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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來時,他就到了帝國狄俄尼索斯大區(qū)的邊境星球。 林緒帶著一身傷痛在混亂中摸爬滾打了一陣子,他很快學(xué)會了帝國語,又通過邊區(qū)的地下懸賞任務(wù)賺到一筆錢,在黑市里弄到了新身份。 接下來,海因里希就看著林緒通過帝國全境通行的考試一路高分,進入排名第一的首都星大學(xué),他選擇了冷門的古地球?qū)W,拜入瑪琳安娜門下,此后又順利進入古地球博物館工作。 卡卡拉莫平原的藍天白云底下,林緒還親手給自己搭了一棟白色復(fù)古平房,又從草叢里撿了一黑一白兩只兔兔貓幼崽回家養(yǎng)。 充滿血腥和死亡的過去離他運去,被埋進腦海深處,直到今天記憶的主人主動撕裂傷疤,把毫無保留地將一切展示給海因里??础?/br> 脫離通感共聯(lián)后,畫面碎片仍像是被海浪沖上沙灘的貝殼般露出些許邊角,林緒揉了揉眉心,一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海因里希在看他,那雙金眸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有什么想法?” 海因里希的嘴唇微張了一下,但卻沒有立刻出聲,銀發(fā)被精神力鏈接頭盔壓在額前,被汗水浸濕。 即使林緒現(xiàn)在完完整整地坐在他面前,他看著林緒記憶中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心跳仍然被攥緊了,如同窒息者,時刻擔(dān)心下一刻林緒就會失去生息,變成末世里堆疊成山的尸體中的一具。 海因里希停頓了很久,直到林緒疑惑偏頭。 “……你想看我的記憶嗎?” 林緒摘下頭盔,“楚元帥的故事在網(wǎng)上一搜就會跳出來幾億個網(wǎng)頁,我看過不少?!?/br> “有些是假消息?!?/br> 比如什么維多利亞號主艦可以變成人形,是海因里?!こ拿孛軔廴?。 “我知道,畢竟真正的楚元帥在我面前?!绷志w笑了笑。 “林緒……” “嗯?” “……” “沒什么?!?/br> 話就在嘴邊,海因里希卻遲疑著不知道如何向林緒開口。 他一下子安靜下來,從記憶中帶回來的壓抑情緒讓他的面容在此刻看起來更加嚴肅,映襯著駕駛艙內(nèi)儀表盤冰冷的燈光,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甚至有點不近人情。 林緒可以沉靜地面對過去,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為任何已經(jīng)完成的抉擇后悔。 無論是作為指揮者將士兵派往必死的戰(zhàn)場,還是親自闖入尸山血海之中。 但旁觀林緒曾經(jīng)一切苦難的海因里希不能夠。他早能猜到林緒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戰(zhàn)斗,可若非親眼所見,活在文明世界中的人想象不到秩序崩毀時的恐怖與絕望。 海因里希不知要如何向?qū)Ψ秸f出一瞬間浮現(xiàn)在他心中的話語。 他心里的念頭沒有半點偉大或沉重的意味,非常渺小,渺小到面對死亡的灰暗重負時,會顯得不合時宜。 — 記憶回放時間超支了十分鐘,海因里希和林緒一起走出機甲倉庫后,先乘電梯送林緒回H區(qū)。 林緒出來的時候沒關(guān)門,小黑和小白已經(jīng)熟練地從門縫里擠出來,在走廊里打滾。 看到兩人后嚶嚶嚶地跑過來蹭褲腳。 海因里希的步伐被小黑阻攔住,抬起軍靴,卻不知道用腳背把小黑退出去,還是任由兔兔貓用耳朵亂蹭。 林緒俯身把兩只兔兔貓撈進懷里,問道:“還有工作?” “總結(jié)收尾會議?!?/br> “快去吧。”林緒站在房門前揉了兩把貓腦袋。 海因里希點點頭,等著林緒進門,林緒也看著他,等著海因里希轉(zhuǎn)身離開。 誰都不愿意做先離開的那個,通感共聯(lián)仿佛把兩人拉進一潭粘稠灼熱的膠水里,話語變得更少,意識卻仿佛還連在一起。 林緒拍了拍海因里希的肩,示意他快去,小白也學(xué)著林緒伸出白爪子按在海因里希的肩頭。 海因里希應(yīng)了一聲,抬腳轉(zhuǎn)身,但沒走出兩步,又倒了回來。 “林緒……” “我在?!?/br> 林緒盯著他的薄唇,想聽聽海因里希從機甲上一直憋到這兒來的話到底是什么。 他很熟悉海因里希想要開口,卻不知要對他說些什么的表情。 這表情總藏在微皺著眉頭的嚴肅和冰冷之下。 可海因里希還是沒開口,一雙大手蓋在他的臉頰兩側(cè),拇指按在唇側(cè),指腹的槍繭堅硬粗糙,掌心卻干燥而溫暖。 海因里希的拇指往下按了按。 他知道林緒臉頰上有兩個酒窩,但只在笑容很深時出現(xiàn),即使是在過往記憶中,海因里希也只見過一兩次。 他的拇指又把林緒臉部的肌rou往上拉了拉。 林緒抬起眉頭,疑惑地看向海因里希,但海因里希的目光卻只落在他的下半張臉上。 他的臉被海因里希的手捧住,連接嘴唇的面部肌rou又被對方壓住,不太能張嘴說話。 海因里希壓住唇角,不知為什么變得有點失落。 但謝天謝地,他終于愿意抬眼看看林緒的灰眸了。 林緒看著海因里希啟唇,露出一點點潔白整齊的牙齒,他又抿了抿唇,幾乎停住呼吸來醞釀藏了很久的問題。 “林緒,你可以再笑一笑嗎?” 第084章 不勉強你了 笑一笑? 林緒密長的眼睫扇動了一下, 但非常輕微,上下睫沒有觸碰到彼此, 像是被驚動的一尾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