心玉心中一軟,朝李思招招手,“阿遠,你過來。” 李思絞著袖子,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雖然他只有十歲,卻已是生得高而結(jié)實,已然是個芝蘭玉樹的少年郎。 在朝臣震驚的目光中,李心玉伸手捏住李思的腮幫,直到將他白凈的臉拉扯變形了,方盈盈笑道:“你可知道生而為君,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李思被她擰著臉,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含糊道:“是治國之道?!?/br> “錯了,是心。為君者,需一顆心懷天下的大愛之心,更需一顆明辨忠jian的清明之心?!?/br> 李心玉松了手,指腹在李思被捏紅的臉頰處輕輕撫了撫,方徐徐道,“朝局如棋,有黑有白,有忠有惡,你要用自己的心去辨別,萬不可人云亦云被流言左右。你是本宮一手帶大的,本宮若有心圖謀你的皇位,又何須留到現(xiàn)在動手?早該在你還是個棄兒的時候就了結(jié)你啦?!?/br> 聽到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屋外跪著的朝臣又是集體倒吸一口涼氣。 可,無人敢反駁她。 李思垂首,打了個哭嗝,歉疚道:“姑姑教訓得是?!?/br> 李心玉又問:“那,那些挑撥離間的小人,該作何處理?” 李思擦了擦眼淚道:“朕已加封瑯琊王為親王,卻收了他的兵權(quán),明升暗降,從此他應(yīng)該翻不出什么風浪來了?!?/br> 聽到此,李心玉露出震驚的神色。 她沒想到自家侄子做事竟是這般雷厲風行!以明升暗降的手段直接收了李硯白的兵權(quán),偏生李硯白吃了悶虧還要對小皇帝感恩戴德。 啊呀呀,我家侄兒不得了??! 李心玉這才心滿意足了,對一旁沉默的裴漠道:“好啦,看在阿遠誠心悔過的份上,夫君便領(lǐng)兵北上,滅了突厥的阿史那合罷。” 同年四月,蕭國公裴漠領(lǐng)兵北伐,不僅收復失地,更是以勢如破竹的氣勢一路北上,直接打到了突厥人的阿爾泰山,斬了南犯將領(lǐng)阿史那合的首級。 七月,突厥人戰(zhàn)敗受降,帶著三千牛羊、三千駿馬遞了降書,老老實實地退回阿爾泰山以西。 這場讓朝臣人人自危的戰(zhàn)事,在蕭國公手里只用了不到三個月便終結(jié)。一時間,朝臣看著他的眼神除了尊敬之外,還有著微微的懼意。 這天,天高云淡,長安城外的山路上來了一位白袍僧人。 這位僧人約莫而立之年,五官清秀,周身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正是跟隨方丈下山講論佛法的空無大師。 說來也巧,羊腸小道的山路上,迎面走來了一位牽著瘦馬游歷山水的女道人。 那女道一襲青衣,生得極為美麗,老方丈連忙停住了腳步,側(cè)身給她讓路。 這一側(cè)身,他才發(fā)現(xiàn)空無的神色十分不對勁。 空無垂著眼,睫毛顫動,持著念珠的手抖得厲害,嘴唇哆嗦,竟是連一句經(jīng)文也念不完整。 這位前太子皈依佛門已有八年,終日念佛參悟,行為規(guī)矩,這是頭一次如此失態(tài)。 竟然,是為了一個女道士。 那女道牽著馬走到他們面前,朝兩位高僧點頭致意,看到空無的時候,她忽然目光一滯,顯然也是認出他來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空無飛快地滾動念珠,閉著眼哆哆嗦嗦地重復著這一句,仿佛在期盼得到佛祖的救贖。 女道的眼中浮現(xiàn)出驚愕的神色,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她張了張紅唇,可終究什么也沒有說,平靜地與白衣僧人錯身而過。 一個是身在空門,心在紅塵;一個是身在紅塵,卻一心向道。他們之間最大的交集,也不過此時微風乍起,他的白衣僧袍與她的青衣道袍揚起交織,又剎那分離。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br> 羊腸小道上,青衣遠去,空無仍是哆哆嗦嗦地念著,滿臉的淚漬。 “唉,空無?!崩戏秸呻p手合十,喟嘆道,“你六根未凈,便回那萬丈紅塵中去罷?!?/br> 說罷,老方丈搖了搖頭,連道數(shù)聲‘善哉’,獨自繼續(xù)前行。 于是,在一個月后的中靈山上新建了一座草廬,草廬的主人乃是一位一襲白袍的年輕僧人。而在草廬對面的那座山峰上,住著一位出塵飄逸的青衣女道。 女道和僧人遙遙相對,又互不打擾,唯有晨鐘暮鼓,驚起兩山的飛鳥。 而此時,遠在長安城的李心玉正迎來了她的第十個中元節(jié)。 不知為何,中元節(jié)似乎永遠是李心玉的一個坎,每年此時,她不是生病便是陷入短暫的昏睡,今年更是格外嚴重。 離中元節(jié)還有兩天,她便發(fā)起了高熱,整個人昏昏沉沉地,燒得兩頰通紅。 第72章 結(jié)局(下) “不知為何,每次我一聽到中元節(jié)招魂的鐘聲,就總是心悸眩暈。” 李心玉剛退了燒,渾身汗津津的,躺在裴漠懷中神情懨懨地說,“你說,是不是有誰要將我的一縷殘魂召喚回去了?” “別胡說!只是恰巧風熱感冒而已,不要胡思亂想?!?/br> 裴漠摟緊了她,因數(shù)日沒有好好歇息,他的眼里拉著血絲,啞聲道,“我已讓阿遠下令,今年中元節(jié)長安城禁止鳴鐘,你不會聽到鐘聲。殿下,除了我身邊,你哪里也不能去?!?/br> 李心玉笑了聲,說:“阿遠呢?” “剛才來看過你,見你睡著,便沒多留。”裴漠將她汗?jié)竦念^發(fā)別到而后,問道,“要沐浴么?” 李心玉點點頭,“好,正巧身上黏得很,不舒服?!?/br> 裴漠命人在凈室浴池中準備了熱湯,這才返回廂房,將李心玉抱去凈室,自己也除去衣物,下池為她擦洗。 只是洗著洗著,氣氛就變得旖旎起來。 “別鬧,我正發(fā)著熱呢,當心傳染給你啦?!崩钚挠裆焓治嬖谧约旱淖焐希蛔屌崮畞碛H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