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聞笛一愣。

    “你不明白，任何人來殺我都好，都可以，我愿意接受任何下場，挫骨揚灰，形神俱滅，我都不在乎，但你不行。”小魚的神色很哀傷，好像下一刻就會落下淚來，“你不行，你說我很好看，說我很可愛，我希望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這樣的?！?/br>
    薛聞笛的手慢慢松了下來，呼吸聲也變得有點重，小魚本想說完就走，但對方忽然又抓住他兩側(cè)臂彎，目光灼灼地望著他，眼底好像有一團火在燒，燒得他有一瞬的慌亂。

    “你是不是喜歡我？”

    薛聞笛眼睛眨也不眨，就直勾勾地盯著他，呼出的熱氣仿佛也變得guntang起來，小魚一怔，竟是呆在了原地。

    “是不是?。磕憧煺f呀！”薛聞笛搖了搖他，急切催促著，小魚臉上的紅暈從耳尖一路蔓延到脖頸，他微微后仰著頭，抿緊嘴唇。

    薛聞笛那雙眼睛，清澈得讓他心亂如麻。

    “我要去練劍了。”

    小魚選擇落荒而逃。

    薛聞笛追在他后邊問：“你這人怎么回事？到底喜不喜歡我??？”

    “我為什么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你不坦誠?！?/br>
    小魚腳步一頓，終于轉(zhuǎn)過身：“我不坦誠？這是坦誠不坦誠的問題嗎？”

    你又沒說你喜歡我，我要是應(yīng)了，你笑話我怎么辦？

    他很沮喪地想著。

    “那是什么問題？”薛聞笛急壞了，他現(xiàn)在就跟熱鍋上的螞蟻，根本找不著東南西北，眼神一瞥，就指著他頭上不曾見過的發(fā)帶，“誰給你的？”

    三天前在鎮(zhèn)上裁縫鋪買的。

    小魚猶豫了下，回答道：“先生給的?！?/br>
    薛聞笛嘴唇動了動，倏地扯下自己頭上那根：“我的給你。”

    “你給我就得收下嗎？”

    “我之前送你那根不是被我扔了嗎？這個，這個就先給你，改天我送你一根新的?！?/br>
    小魚蹙著眉：“不必了，我——”

    “你能不能收下？”薛聞笛竟有點委屈，“我喜歡你?！?/br>
    小魚愣住了。

    “我喜歡你，”薛聞笛又重復(fù)了一遍，“你要是也喜歡我，你就收下它吧。我，我想了很久，我真心喜歡你，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在我眼里，你都是最可愛的?！?/br>
    “哎呦，我這倆耳朵都聽到了什么！”

    施故仿佛從天而降，猛地從院墻上跳下來，小魚慌了一下，抓著薛聞笛的手就將他往身后扯：“沒什么，我們隨便聊兩句。”

    “嗯？隨便聊兩句聊得頭發(fā)都散了？”施故頭一歪，沒有再往前走，“你看看你這個當學生的，還讓老師我等這么久，有點做人弟子的自覺沒有？”

    “是學生考慮不周。”小魚低頭認錯，模樣乖順，施故嘖嘖兩聲：“也罷，年輕人嘛，說點悄悄話可以理解，那我再等你一會兒，早點來哦！”

    言罷，他轉(zhuǎn)過身，忽又說道：“帶點下酒菜?！?/br>
    “好?！?/br>
    小魚應(yīng)著，轉(zhuǎn)眼間對方就沒了影。

    薛聞笛的手還被他緊緊攥著，沒有從剛才的窘迫和慌亂中回過神，小魚將他拉到面前，望著那張通紅的臉。

    這是小魚第一次見到薛聞笛散發(fā)的樣子。

    他一直都很干凈，從剛認識那會兒到現(xiàn)在，就算再怎么混亂的境遇下，他也沒有像今天這樣，不知所措。

    這樣子的薛聞笛，就像落入山河的星星，他只要伸出手，就能將這人捧在掌心。

    小魚將那根發(fā)帶從薛聞笛手上抽出來，給自己束好頭發(fā)，對方摸摸鼻子，有點不敢看他。

    “其實你扔掉的那根，我撿起來了。”

    小魚淡淡說著，從懷里摸出另外一根，輕輕握住薛聞笛的頭發(fā)，一縷一縷收攏，柔軟的指腹穿過發(fā)絲，碰到了溫熱的皮膚，薛聞笛就隨著他的動作微微發(fā)顫，輕聲道：“那你給個準話啊?！?/br>
    “什么？”

    “你喜歡我，是不是？”

    小魚給他打好結(jié)，既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很快就撤了手，道：“我先去練劍?！?/br>
    “你這人怎么回事，存心要氣我？”

    薛聞笛就是攔著不讓他走，小魚憋了半晌，才又說著：“你喜歡我，也喜歡小雪?！?/br>
    “你們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我從來沒有和他牽過手！”

    薛聞笛氣呼呼地大聲嚷嚷，什么禮數(shù)什么儀表，通通忘在了后邊，他抓住小魚的手，一根一根掰開，十指緊扣，舉在倆人面前，“就這樣，就這個，你，你明白嗎？”

    他今晚說話都在結(jié)巴，他從來不這樣，他快煩死了。

    小魚心跳很快，他們靠得很近，近到他只要稍微動一動，就能親到這個人。

    他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下意識地蜷起手指，像是要躲，又像是有所回應(yīng)。

    薛聞笛忐忑不安，耳朵邊全是自己如雷般的心跳聲，山呼海嘯，天崩地裂，他就是在渡劫，等著老天成全，又或是將他打入萬丈深淵。

    “你明白的吧？”薛聞笛輕聲細語的，跟一只受驚的小貓似的，小魚那緊繃的心弦忽地松了下來，他終于清晰地感知到薛聞笛剛剛那些話的真實含義——這人說，我喜歡你，你不一樣，你是特別的。

    “我，我明白了。”小魚含糊說著，又想往后躲，好像握了塊燙手山芋，急切地要遠離他，“快松開，我要去練劍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