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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宿敵登基了 第3節(jié)

    他在大理寺絲毫不知道外頭發(fā)生的事,這監(jiān)獄里有老鼠,有蒼蠅,有草席,他怎么也住不慣,在外頭的時候,便是睡覺,也是有一雙細軟的小手替他除去綾羅綢緞,替他掖好被角,身下是軟綿綿的錦。他不過住了這幾日,背上便青了一大片,連臉上都不帶血色了。

    謝安不知道還要被關到什么時候,直到有一天,獄卒過來下了鎖,給他頭上蒙了塊布,他手上的枷鎖還沒去,就被人似乎是押上了馬車里,把他交到了什么人手里,然后,就是一路車轱轆的聲音。

    第7章 魏瑯

    魏瑯在堂前站了很久了。

    他如今是新帝面前的紅人,貴妃娘娘的嫡親哥哥,他的父親已經年邁,再過一個月,他便是新的西南王。

    魏瑯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生的同年輕時候的西南王別無二致,年輕時候的西南王是大魏出了名的美男子,魏瑯的相貌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不過他不比京城的公子哥,向來韜光養(yǎng)晦慣了,常作起來恭順的模樣,倒是讓人容易忽略他的長相。

    西南出美人,魏瑯在西南見過了不知多少身段妖嬈的美人。有男有女,卻沒一個人,能像謝安這樣,便是眼睫毛輕輕動一動,便撩撥的他難以自控。

    魏瑯是個有手段的人,若是沒什么手段,他好幾個嫡出的哥哥,也輪不到他這最小的一個來做世子。

    當時現在的這位太上皇想留王世子在京城,其實是一種變相的挾制。他的哥哥們沒人愿意來,而他來了。

    所以他是王世子。

    富貴險中求,不外乎如此。

    西南是一片肥rou,當初的太上皇是沒有那份胸襟容西南偏安一隅的。魏瑯在京城幾年,表面上跟著謝家的小公子混跡在脂粉堆里,也不過是為了讓那位太上皇看著放心而已。他本身確實存了利用謝安的心思。

    容亁一個極出色的陰謀家。

    在他剛剛封王出宮的時候,便找人于魏瑯京城的府邸送上了拜帖。當時在魏瑯的眼里,容王也不過如外頭傳聞一般,沒什么值得人高看一眼的地方。他同謝安廝混日久,反而是謝安說起容王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下意識的會替容王說兩句話,旁人一旦笑話他,立刻變了臉,跟著別人罵容王,罵得比誰都兇。出于一種奇怪的心態(tài),他見了容王。

    容王當時也不過十六七歲,卻把今后十年的謀劃都和他說的清清楚楚,算無遺策。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需要西南助他。魏瑯問他,西南助他,能得到什么呢?

    容王答,現在陛下年邁,龍體欠安,他會在他過身前削藩,替太子清理門戶,到時候,西南王只能有兩個選擇,要么反,要么把西南分裂。

    西南王愛惜名聲重于皇位,不會自己反,也不想分裂,卻敵不過陛下的疑心。那么,便還有一條折中的,扶持新君。

    你們西南,需要有個人替你們背這場玄武門之變的罵名。

    太子殿下愚蠢狠毒,偏聽偏信,恪王殿下身弱不繼,王世子覺得,哪個合適呢?

    容亁確實是最合適的。

    于是魏瑯又問,殿下又如何保證,你登基大位,不會做同今上一樣的事情呢?

    容亁就笑“我傾慕令妹已久?!?/br>
    魏瑯家的meimei大門不出 二門不邁,遠在西南,容王如何得見,聰明如他,自然明白容王以婚固盟的意思。

    就魏瑯看來,當下的局勢,也確實到了他們西南,另擇新主的時候了。

    當夜,魏瑯傳信于西南王。

    西南王回的信中寫,可。

    后來,幾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容王的掌握中。魏瑯猜度著,容王的計劃,早在他人還在內宮中飽受欺凌的時候,便開始了。太子非懂畫之人,是容王一步步將太子誘到了陷阱中,付出的代價,是丹青大師的一雙點睛之手。從內宮出去建府,建府后軍中立威,收攬民心,到水滿則溢的時候,逼的皇帝召他回京,動了殺念,引起公憤。也是恰好這時候,皇宮一場走水,剛出生的五皇子早夭,斷了西南挾天子以號諸侯的可能,徹底把西南綁死在他這艘船上,最后,是逼宮。

    宮里的御林軍首領,曾與西南王是八拜之交,這關系,卻是連老皇帝都不知道的。

    很難想象,這一切,都是在四年前,被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筆一筆,落在紙上,并一直嚴格執(zhí)行。

    能見未來事,即為遠見。能見未來百年事,即為帝王之才。

    魏瑯打想通了這一點,才真正對這位新帝,起了敬意。

    老皇帝大概沒想到會被逼宮。

    當時,魏瑯就在身邊。老皇帝在塌上,幾乎咳出了血。容王只是冷淡的看著,說了一句話,東宮已歿。

    老皇帝在殿內看著鐵桶一樣的皇宮,又看了看容王身邊的魏瑯,足足有半個時辰,這才嘆息一聲“你竟然同西南……”

    容王輕聲說“父皇,你也可以不同意我登大位,只是到時候,這江山姓甚名誰,可真不好說了。”

    這就是改朝換代的意思了。

    老皇帝幾乎又一口血吐了出來“你……敢?”

    容王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這大魏皇宮,何嘗對我好過?!?/br>
    老皇帝歪在塌上,連連嘆息“你竟然還是怨恨的?!?/br>
    容王奇道“您竟覺得我不怨?您掐死我母親,多年對我不聞不問,縱容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宮里害死多少龍子皇孫您竟全然不知?”

    “還有先皇后的死,您真的覺得和皇后娘娘毫無干系?”

    老皇帝一時竟是驚訝大過憤怒,愣怔了良久,才說,“這不可能……先皇后……分明是……”

    “先皇后病重,本非不能治,只因為當初多添了一味藥,當年的太醫(yī)如今在恪王府里關著,您要見見嗎?”

    老皇帝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他已經年邁,到了晚年,夫妻不是夫妻,父子不是父子,天下,也將不是他的天下。

    老皇帝在容王走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對你不起的人是朕,非大魏。”

    容王沒有回頭看老皇帝一眼。

    他拿著傳位詔書,同魏瑯出了老皇帝的宮殿。此后老皇帝被奉為太上皇,幽禁宮中,大抵永世也不得出那道門了。

    魏瑯一開始是不知道他會用什么辦法擺平外頭的朝臣的,直到聽到了太上皇的宮殿里,容王提到了先皇后。

    那時候魏瑯便猜測到了容恪。后來魏瑯問起,才知道當時容亁把伙同皇后害死先皇后的太醫(yī)丟進了恪王府,恪王殿下方才知道真相,只對容王提了八個字的要求,“皇后死后,不入皇陵。”

    謝皇后榮華半生,最后竟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她手上沾著太多人命,倒是不免讓人覺得因果報應,輪回不爽。

    這是一段不為外人知道的皇室秘辛。魏瑯同容亁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稱的上同一條戰(zhàn)線上,從當初結盟的時候就注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魏瑯想著,容亁做了皇帝,他也該去領他的報酬了。

    畢竟,容亁費勁心思謀了這皇位,他也是費勁了心思,才謀了這個人。

    謝安還不知道等待他的命運是什么。

    他還不知道,他被新皇帝,當作禮物,或者是一種政治交換,送到了魏瑯的手里。

    這是早就談好的。他走到堂內,對著屏風上的那道影子虛虛一握。

    作者有話說:

    給大家梳理下背景和人物,皇帝和先皇后生了兩個皇子一位公主,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容恪體弱,小公主封號寧荷。(后面會出現)。后謝皇后害死先后上位,生了太子容宴,在容宴被立為太子之前管制后宮,所以三皇子容亁比太子生的早卻藏于深宮直到被發(fā)現才賜名封號。另外有提到驪妃剛出生的五皇子也被容亁弄死了。文提到的慶陽長公主是容亁的姑姑。后面會出來。

    謝家謝安同謝皇后均為一母嫡出,家中有一庶弟和雜七雜八的庶姐庶妹,后面會提到。

    大致這樣,文是腦洞文大家看著開心就好y(^_^)y

    第8章

    他一步步走到堂內,對著屏風上的那道影子虛虛一握。

    好像把人抓在手中了,唇上終于勾起來笑意。

    魏瑯是個有野心的男人,他要的是千古的名聲,要做的是千古的名臣,這天下翻云覆雨,身邊又怎么能少的了美人相伴。

    他從屏風上繞進來,高大的身影覆蓋住了謝安。謝安似乎瘦了不少,臉色都是青白的,下巴很尖,眼前蒙著一圈白布,手腳帶著鐵鏈,這人向來飛揚跋扈,很少見這般落魄而臣服的姿態(tài)。

    魏瑯細細瞧著這好不容易才落進他手中的寶物,也不貪的享用,反而是像逗弄貓兒一般,看著他像是感覺到了有人過來,顯得有些驚懼的神情。是誰?你他媽倒是說話?。 ?/br>
    還是這樣命令的語氣,怎么就,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呢?難道不知道,這京城,已經變天了,太子被新帝一刀捅進了胸膛,他親眼所見,那血流了一地還在不住的咒罵新帝,卻也不想想,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還有那位皇后娘娘,手上沾染著的人命有多少,哪里能有善果。

    他依仗的一切都沒了,竟然還敢用這樣的語氣?魏瑯云淡風輕的笑著。他再不需要韜光養(yǎng)晦的偽裝,眉目都透出了幾分鋒利來,伸手提起來謝安的領子,伸手隨意的抽掉他的腰帶,把人壓在了床上。

    謝安掙扎的厲害,他被蒙著眼睛,全然不知道身上的人是誰,只感受到了對方野獸一樣,想要撕裂他的恐懼。

    “你他媽放開我!你是個什么東西?”

    他的腰帶被解開了,一雙冰冷的像蛇一樣的手碰觸在了溫熱的皮膚上,謝安睫毛抖了抖,臉色還是蒼白無力的,就像是被人釘死在了墻上的蝴蝶。

    魏瑯煩極了他這滿口臟話的毛病,也不知道謝家這樣的門戶,怎么養(yǎng)出來這么個東西來,他目光沉沉的盯著謝安,感受著掌心下細膩的觸感,抬手扯住了謝安的頭發(fā)將人提起來,傾身吻了上去,說是吻,卻更像是撕咬。謝安掙扎的很厲害,卻沒什么用,他頭皮被揪的生疼,雙手被捆縛著,整個人都落在了別人手心里,一雙眼睛被紗布包裹,眼前黑沉沉的一片,觸感便更加明晰了。

    謝安生的是極好看的人物,便是沒有這顯赫的家世,平日里同他廝混的王孫公子們,大抵也是會讓他一成的,周圍也不是沒有人打他的主意,但是他兇名在外,身后又有幾尊大佛,哪個敢像這樣冒犯的,便冷笑著張唇上下一合,也還好魏瑯躲得快,但唇上仍然沾染了血沫子。魏瑯抬手一巴掌扇過去,謝安幾乎是被掀翻在了地上。他雖然衣衫不整,形容狼狽,即便蒙著眼睛,魏瑯也能想象到那雙漂亮的眼睛,不可一世的模樣。

    “小爺我雖然落魄了,卻也淪不到阿貓阿狗的來糟踐,你他媽有膽子就殺了我,也敬你是條漢子。”

    魏瑯看著地上的謝安,他還穿著囚衣,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一身膚色白的亮眼,同這囚衣極不相配,一個男人的唇,不施脂粉,竟是比女人的還要紅,也不知道放蕩呻吟起來,又是怎么個模樣。

    他輕輕笑了,拇指放在謝安的唇上,溫柔的像是觸碰自己的情人。

    來日方長。

    從頭到尾,魏瑯沒有說一個字。

    不過想到謝安若是知道是他魏瑯,那時候的表情,一定是相當有趣了。

    第9章 瑤光琴

    謝安夜里做了一個夢。

    夢里容亁掐著他的脖子讓他給沉碧償命,后來變成了沉碧的模樣,哀哀怨怨的盯著他,眼珠子滾到地上來,還在盯著他,朱紅的唇上下開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謝安冷汗淋漓的醒過來。他身上還保持著白日里被捆著的姿勢,渾身都酸疼麻木。

    謝安不知道綁了他的人是誰,但是他隱約能猜到,他離開了大理寺,落入了更加危險的境地中。到底是什么人,能把他這樣的重犯從大理寺中大搖大擺的提出來?

    他現在才知道宮變的時候,容亁說的那一句“沉碧受過的,你也都受一遍”的意思。

    容亁,莫不是拿著他,籠絡了什么人?

    這人對他早有不恥心思,甚至也許他……也是知情的。謝安只是紈绔,然而生在謝家,只要不是個蠢的,便是捎帶的聽兩句,耳濡目染之下,也比尋常富貴人家的子弟要多十分清明。

    籠絡的什么人?那人一聲不吭,他又蒙了雙眼,只怕是帝王新臣,說不得,他還是見過的,否則何必怕他知道身份?

    略略一猜測,他便知道自己落入了一張大網之中,然而他以前得罪了很多人,又如何能知道,這位,是這諸多人中的哪個。

    容亁,早就已經不是當年在景和宮里那個弱不禁風的少年了,便是原先俊美的相貌,也因為沙場喋血的原因而憑添了幾分剛硬之氣,如今的他羽翼豐滿,權勢滔天,便是不做皇帝,也沒有人敢小窺他,更遑論如今這般貴重的天子至尊。容亁恨他入骨,這是他早便知道的事,只是想到文昌殿里容亁盯著他的眼神,仍然有幾分恐懼,還有幾分連他自己都不肯承認的難過。

    怎么就不聽他解釋?

    怎么就一口認定了他是兇手?

    容亁這條命,是他救下來的,那十個夜晚,卻只有他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