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爾新婚 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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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爾新婚》作者:綠藥 文案: 釀釀順風(fēng)順?biāo)耸吣?,頭一遭遇到了煩心事兒——她要成親了,可是新郎不認識。盲婚啞嫁慘不啦嘰。 十里紅妝喜燭成雙,她坐在婚床上紅了眼眶,怕那新郎官吊兒郎當(dāng)。 蓋頭揭開,釀釀忐忑抬起眼睛,在暖紅的燭光里看見一個軒然霞舉俊朗非凡的新郎官。 內(nèi)容標(biāo)簽:天作之合婚戀甜文爽文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醬醬釀釀┃配角:懷荔,沈芝英┃其它: 一句話簡介:天降良緣與蜜里調(diào)油 立意:擁抱美好生活 第1章 春末夏初,支摘窗洞開。天水碧絲綢系著一串風(fēng)鈴在窗欞上,一陣清風(fēng)吹來,小銅舌東搖西晃,敲出一陣細碎又清脆的連貫聲響。 侍女竊藍小跑著穿過庭院里大片濃紫的番紅花,臉上的笑容比花兒還要燦爛。她噠噠踏上臺階,邁進屋內(nèi),環(huán)顧左右,尋到俞嫣的身影。 俞嫣側(cè)坐在梳妝臺前,她穿著薊粉的細紗上襦和芙蓉紅的裙,柔軟的披帛一端掖在胸側(cè)的束帶里,一端松松垮垮地掛在小臂上。她微微側(cè)過臉望著北牖下方走神,玉骨嬌靨,姣若秋月。 竊藍順著俞嫣的視線望過去,望見桌上疊得工整的男子大氅,她掩唇而笑,笑盈盈問:“姑娘,您不往前面去一趟嗎?” 雖是太后賜婚,這可六禮的流程還是要走的。今日是納采之日,姜家?guī)е饺松祥T。整個韶盈閣的人可都跑到前院去看未來姑爺了。 “有什么可看的?”俞嫣輕蹙了眉,別過臉去,連桌上那件大氅也不去看了。她低泠的聲線里卻暗藏著小女兒的嬌嗔。 竊藍抿嘴一笑,說:“那我去前面替姑娘瞧著!” 俞嫣垂著眼,捻著細軟的披帛,沒理竊藍。當(dāng)竊藍走了,屋內(nèi)只剩下俞嫣一個人,她才慢慢抬起眼睛,重新將目光落在北牖下桌上的男子大氅。 那是姜家六郎姜崢當(dāng)日裹在她身上的大氅。本該拾弄好鄭重還回去,可一道賜婚的懿旨,讓這件大氅成了這樁婚事的信物。 俞嫣起身,朝北牖走過去。她伸出手來,用細白的手指頭戳了一下這件大氅,再戳一下。 她努力去回憶那日的情景,可姜崢的身影仍舊模糊一片。那天是萬物復(fù)蘇的春日宴,熱熱鬧鬧鶯鶯燕燕。偏生有些妃子暗中使手段,給要在湖心獻舞的妃子的小舟做了手腳。而俞嫣好巧不巧地登錯了小舟。 春寒料峭,那日灑在百花之上的陽光是暖的,可湖里的水卻仍舊寒得徹骨。她似墜入深淵,瞬間被冰寒包裹,冷水撞進眼眶里,好疼。俞嫣的視線變得晦暗下去,暖陽離她越來越遠,只剩小小的一簇微弱光源。 俞嫣最后的記憶里,看見一道身影自那抹微弱光源而來,又徹底遮了那道光。 那個人就是這件大氅的主人,姜崢。 俞嫣醒來時已經(jīng)在自己的香閨,她頭腦沉沉,是落水造成的風(fēng)寒之癥。公主娘長舒一口氣:“哎呦我的小祖宗,好好養(yǎng)著吧!病好了麻利嫁到姜家去!” 俞嫣這才知道自己昏迷了兩日,而落水第二日的一大早,賜婚的懿旨已經(jīng)從和寧宮送了來。 后來,侍女退紅悄悄告訴她——當(dāng)日扯開裹在她身上的大氅,她身上的春衫被水流沖得不成樣子。 越是因為沒有記憶,不知道那日自己在姜六郎面前是怎么的不成樣子,俞嫣心里越是擰巴。 聽見腳步聲,俞嫣都沒去看來者是誰,立刻轉(zhuǎn)身,重新到梳妝臺前坐下,掩耳盜鈴般翻弄著妝匣。 “姐,你這是對鏡描紅妝喜迎佳婿呢?” 俞嫣隨手抓了個胭脂盒,朝俞珂扔了過去。俞珂敏捷地避開,又變戲法似的蹦起來接住了胭脂盒,他將胭脂盒高高拋起來再穩(wěn)穩(wěn)接住,然后邁著吊了郎當(dāng)?shù)牟阶幼呦蛴徭?,將胭脂盒放在她面前,手指一轉(zhuǎn),讓圓圓的胭脂盒在妝臺上陀螺似地轉(zhuǎn)起來。 俞嫣瞥了他一眼,哼聲:“幼稚的小紈绔!” 俞珂今年十二,正是從孩童往少年轉(zhuǎn)的尷尬時期,時而孩子氣,時而穩(wěn)重。不管他在外面學(xué)來多少成年人的舉止,在俞嫣面前總是會原形畢露。 俞嫣語速很快地叨叨:“你怎么就不知道下水救我?還是親弟弟嗎?就杵在岸邊看著?” “姐,我不會水?。 庇徵婧鲇纸器镆恍?,“姐你放心,我立馬去學(xué),跟姐夫?qū)W去!等你下回落水,我一定第一個跳下去救你!” 看著jiejie氣惱地瞪過來,俞珂的后半句話幾乎是一邊后退著一邊說的。 俞嫣果真氣呼呼地起身去追他。 “下一次?你咒我!”俞嫣起身太急,松垮掛在臂彎的披帛掉落下去,她干脆扯著披帛要去抽打俞珂。 俞珂哈哈笑著繞著方正的大桌躲避jiejie,俞嫣捏著披帛追著要抽打他,卻又一時追不上人。 璧琴過來的時候,遠遠看見姐弟兩個又追逐鬧起來。 “阿珂,你兄長喊你過去一趟?!辫登俪鲅浴?/br> 繞桌追逐的姐弟兩個立刻停下來。俞珂一改嬉皮笑臉,規(guī)矩喊了聲“嫂子”,再道:“我這就去?!?/br> 長嫂如母這話通常情況下是用在父母去后,可長公主是個懶得cao心的性子,長媳進門第二年就將中饋交了。她自己賞花赴宴打牌吃酒,好不快活。是以,俞嫣和俞珂自小很是敬重長嫂。 “嗯,瞧著這氣色是已經(jīng)大好了。”璧琴仔細瞧了瞧俞嫣的臉色,然后拉著她坐下。跟在璧琴身后的侍女將一個不小的紅木雕鴛盒放在桌上。 俞嫣略抬著下巴去瞧,看見里面的紅玉雁雕。 雁是專情之靈,成了納采這日必不可少的禮物。只是習(xí)俗傳下來,如今不流行送活雁,而是各種雁形禮。耳鐺、玉佩、珠釵、甚至是衣衫、箱籠,五花八門。只要設(shè)計中加了雁,就算托了寓意。 姜家送的這座雁雕,是用整塊價值連城的紅玉雕成。玉質(zhì)通透潔凈,有著像浸著水一樣的光澤。最可貴的地方還是在用了這么大的一塊整玉。 “釀釀是對這門親事不滿意嗎?”璧琴詢問。 俞嫣輕咬了一下唇,小聲嘀咕:“像硬綁在一起的。” 璧琴笑了,柔聲道:“你以為不管誰救了你,太后都會賜婚?這怎么可能呢,太后向來疼著你,婚姻大事,哪會委屈你。就算沒這事兒,你日后的親事,也只會在姜、趙、林、楚四大族中挑。如今有了這回事,不過是上天幫你從四大家族里挑出了姜家?!?/br> 俞嫣垂著眼睛不吭聲,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披帛,重新繞在臂上。 好半晌,她才悶聲嘀咕:“和我想的不一樣……” 璧琴大致明白小姑娘的心思。釀釀不僅嬌氣,也傲氣。在她原來的設(shè)想里,大概是要別人捧著花名冊讓她挑夫君,如今成了被動者,她心里不自在。忽然要嫁了,對方連一個“追求”的過程都沒有,讓她那點小傲氣沒地方施展。 “你若實在不想嫁,進宮去向太后撒個嬌就是了。去嗎?”璧琴含笑湊過來,“若是去的話,嫂嫂吩咐人給你備馬車?!?/br> “嫂嫂!”俞嫣生氣了,一生氣語速就快了起來:“在嫂嫂眼里,我是那么驕縱不懂事兒的人嗎?我不知道這婚事很好嗎?江家是四大族之首,幾百年的世家,代代子孫或文臣或武將都有建樹。就連那個姜六郎,聽、聽說也是個很不錯的人……哼,和你說說心里話,你竟故意揶揄我!” “好好,我不說笑了?!辫登傩χ徭痰氖郑懊魅战傻呐f衫就會送過來。你得在大婚前給他縫一身寢衣,還要繡一個荷包?!?/br> 俞嫣將臉偏到一側(cè)去,哼聲:“我才不做?!?/br> 璧琴但笑不語。 她知道俞嫣不僅會做,還會盡心做。無關(guān)于對這門婚事是不是滿意,嬌嬌的小姑娘心里要強得很,她總是事事拔尖兒。這代表著新婦手藝的傳統(tǒng)之物,她怎么可能不盡心盡力。 這天夜里,俞嫣又被夢魘纏住了。她自墜湖后時常會做噩夢。夢里她墜在湖底,冰寒和窒息感讓她冷汗淋漓。她喘息著睜開眼,蜷縮著側(cè)轉(zhuǎn)過身,忽見榻側(cè)躺著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一瞬間,畫面一轉(zhuǎn),她穿著嫁衣與姜六郎拜天地、交腕飲酒。 原來她仍舊在夢里。 后來的夢中,都是些瑣碎的日常,姜六郎一直在她身邊,可是她卻始終看不清的臉。 待俞嫣真正醒來,早已天光大亮。她坐起身,挑幔而望,發(fā)白的光隔著細密的窗綢漏進來,溫柔照著桌上的大氅和紅玉雁。 俞嫣梳洗換衣之后,正在用早膳,退紅腳步匆匆地進來稟話—— “姑娘,姜家又來人了!” 俞嫣微怔,昨日才納采,今日怎么突然又登門?莫不是出了什么變故?俞嫣來不及多琢磨,退紅便解釋:“姜家那位老壽星昨天傍晚摔了?!?/br> 俞嫣輕“呀”了一聲。 姜家那位老壽星已經(jīng)過了耄耋之年,是洛陽城里有名的大壽星。身子骨再結(jié)實的老人家也經(jīng)不起一摔。 俞嫣心里咯噔一聲,果然退紅接下來說的話和她猜得差不多。 “姜家今日登門,是想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婚期再往前提一提?!?/br> “不、不是還沒到請期嗎?”俞嫣向來伶俐的嘴,也結(jié)巴了一下。 退紅打量著俞嫣的臉色,道:“聽大夫人身邊侍女傳的話,姜家可能希望婚期越快越好,所以過來問問意見。” 俞嫣在心里琢磨著若是姜家那位老祖宗沒了,姜六郎需守孝,她等上三年再嫁也挺好的,閨中日子樂得自在。但老人家還活著,這話可不能說。既無禮又不孝。 可俞嫣也明白自己愿意等,姜家未必。她今年十七,姜六郎卻已二十有三。再言,姜家必然也希望老壽星在時能看著新婦進門。 本就是突然的婚事,若婚期再提,俞嫣心中難免惶惶。她望著桌上可口早膳,全然沒了胃口。 小半個時辰后,長公主身邊的嬤嬤匆匆過來——姜六郎想見她,問她可否方便。 第2章 “嬤嬤先坐?!?/br> 俞嫣問:“姜家是想將婚期提到什么時候?” “依姜家的意思,想將婚期定在四月初,立夏左右。確切的婚期還要再算算吉日?!?/br> “四月初?”俞嫣驚了,今日已經(jīng)是三月廿一。俞嫣以前總想著走完六禮流程,再在吉日上挑來選去,等她嫁去姜家至少也是小半年之后的事情。 一旁的退紅喃聲:“這是不是太急了?” 若當(dāng)真距婚期只十日左右,很多東西恐怕就算能趕制出來,也必然匆匆忙忙。退紅抬眼望了俞嫣一眼,心道按照姑娘盡善盡美的拔尖兒性子,恐怕會不情不愿。 果然,俞嫣的臉色一下子不好看了。 她問:“母親答應(yīng)了?” 蘇嬤嬤慈善的笑容告訴了俞嫣答案。 蘇嬤嬤柔聲勸著:“結(jié)親自然盼著兩家歡喜。如今姜家這情景,我們?nèi)舨煌猓峙嘛@得太無情了些,而且姜家是姑娘以后要生活一輩子的地方,這還未過門,最好不要留下隔閡?!?/br> 俞嫣心里很不舒坦,她哼聲質(zhì)問:“憑什么呢?就因為他救了我,我就非嫁他不可了?我就萬事都要順著姜家了?姜家再這么沒有禮數(shù),這親我不結(jié)了!別以為他抱了我我就只能嫁他了!哼,想娶本郡主的人多的是!” “哎呦我的小祖宗。”蘇嬤嬤道,“這些氣話在自己房里說說也就罷了,萬不可在外面說?!?/br> 俞嫣垂著眼睛,擺弄著搭在腿上的柔紗披帛,沒吭聲。因她知道蘇嬤嬤這話沒錯,她也的確不可能在外人面前這樣說話。 “當(dāng)初是姜六郎連夜進宮請的婚,也同時說了要問問你愿不愿,若你無意這婚事。他自當(dāng)盡力為你周全名聲。是太后覺得這婚事很好,也沒差人來府上問,直接將賜婚的旨意送了來?!?/br> “我怎不知這些?”俞嫣抬眸,一雙滟澤秋水眸盈盈清皎,含著訝然。 “之前你病著,旁人一提這婚事你就不愛聽,誰還能不識趣地在你面前念叨?再說以前也是想著距離你出嫁還遠,以后再說?!?/br> 蘇嬤嬤又言:“姜家禮數(shù)周全,今日過來盡是商量之詞、懇切之意,但又不強求,給足了咱們拒絕的余地。姜六郎將話說得明白——這是姜家私心,若咱們家同意那是大善之舉,若咱們家不愿,就當(dāng)他今日未登門,一切仍按六禮流程來走?!?/br> 俞嫣的臉色和緩下來,她小聲問:“他當(dāng)真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