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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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幫我把這封信交給紀公子?!鄙D~蒼白著臉,手中拿著封信。自從她在柴房昏倒后,桑老爺立即要人將她送回房,也不敢太逼她了。 “好?!北鶅哼€來不及從桑墨箏的手中接過,那封信已經(jīng)被佇立在一旁的雙兒接了過去。 “讓雙兒替小姐送過去吧。” “姊姊?!北鶅狠p喊了她一聲。 “方才老爺吩咐我晚點到街上沽酒,我順道過去省得讓冰兒跑一趟。” “也好,就讓你替我把信交給慕寰,見了他可別對他提起我的身子,免得他擔(dān)心?!闭f完之后,她不禁咳了兩聲。 “這我知道。冰兒,你好好服侍小姐。” 看著雙兒帶著信函離去,冰兒垂下眼瞼。對于姊姊的所作所為,她竟只能袖手旁觀而無能為力。 “冰兒” 桑墨箏叫了好幾聲,冰兒仍怔愣著沒有抬頭。 “冰兒,你怎么了?”她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啊?!”她這才霍地回過神來。 “你怎么了?怎么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回應(yīng)?!?/br> 看著桑墨箏極為關(guān)心的神情,冰兒連忙露出笑容“沒什么,我只是在想,等一會再熬一帖藥讓小姐喝?!?/br> “冰兒,這一陣子累壞了你?!鄙D~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小姐,你別這么說,冰兒只要小姐的身子趕快好起來?!?/br> “只要我爹不將我和慕寰的婚事取消,就算不喝藥,我的身子也會自己好起來?!?/br> “船到橋頭自然直,老天爺一定不會這么狠心讓你們有情人分開的。小姐,你別再想了,身子要緊,我扶你回床休息。” “不,我不要回床休息,我要等著雙兒回來告訴我慕寰的情形?!?/br> “小姐,等姊姊回來后我再叫醒你。” “我不累,就讓我坐在這兒等吧?!?/br> “好吧,冰兒先去熬藥,等會再來陪你?!?/br> 望著畫里的桑墨箏,連喝了三、四壇酒的紀慕寰更覺得心痛難當(dāng)。自從雙兒告訴他桑墨箏決定取消他們婚約的那天開始,他就天天借著酒來麻醉自己,原以為一醉可以解千愁,但是越喝卻越悲哀,只要望了畫像一眼,他就愁腸寸斷。 “你打算這樣消沉一輩子嗎?” 放下了剛沽來的酒,雙兒再也忍受不了紀慕寰為桑墨箏這樣的喪志消沉。 “反正我一文不名,沒有人會在意的?!彼猿暗?。 “你怎么知道沒有人在意?”看見紀慕寰瞧著畫像一動也不動,雙兒的心簡直快碎了,她就在他的身邊,但是他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如果墨箏在意,她就不會取消婚約,她就不會故意讓我一個人傻傻地在十方亭里等了三天三夜?!?/br> “小姐不在意你,所以你也不在意你自己?”她激憤地問道。 “沒有墨箏,我不知道還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在意?!?/br> 聽著他幾乎沒有生氣的口吻,雙兒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來,她不知道該替自己慶幸還是悲哀? 看著那滴落在桌上的淚,紀慕寰訝異的抬起頭來。 “你怎么掉起淚來?” “我只是替紀公子不值,你在這里失意消沉,小姐卻為了籌備成親之事,連來也不來看紀公子一面?!?/br> 見雙兒含淚地替自己叫屈,紀慕寰更是失望到了極點,順手就將雙兒沽來的酒全喝個精光,一向不勝酒力的他,幾杯黃湯下肚后更形狼狽。 “墨箏幾時成親?”他神情恍惚。 “大概就這幾日?!?/br> “我是不是該送件禮物過去?” “紀公子對小姐的情意是沒有辦法用任何東西代替的,我會把你這片心意轉(zhuǎn)達給小姐。” “謝謝你,雙兒” 拿著欲收進箱子里的畫像,紀慕寰的步履明顯地不穩(wěn),就在他險些跌倒之際,雙兒眼明手快的扶住他,忙將他帶到床上休息。 “我要把這幅畫鎖進箱子里從此以后再也不看她”他含糊地道。 “你真的以后不再看這幅畫?” “越看只會越傷心,倒不如忘了?!?/br> “那我替你把畫收進箱子里?!?/br> 看著紀慕寰絕望的表情,雙兒順勢將他手里的畫像拿走。她必須趁他心灰意冷之際,徹底將有關(guān)桑墨箏的一切全部清除殆盡。 望著她欲往外走的身影,醉醺醺的他竟將雙兒錯當(dāng)成桑墨箏。 “不要走,你不要走” 被紀慕寰從身后這么一摟,雙兒吃驚得說不出話?;侍觳回摽嘈娜?,這么多日來的努力,他終于明白了她的心意。 “你不要走,我只是在說氣話,我怎么會忘了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墨箏你別走” 墨箏雙兒原本飄飄然的心瞬間跌落谷底。他根本沒有明白,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明白,他只是將她錯當(dāng)成了桑墨箏 老天爺,如果她能一輩子這么靠在紀慕寰的懷里,她情愿當(dāng)桑墨箏的替代品,即使他不愛她,她都無怨無悔,請成全她這僅有的心愿吧。 “留下來,留下來”他央求道,然后將頭靠在雙兒的肩膀上,悄俏地閉起了眼睛。 “我留下來,一輩子都留在你身邊,從今以后都陪著你。” “不能騙我”聽見了肯定的答復(fù),他心滿意足的睡去。 “都已經(jīng)這么晚了,這丫頭怎么買個酒買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桑老爺不耐煩地叨念著,他已經(jīng)派了兩名家丁上街尋人去了,而一直待在房里等著雙兒回來的桑墨箏也著急了起來。 “冰兒,雙兒還沒回來嗎?” “還沒有啊?!?/br> “都幾個時辰了,怎么會去這么久?” “這我也不知道,老爺已經(jīng)派人去找姊姊了?!?/br> “冰兒,你再去廳堂看看吧?!彼龖n心如焚地道。 “好?!睗M心擔(dān)憂的冰兒立刻離開房間,往廳堂走去。 一進入廳堂,兩名出去尋找雙兒的家丁匆忙地走進來。 “老爺?!?/br> “找到人了沒有?” “我們問過酒鋪里的伙計,他們說雙兒幾個時辰以前就買酒完走了。” “這丫頭,買了酒不回來,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桑老爺?shù)纳袂殡m然不悅,但是心底卻十分著急。這么晚了,一個姑娘家能上哪里去? “還沒找到雙兒嗎?”桑墨箏走入廳堂,無法繼續(xù)待在房里枯等。 “還沒有?!北鶅哼@會更顯萬分焦急。 “你不待在房里休息,出來做什么?”桑老爺責(zé)備她道。 “我擔(dān)心雙兒,她已經(jīng)出這么久,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十方亭那邊人煙稀少——”擔(dān)憂讓她將不該說的話忘了保留說出來。 “小姐?!北鶅后@惶地扯著她的衣角。 “雙兒上街沽酒與十方亭扯上什么關(guān)系?” 望著桑老爺咄咄逼人的質(zhì)疑目光,桑墨箏直低著頭。 “我”她不敢說話。 “雙兒究竟上哪里去了,你還不快說!” “老爺,是我不好,是我托姊姊把一些文墨送到十方亭給紀公子?!北鶅嘿康毓蛳隆?/br> “不,不關(guān)冰兒的事,是我寫了一封信給慕寰,請雙兒替我?guī)н^去。” “你你到現(xiàn)在還不覺醒,送暗地和他聯(lián)絡(luò),你你真的存心想要氣死我!”桑老爺氣得滿面通紅。 “老爺,您別責(zé)備小姐,小姐是真心愛著紀公子的,您就成全他們吧。” “沒你的事!” “爹,您要罵我罰我都無所謂,現(xiàn)在找雙兒要緊啊?!?/br> “你不是讓她去紀慕寰那里嗎?還找什么!” “可是也不可能去好幾個時辰不回來啊,那邊人煙稀少、蔓草荒蕪,我擔(dān)心雙兒會發(fā)生意外。” “你也知道要擔(dān)心?!鄙@蠣斃淅涞刂S刺道。 “爹” “明早再去紀慕寰那邊問一問?!?/br> “爹,等到明早會不會太晚?”她憂心忡忡。 “現(xiàn)在都什么時辰了?你讓他們怎么到十方亭,萬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要負責(zé)嗎?”越說越火的桑老爺突然捂著胸口直喘起氣來。 “爹!” “老爺!”大伙嚇得連忙扶桑老爺坐在椅子上。 “我真是造孽才會生出你這樣的不孝女!” “爹,是我不好,您別氣啊。” “你眼里要是還有我這個爹,就不會處處忤逆我!罷了,我還是早點去和你娘作伴,免得在這惹你心煩?!?/br> “爹,我沒有這個意思,您別這樣”桑墨箏慌得跪下。 倏地站起來,移動腳步離開。 “爹” “如果你心里真還有我這個爹,你就聽從爹的安排?!?/br> 她霍地跪坐在地,愣愣地望著桑老爺步履蹣跚的走往后頭。 急促的敲門聲將沉睡中的紀慕寰喚醒。 “啊”他張開了眼,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的。 “紀公子!紀公子!”冰兒著急的在門外叫喚。 “誰???”他頭疼欲裂的翻身起床,不知道會有誰來叫門叫得這樣急。 “紀公子,我是冰兒?。〖o公子!” “冰兒?” 聽她叫得那樣急,紀慕寰連忙拿起外衣披上要下床開門,當(dāng)他要下床才赫然發(fā)覺雙兒正睡在他的身邊。 “雙兒?!” 看著她身上僅穿著一件單衣,紀慕寰登時傻了眼。她怎么會睡在他的身邊? 跟著醒過來的雙兒看他直瞧著自己發(fā)愣,連忙起身雙手緊抓著衣襟。 “你怎么會睡在我的身旁?” “是你把我留下來的。” “我把你留下來?”紀慕寰不敢置信的瞧著她。 “你昨夜喝醉了,看著我要回去硬把我留了下來?!彼⒖痰拖履??!澳阃四闼龅氖聠??” 他所做的事這一句話轟得紀慕寰的腦袋一片空白,看著彼此衣衫凌亂,他登時傻了。 “我知道你和小姐有婚約,如果你怕小姐知道,雙兒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只是我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萬一這件事情傳入別人耳里,恐怕我這一生的貞節(jié)也要毀了”說著她便掩面啜泣。 他神情茫然地直發(fā)著愣。他真的與雙兒有了肌膚之親 “我怎么會做出這種事來我只記得昨晚喝了很多酒” “如果你不想負責(zé),雙兒也不會賴著你的?!彼槌橐啬闷鹨路┥稀?/br> “雙兒,我——” “紀公子!紀公子!” “是冰兒?!甭犞絹碓郊钡那瞄T聲,紀慕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情況。 “把門先撞開了再說?!彪S同前來的桑老爺命令兩名家丁把門撞開,他已經(jīng)等得十分不耐煩了。 “怎么辦?如果冰兒看見我這個模樣,那我不是——” 雙兒的話還來不及說完,那上了門閂的門砰地一聲被撞了開來,就在門被撞開的那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彼此互視的眼眸里有著萬分的吃驚。 “姊姊?!”看雙兒衣衫不整的模樣,冰兒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你們你們兩個人” 面對桑老爺一臉的錯愕與驚駭,紀慕寰全然說不出話來。 “老爺”雙兒拉高了被子,委屈地垂下臉。 “紀慕寰你你和雙兒” 紀慕寰腦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向桑老爺解釋。 “姊姊,你和紀公子”冰兒的心快要跳出胸口。 “我” 看著雙兒面對眾人質(zhì)詢的目光,紀慕寰再也無法默不作聲。雙兒畢竟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他怎么能讓她獨自面對這種難堪。 “我與雙兒有了肌膚之親?!彼浪湍~的關(guān)系徹底結(jié)束了。 “紀公子,你怎么可以”冰兒瞪大了眼。 “你你怎么可以做這種混帳事來!我把你和墨箏的婚約取消,所以你就”連桑老爺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見的事實。 “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伯父所想的那樣,我昨晚喝醉了,怎么知道早上醒過來就——” “借口!就算喝醉了,難道你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真是太教人失望了,還虧墨箏拼死拼活的要和你在一塊,沒想到你這么快就露出馬腳來。” “我承認對不起墨箏,但是我絕對不是伯父說的那種人!”桑老爺鄙夷的口吻徹徹底底的把紀慕寰推向崩潰的邊緣。 “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你還能否認?幸好我有先見之明及時取消了你們的婚約,要不然只怕她日后都要天天以淚洗面了。”任由桑老爺百般的污蔑,表情木然的紀慕寰再也不愿反駁了。 “冰兒,帶雙兒一起回去?!?/br> “不,我已是紀公子的人,就不再回桑家了?!彪p兒這番話讓所有的人登時愕然?!凹词辜o公子不能忘情于小姐,我還是要留在他身邊陪伴他,老爺,您就成全我吧?!?/br> 紀慕寰茫然地看著她。她要留在他身邊陪伴他? “你”桑老爺憤怒的顫抖著。究竟他們桑家中了紀慕寰什么蠱,連一個奴婢都這樣死心塌地。“好!我成全你,從此以后你的一切都與我桑家無關(guān)!” “爹,找到雙兒了嗎?”桑墨箏見桑老爺氣沖沖進門,而隨后進來的下人都默然無言。 “雙兒已經(jīng)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了?!?/br> “爹,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雙兒已經(jīng)是紀慕寰的人了。” 桑墨箏愣了愣,意會不過來桑老爺?shù)囊馑肌?/br> “什么意思?雙兒怎么會是慕寰的人呢?” “紀慕寰與雙兒有了肌膚之親,所以從今天起,她要留在紀慕寰身邊照顧他。” 慕寰與雙兒桑墨箏的腦海仿佛被轟成碎片,根本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 “這下子,你該死心了吧!”桑老爺責(zé)備道。 “不!他不會這樣的,他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她激烈地反駁。 “這么多人親眼看見,難道爹會騙你?” “老爺沒有騙小姐,我們把門撞開時,紀公子和雙兒真的衣衫不整在同一張床上?!?/br> 桑墨箏不敢置信地望著所有的人。他們都看見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們騙我!”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信!你究竟要迷戀他到幾時才會清醒?難不成你要親眼看見他們丟人的樣子才死心?這件事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 他自己親口承認的?!桑墨箏霎時愣住了。他真的 “不信你問問冰兒,看她會不會拿雙兒的名節(jié)開玩笑!”桑老爺氣得身子直顫抖。 桑墨箏的視線移向冰兒,焦急的神情浮在臉上。 “我姊姊對不起小姐。”冰兒倏地跪了下來,滿臉淚痕道著歉。 桑墨箏猛地倒抽了一口氣,連連退了好幾步。 “小姐。”冰兒眼明手快地起身扶住她。 “慕寰真的做了這件事,他真的”她再也忍不住流下淚來“他怎么可以這么做!他怎么可以這么對我!” “你終于相信爹所說的話了。” “慕寰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她激動得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小姐,是我姊姊對不起你。” “為什么?這一切是為了什么?我是他的未婚妻,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待我!” “你早就該聽從爹的話取消這門婚事了,現(xiàn)在,你也該看清紀慕寰的真面目了?!?/br> 真面目?難道自己從來沒有看清過他的真面目?也許吧,如果她真的看清過,今天她就不會這樣的意外,這樣的痛楚。 她眼前一暗,在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隨即失去了知覺。 “小姐!” 紀慕寰茫然地看著天空。自從那一天他醒來后,他的世界就轉(zhuǎn)換成茫茫然的一片,而雙兒從那一天就跟著他,半步也不曾離開過他。 “我要離開這里回揚州?!彼届o地道,所有的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 他要離開這里?他要獨自一個人回揚州? “你要撇下我一個人走?” “不,你跟我回揚州。” “你要帶我回揚州?”雙兒驚訝的瞧著他。她盼到了,她終于盼到與他長相廝守的一天了。 “我總不能讓你獨自一個人生活,該負的責(zé)任我還是會負的?!?/br> 她欣喜的道:“雙兒沒有跟錯人,你果真是個敢做敢當(dāng)?shù)臐h子?!?/br> “我只是個一文不名的人,更是個連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不,只要你肯振作,一定會有一番作為的?!?/br> “現(xiàn)在說這些都太遠了?!彼幌脒h離這里,遠離曾令他癡心愛戀的一切,包括這輩子再也不會有結(jié)局的愛情。 “就讓所有的一切重新開始吧?!?/br> 看著雙兒心滿意足的模樣,紀慕寰不由得長嘆了一聲。 “回到揚州,只怕你還要和我過更苦的日子,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好?!背藨?yīng)允,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我們什么時候起程離開?” “等我這里都處理妥當(dāng)就走,大概再七天吧?!?/br> “到揚州之后我們就要正式生活在一起了,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名分?”她羞澀地垂下眼臉。 “會的,我會給你一個名分,不會讓你沒名沒分的跟我在一塊。” 有了這一個保證,雙兒更心安了。“明天我就回桑家收拾行李。” “姊姊真的要走?”眼看相依為命多年的姊妹從此就要分離,冰兒有著不舍。 “等我們安頓好了之后,我再來接你?!?/br> “不了,我要留在小姐身邊?!?/br> “留在小姐身邊?你不替自己打算、打算嗎?” “那也是好幾年后的事,小姐現(xiàn)在正需要人照顧?!?/br> 從那一件事之后,桑墨箏就一病不起,整日以淚洗面,桑老爺急得快瘋了。 “姊姊,去看看小姐吧,從她知道了你們的事情后,她就病了,不僅不吃不喝,連藥也不吃,老爺都快急瘋了?!?/br> “小姐就讓你替我去勸吧,我收拾完后就要回紀公子身邊?!?/br> 瞧著雙兒只顧打理自己的行李,冰兒不悅的奪下了她手中的衣裳。 “你就這么急著要和紀公子回揚州嗎?” “小姐是心病,心病最難醫(yī)你不懂嗎?我去看她只會加重她的病情,唯一能讓小姐好轉(zhuǎn)的人只有紀公子,但是紀公子已經(jīng)不可能再來看小姐了,現(xiàn)在能求的就只有老天爺了?!?/br> “就算只能求老天爺,你也該念在這些年來的恩情去看看小姐吧。” “我會回來看小姐的,你就別強逼我現(xiàn)在去看她?!?/br> “姊姊你——” 面對冰兒十分不滿的神情,雙兒依舊不為所動,拿著一件衣裳,她徑自走到屏風(fēng)后更衣。 冰兒心里雖然不滿,但是一想到姊妹從今以后就要別離,她也不愿再多說一句責(zé)備的話,伸手就將掛在屏風(fēng)上的衣裳拿下來,想要替她清洗干凈,這也是她唯一能夠替她做的事了。 就在她將衣裳擱在手臂的瞬間,那封雙兒始終沒有交給紀慕寰的信也在此時掉落在地上,她撿起信,看著上頭寫著“慕寰親啟”的大字,冰兒登時張大了眼。就在這時,已經(jīng)換好衣裳的雙兒正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當(dāng)她看見冰兒手上拿著那封信時,立刻慌忙的將信奪了回來。 雙兒的動作讓冰兒驚愕不已。 從姊姊慌亂的神情看來,難不成那封信并沒有轉(zhuǎn)交到紀公子手上? “你沒有把小姐的信交給紀公子?” 雙兒刻意地避開了冰兒質(zhì)詢的目光。 “你說啊,你是不是沒有把信拿給紀公子?”冰兒窮追不舍的逼問道。 “是,你猜得沒錯,我是沒有把信拿給紀公子?!狈凑虑橐殉啥ň?,也不需要隱瞞了。 “姊姊你你怎么可以這樣!” “如果我把信交給紀公子,那么今天紀公子就不會屬于我的!” 雙兒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態(tài)度直讓冰兒心寒到了極點。 “事情既然已經(jīng)說破了,我也沒必要再隱瞞你什么了,其實我和紀公子之間一直是清清白白的,那一天你們看到的并不是真的?!?/br> “不是真的?” “那一天紀公子喝醉了酒,我徹夜陪在他身旁,讓他以為他真的和我有了肌膚之親?!?/br> “姊姊你——”天啊,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在從中作梗?!澳阍趺纯梢赃@么不擇手段!你不怕遭天譴?你不怕良心不安嗎?” “只要能陪在紀公子身邊,就算一輩子要受良心的譴責(zé)我都無怨無悔?!?/br> “你”拿起了整理好的包袱,雙兒已不想再多待一刻。 “該說的我都說了,一件也沒瞞你,如果你還把我當(dāng)親姊姊,就一輩子替我守住這個秘密。七天后我們就要走了,如果你想再看看姊姊,就來送我們一程吧,你自己保重?!闭f完后,她便毅然決然地離開。 “咳!咳!” “小姐,吃藥吧?!?/br> 冰兒直忍住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的淚水,看著桑墨箏越來越虛弱的身體,她內(nèi)心所受的煎熬也就越來越強烈,自從雙兒把一切真相都告訴她后,她就時時刻刻處在天人交戰(zhàn)的邊緣。 “我不吃?!彼裏o力地推開冰兒的手,碗跌碎在地上。 冰兒倏地滴下淚來,眼看桑墨箏的身子越來越虛弱,她心痛得不能自己。她該把事情的真相瞞下去嗎? “箏兒,你要折磨自己到幾時???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要替爹想想啊,爹已經(jīng)一把年紀了,還指望著你奉養(yǎng)我,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啊”桑老爺見狀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沒有紀慕寰還有別人啊,你何苦這樣” “爹,女兒不孝,讓您擔(dān)心?!彼銖娞ь^望著桑老爺。 “是要你的病趕快好起來,爹都無所謂,箏兒,你要振作一點啊?!?/br> “咳咳”她激烈地咳著,把他們嚇慌了。 “箏兒” “爹,您去休息吧,不要管我?!?/br> “你是爹的孩子,爹怎么能不管你呢?冰兒,再去拿藥來喂小姐?!?/br> “不用了,好不了了” “傻孩子,你怎么可以說這種話。” 冰兒緊鎖著眉,再次陷入天人交戰(zhàn)中,眼看桑墨箏似乎快要熬不過來,她不知道是不是該再昧著良心不把事實的真相說出來。 說吧,他們今天就要離開了,她不該讓紀公子一輩子蒙受冤屈,讓小姐含恨一輩子。 “紀慕寰都已經(jīng)和雙兒有了肌膚之親,你還這么死心眼做什么?” 桑老爺?shù)脑捵寧缀趺摽谡f出真相的冰兒倏地閉上了嘴巴。 不,她不能說啊,雙兒是她的親姊姊,她不能讓她的名節(jié)從此蒙上不潔。老天爺,求求你原諒我的自私,求求你保佑小姐,冰兒愿意一輩子吃齋念佛來贖這一身的罪孽。 “咳咳”“冰兒,快去拿藥來??!”“我馬上就去?!?/br> 她立刻轉(zhuǎn)身跑往廚房,以最快的動作將藥汁端來。 “老爺,藥來了?!彼B忙端到床前。 “箏兒,快起來喝藥,喝了藥病才會好?!?/br> 冰兒扶起了桑墨箏,她連忙舀了一匙藥送進她的嘴里,她還沒吞進喉里,一陣劇咳便把藥汁全部咳了出來,也咳得她快要接不上氣。 “啊”桑墨箏猛地倒抽了一口氣,倏地倒了下去。 “小姐!”冰兒驚得手中的碗摔碎在地上。 “箏兒!你振作一點,振作一點??!冰兒,快去請大夫!” “慕寰爹,我還是愛他的” 剎那間,冰兒的淚全涌了上來。她不能再昧著良心不說真話,她不能只顧著姊姊的名節(jié)了,她要把事實說出來,她要澄清小姐與紀公子之間的誤會。 “小姐,你振作一點,我現(xiàn)在就去找紀公子來,我現(xiàn)在就去找紀公子來!” “紀公子!紀公子!” 紀慕寰和雙兒已經(jīng)準備起程前往揚州,在趕到十方亭的路上,冰兒一直求著老天爺希望能在他們離開前趕到。 “冰兒?!笨粗宦房拗軄?,紀慕寰的心不由得跟著低落。 “怎么哭成這樣?”雙兒連忙拿起手絹要替她拭淚,卻被她一手撥開。 “紀公子,你不能走啊,小姐快要不行了” “不行了?墨箏怎么了?” 他神色倉皇的模樣讓雙兒感到悲哀。他還是那么關(guān)心她,他根本就沒有忘記她。 “小姐病了,打從小姐知道你和姊姊的事后就一病不起了?!?/br> “墨箏她是我對不起她,是我對不起她” “你沒有對不起小姐,這全是姊姊撒的謊!” “冰兒——”雙兒的心陡地一震,臉色瞬間轉(zhuǎn)為慘白。 “你說什么?” “姊姊全告訴我了,她和你之間是清白的,這全是她編出來的謊話,連小姐要給你的信也被姊姊藏了起來,小姐沒有赴的是因為老爺把她關(guān)起來!” 紀慕寰頓時傻了。她沒有赴的是因為被桑老爺關(guān)起來 “是我不好!我不該昧著良心到現(xiàn)在才說實話,如果我早一點說,小姐今天就不會病入膏肓了?!?/br> 他不敢置信的退了一大步。原來這一切全是謊話,他和雙兒之間是清白的,他沒有對不起墨箏。 “為什么?”他憎恨的瞪著雙兒。墨箏病了,全是因為她的謊話,而他也誤會了墨箏。“為什么你要這么做?為什么你要騙我?” “因為我愛你!所以才會不擇手段的騙你?!奔热徽嫦嘁驯唤掖矝]有什么可顧忌的了。 “你”“紀公子,快跟我走吧,遲了恐怕就”哭得像淚人兒的冰兒已經(jīng)無法再往下說。 心急如焚的紀慕寰立刻與冰兒匆忙的跑往桑家。 “箏兒!箏兒——” 桑老爺?shù)谋瘧Q叫聲響徹了整個后園,還來不及跑進房間的冰兒與紀慕寰都怔住了。 遲了!他們真的回來得太遲了! “小姐!” “墨箏!墨箏!” 紀慕寰立刻三步并作兩步的沖房間,當(dāng)他看見桑老爺拉著桑墨箏的手哀號時,整個人都涼了,他拼了命趕回來,但還是太遲了。 他走到床前,看著她蒼白到已完全沒有血色的面容,幾近失了神。 “墨箏,我來看你了,你醒一醒啊”撫摸著清瘦的臉頰,搖著動也不動的身體,紀慕寰心碎了。他的墨箏真的沒有知覺了不不不,她不會就這樣撇下他走,她說過天涯海角都要相隨,她怎么會自己一個人先走 “墨箏”他搖著她,看著她依舊沒有反應(yīng)的面容,紀慕寰傻了、愣了,兩行熱淚汩汩的流下。 他的墨箏走了,就這樣撇下他走了“墨箏” “小姐!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冰兒跪在床前痛哭失聲。 “墨箏,你為什么不堅強一點,不堅強一點!這全是誤會,我和雙兒是清白的,我沒有辜負你,墨箏”他心痛如絞的緊抱著她的身子。 “小姐,紀公子沒有對不起你啊,我應(yīng)該早點告訴你”“你害死了箏兒是你害死了箏兒!”桑老爺憤怒的瞪著紀慕寰?!叭绻阍缫稽c和箏兒解除婚約,她就不會白白地葬送性命,她就不會含恨而死!” 紀慕寰顫抖地看著緊閉著眼眸的她。她含恨而死,帶著對他的怨恨離開人世,不,她不能恨他,他沒有對不起她。 “老爺,紀公子沒有對不起小姐。” “如果不是他,箏兒怎么會死!你還我的箏兒來,你還我的箏兒來!” “老爺您不要這樣”冰兒一面哭一面勸道。 “我還,我會還”紀慕寰緩緩的放下桑墨箏的身子,他是該還她了。 “你拿什么還?” “我這就去陪她?!?/br> 沖出了桑家大宅,心死的紀慕寰一路往斷夢崖奔去。墨箏走了,他也該走了,生前她說要陪他到山窮水盡,現(xiàn)在該換他陪她走了。 墨箏,你等等我,我這就到黃泉路上陪你,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撓我們,我會好好的牽牢你的手,不再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 一路追隨在后的冰兒看著他往斷夢崖跑去,她整個心都寒了。 “紀公子!你不要想不開?。 彼藓暗?,卻追不上他快速的步伐。 他站在崖上,想著從此以后他們再也不會分離,不禁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墨箏,我這就來了 他閉眼一躍,所有的愛恨嗔怨皆跟隨著他一同墜落下去 “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