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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xì)微的衣物窸窣聲響起,大紅色的衣擺蓋住了桌旁蒲團(tuán),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從長袖中伸出,不急不緩地端起了桌上清茶。 齊霜安靜站在一旁,黑色細(xì)帶遮住了眼睛,但耳朵卻十分靈敏,一直等人坐定,他才側(cè)上前一步,垂首報告道:“主上,石刻被人偷走了。” “哦?”穿著大紅深衣的人似乎十分意外,喝茶的動作都稍微停了停,微微閉上了眼睛。 他身后,紅眸的喚神亦然。 沒過一會兒,那人慢慢睜開眼,眼中紅光一閃而沒,語氣里多了幾分興致:“這一個不錯,竟然連黑暗神祇的力量都敢竊取,嗯……讓他多玩一會兒好了……” 齊霜聞言,知道自己不必再把石刻找回來,低頭正準(zhǔn)備出去,卻被男人重新叫住。 “等等,旬少陽那邊,成功了嗎?”男人有些好奇地問道。 齊霜回憶了一下,很快道:“成功了?!?/br> 這一回,不消男人說話,他身后的紅眸喚神語氣里帶上了幾分興奮:“主人,加上他,我們只剩那位全知神還沒有到手了……” “阿真,不要那么著急?!蹦腥说?xùn)斥了喚神一句,目光一如既往地平和,如果不是眉心的殺生線破壞了那股柔和,真像個儒雅無害的和藹中年人。 齊霜聽到“只?!眱蓚€字時,眉梢微微動了一下,但很快歸于平靜。 人類未來如何,不關(guān)他的事。 黑穹城以南的沙漠中。 言傾的目光忽然投向了北方某個地方,抓著左洛星的手指微微收緊,眸中閃過一絲詫異與疑惑。 “言傾大人?怎么了?”左洛星反握住他的手,一邊躲開前方的粒子槍能量束。 “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毖詢A語氣中帶著點驚訝地回答,手中“火焰盛開的季節(jié)”一直沒停過。 沙爾塔的“失語”作用下,他的好些神術(shù)都不能用,這個綜合自葉娑的“萬物盛開的季節(jié)”和小魔女的“復(fù)仇之焰”的神術(shù),大概是因為成分復(fù)雜,被判定成自然神術(shù),不受失語限制。 沙爾塔的那隊人里一大半都是普通人,別說被欲望之火灼燒了,即便是普通火焰也根本抵抗不住,因此只能周旋在神術(shù)范圍外。 但即便如此,對方的武器不知道是不是被污染者改造過,射程比他們遠(yuǎn)得多,以至于局勢有些僵持。 正是在言傾目光向黑穹城注視的時候,沙爾塔手腕上的通訊器震動了一下,得知沙漠之眼已經(jīng)被圖薩爾徹底開啟。 沙爾塔眸中閃過一絲亮光,再看向言傾等人時已經(jīng)沒了之前緊迫的殺意,反而是一種憐憫而冷漠的眼神。 “連潮生,該你了?!鄙碃査ひ羯硢〉卣f著,慢慢退到了隊伍的后面。 左洛星等人這才注意到對方隊伍里有一個帶兜帽的人,氣質(zhì)看上去和其他人格格不入,抬起頭時,目光里有種冷靜又狂熱的氣質(zhì)。 “污染者!”左洛衡語氣微重,蹙眉思考著自己之前怎么沒注意到這么一個人。 那個污染者根本看都沒看這個按理來說最應(yīng)該受到重視的預(yù)言神使,而是將目光死死黏在言傾身上。 那目光冷漠又瘋狂,兩種截然不同的感情沖撞之下,讓這人看起來危險無比。 言傾微微皺了皺眉,下意識抵觸這種過意狂熱的目光,但仍能感覺到對方過于炙熱的視線在他身上踆巡。 左洛星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下意識攔在言傾前方,擋住了那瘋狂的視線。 只有小老鼠,在看見污染者的那一刻,焦急地想要推著林澤離開——隱匿狀態(tài)的林澤,對于小老鼠來說似乎完全可視,推搡的動作每次都落到了實處。 林澤怎么可能在這時候退卻,安撫地摸了摸小老鼠的腦袋后,眼神凝重地看向?qū)γ妗?/br> 只見那污染者看夠了言傾之后,驀然張開了手指。 看見這頗似施展神術(shù)的預(yù)備動作,即便知道污染者沒有喚神,眾人依舊下意識朝他手掌看去。 ——看到了一雙被詭異花紋環(huán)繞的紅色眼睛。 和前面他們在墻上看到的靜態(tài)涂鴉不同,污染者手中這對眼睛,像是驟然蘇醒了一般,眼神陰沉得可怕,通紅的眼睛盛滿了憤怒—— “小哭包?”言傾下意識出聲,總覺得這雙紅通通的眼睛下一秒就能逼出淚來。 而事實也正是這樣。 在那雙眼睛和眾人——更準(zhǔn)確地說是與言傾對視上的下一秒,風(fēng)沙肆虐的沙漠陡然吹來一陣詭異的寒風(fēng),就像是下雨前的那一絲寒氣一般,帶著nongnong的潮濕水汽。 眾人仿佛浸潤在一個超級水體之中,明明沒有一滴水珠,仍是感覺到了手腳的巨大阻力,口鼻像是被溺住一樣,呼吸之間都是液體翻滾的異樣感。 沙爾塔也感受到了這股不尋常的水汽寒風(fēng),與眾人不同的是,他的表情卻是凝重而尊敬的,置身于溺水的環(huán)境中,眉宇間卻十分安詳。 神術(shù)造成的火焰早就被熄滅,但沙爾塔那邊沒有一人動身,紛紛扔下手中武器,張開雙手擁抱這溺水一刻。 “這是……唔、咳……什么……” 左洛星捂住了口鼻,卻還是攔不住那股溺水的嗆溺感,說話變得十分艱難。 言傾盯著那雙眼睛,眉頭稍皺,張唇念道:“神術(shù)——天黑請閉眼?!?/br> 霎時間,眾人身上的那種溺水感消逝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似乎連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