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晚秋的風(fēng)聲，山間枯木凋零，月影投射前路斑駁。

    林晚江側(cè)眸看他，少年側(cè)顏清雋薄唇微抿，因疾行額間滲出汗珠，幾縷鬢發(fā)貼于雙頰。

    師兄喚了一句：“阿塵......”

    “嗯？”段絕塵聞聲應(yīng)了一句，似鼻間哼出那般溫柔。

    林晚江笑了笑，又喚道：“小畜生......”

    “嗯？”段絕塵淺笑，又應(yīng)了一句。

    師兄嗓音悅耳，回蕩?kù)o謐山間分外空靈，即便是罵也好聽。

    林晚江心覺有趣，扯了扯他的耳尖，又用力揉了幾下。

    忽然狠咬一口臉頰，惹的少年悶哼出聲。

    耳畔傳來(lái)輕笑，林晚江占了便宜，心情甚好。

    修長(zhǎng)的手臂抱住少年頸子，側(cè)頭問道：“去何處？”

    見他不語(yǔ)，蔥白的指尖又撩起發(fā)絲，想了半晌置于唇瓣間輕抿。

    段絕塵也未阻止，林晚江喜好咬東西，越喜歡越要去銜著。

    淺淡的花香縈繞鼻尖，他開了口：“師兄，阿塵好想你?！?/br>
    林晚江不解，笑著問道：“我就在這，為何要想？”

    少年長(zhǎng)睫輕顫，沉默半晌又重復(fù)著：“師兄，阿塵好想你?！?/br>
    嗓音沙啞，神情晦澀難明。

    林晚江聽出了些，想問又不知從何問起，只得摟的更緊。

    輕聲安撫：“以前是師兄不對(duì)，以后不會(huì)那般對(duì)你。”

    他以為是這人心難安，只因這一世自己待他并不好。

    段絕塵聞言，淺棕的眸子起了霧，緊抿的薄唇顫了顫。

    林晚江沒錯(cuò)，從來(lái)都沒有。

    “師兄，阿塵心悅你?！?/br>
    想了半晌僅這一句，哽咽般的囈語(yǔ)。

    林晚江未接話，忽而闔眼輕吻少年面頰，吻去眼尾一滴淚，入口苦澀。

    就這般行了一路，鼻間縈繞著熟悉的氣息，頸間的溫度也與前世相同。

    林晚江有些恍惚，好似背著他的就是前世那人。

    他們沒有深仇大恨，徒留兩情相悅，相伴一生歡心度日。

    這一世雖說圓滿，可師兄心內(nèi)總有遺憾，說不清道不明。

    前塵如夢(mèng)，如今只是醒了。

    可夢(mèng)境中，他心悅一個(gè)少年，情至深十余載。

    那人心內(nèi)從未有他，是個(gè)雙手染血的修羅，冷心冷情。

    可他偏生心悅，恨不得把一顆心，掏出奉上。

    心悅到重走前路，仍逃不過這情劫。

    少年忽感肩胛涼意，耳畔一聲輕語(yǔ)：“段絕塵，我心悅你?！?/br>
    淺棕的瞳仁顫了顫，他知師兄在喚何人。

    忍住眼淚，顫聲回應(yīng)：“林晚江，我心悅你?！?/br>
    師兄以為他學(xué)自己，吸了吸鼻子，抬手拭去眼尾冰晶。

    一把扯住少年耳廓，他笑道：“還不快走！”

    段絕塵也笑了，未接話卻加速疾行......

    *

    又行了一路，少年已被師兄咬斷了幾根發(fā)，終是到了地點(diǎn)。

    將人放下，瞬間捂住雙眼，輕聲道：“跟著我?！?/br>
    林晚江只是笑著，任由他牽著朝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可聞少年綿長(zhǎng)呼吸，蓬勃的心跳猶在耳畔。

    手掌溫暖，護(hù)住雙眼也心安。

    忽聞溪水潺潺，叮咚悅耳，又聞一聲軟語(yǔ)：

    “小筑燈長(zhǎng)明，流水環(huán)山繞，春日滿地花，夏夜可游湖?！?/br>
    林晚江恍惚睜眼，卻見一方小筑立于山間，內(nèi)里亮著昏黃燈火。

    環(huán)顧周遭，一條溪水繞山巒，匯聚低處湖泊，細(xì)水長(zhǎng)流。

    腰身忽然被抱住，段絕塵側(cè)眸一笑：“師兄可喜歡？”

    這一處他尋了很久，又在林晚江備婚那幾日，一磚一瓦壘砌小筑。

    林晚江不語(yǔ)，望著周遭眼尾濕紅。

    他僅隨口所說，竟被少年入了心。

    段絕塵不知他所想，下頜靠在師兄肩上，繼續(xù)說著：

    “這處尚有些簡(jiǎn)陋，待我們慢慢來(lái)?！?/br>
    “院中雖不是長(zhǎng)明燈，但里頭燈油充沛，若喜歡阿塵每日都讓它燃著?！?/br>
    “這下頭有條湖泊，夏日阿塵便種上荷花，每晚都帶師兄游湖?！?/br>
    “院中寬敞，我們可將鳳凰樹挪于此，打春一來(lái)遍地火紅?！?/br>
    “明年秋日我們可云游，師兄想去哪都成?！?/br>
    “待到冬來(lái)，房?jī)?nèi)燃個(gè)火爐，相擁而眠也溫暖。”

    段絕塵說了很多，越到后面嗓音越啞。

    林晚江呼吸急促，起伏間帶著哽咽。

    忽而開口：“阿塵想住這？不住青囊峰了？”

    段絕塵點(diǎn)了點(diǎn)頭，顫聲道：“師兄不愿嗎？”

    話音剛落，師兄忽然轉(zhuǎn)身，二人相擁。

    抬眸一眼，眸間情意繾綣，林晚江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少年眼尾泛紅，又問道：“可愿結(jié)道侶？就此時(shí)天地為鑒?！?/br>
    只有這般，他二人當(dāng)名正言順，長(zhǎng)生長(zhǎng)情共長(zhǎng)存。

    林晚江心如擂鼓，剛欲答話卻想到了玉清風(fēng)。

    垂著眸，低聲道：“定要稟明師尊，由他主婚才好?！?/br>
    聽他拒絕，少年也不急，又問道：“若師尊同意，你我長(zhǎng)住此處可好？”

    林晚江聞這話，羞紅了頸子，猶豫半晌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還是囑咐道：“明日一早便歸去，師尊雖在閉關(guān)，但我去跪他定會(huì)出來(lái)?！?/br>
    段絕塵嗯了一聲，一顆心也軟作了一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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