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頁
白黎一時沒回答,她優(yōu)哉游哉地又磕了兩個瓜子,才笑著問道:“你覺得我缺不缺德?” 阿菁:“……” 這話實在是太讓人沒法接了,阿菁想,我摸著自己的良心,怎么摸都摸不出“不是”倆字。 于是阿菁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我挺缺德的,但是沒辦法。”白黎施施然地說:“應(yīng)燭可是現(xiàn)在人間妖族里最大的了,日后不出意外,人間這些遺留的釘子戶都要交給他來處置。張簡這些年的功德也修夠了,以后八成每輩子都要常駐龍虎山,除魔衛(wèi)道。我不趁此機會歷練他們一番,他們以后怎么能獨挑大梁啊。” “……這不都應(yīng)該是您干的活嗎?掌管天下山海,負責九界平衡。”阿菁吐槽道:“阿兮jiejie天天上天入地地堵您,就希望您回去辦點正事兒,結(jié)果您倒好,甩手開始發(fā)展二級經(jīng)理了。” “你都說了是九界了?!卑桌韬鷣y地擺擺手,說道:“人間這么大點地盤,我找個二級經(jīng)理分憂有什么不行?!?/br> 阿菁沉默了足足一分多鐘,尖銳而直白地戳破了對方冠冕堂皇的謊言。 “您又想偷懶退休吧?!卑⑤颊f。 “死道友不死貧道——”白黎理直氣壯地反問道:“我想退休怎么了,這世上的活物,居然還有不想退休的嗎?” 阿菁:“……” 好像確實無法反駁的樣子。 “那您光坑應(yīng)燭和張簡就完了,盛釗就是個普通人。”阿菁叉著腰,說道:“干嘛連他一起坑啊?!?/br> 白黎聞言眨了眨眼,片刻后,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小丫頭,自己猜吧?!彼f。 苦哈哈的當事人對這段對話一無所知,盛釗正抵著門板,面對著那位跟佛像長相一樣的“方丈”腿肚子轉(zhuǎn)筋。 ——他方才一進來,身后的門就莫名地自動關(guān)上了,盛釗有心想要拔腿就跑,卻又害怕驚動了面前這個人,兩相僵持間,居然就那么站住了。 屋里昏暗異常,只有一縷日光從窗縫里滲透進來,透過屋內(nèi)的浮灰,落在盛釗腳面上。 對面土炕上的男人似是被這聲音驚動,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了盛釗。 盛釗咕咚咽了口口水,臉色比哭還難看。 盛釗算是發(fā)現(xiàn)了,當初張簡必定沒見過面前這個和尚,否則哪怕說破大天去,他也不能說這寺里“沒有半分妖氣”——這男人長得就夠妖的了! 方才閉目入定時還不顯得如何,現(xiàn)在對方一睜開眼睛,便露出一雙灰蒙蒙的眸子,盛釗緊盯著他,得要努力好久才能從中看到一點瞳孔的輪廓。 那和尚五官俊美,唇角帶笑,眼尾掃著一點紅痕,乍一眼似妖似邪,怎么也不像是個出家人的模樣。 不是盛釗要夸自家人,就是刑老板平日里不辦正事兒時,看著也比對方像個正常人。 “施主?!蹦呛蜕姓f著一抬手,示意了下土炕前的一個木凳子,輕聲道:“相見即是有緣,請坐吧?!?/br> 憑心而論,對方的聲音非常好聽,如珠落玉盤,不急不緩,若不看這張臉,確實有一點得道高僧的感覺。 ……但盛釗先入為主,總覺得對方不像個好人,怎么也放不下戒心。 他一步三挪蹭,不情不愿地走近了兩步,坐在那木凳子上的一瞬間,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心口的吊墜。 子母鏈硌著他的手,盛釗略微放心了些許。 但隨之而來的是他更大的疑惑——在刑應(yīng)燭的吊墜面前,妖很難藏匿蹤跡,以盛釗現(xiàn)在的眼力和感覺,他幾乎可以一辯一個準。而鬼又懼怕雷擊棗木,沒他的準許,不可能靠近他三米之內(nèi),但面前這個和尚卻在這雙重Buff下無動于衷,好像哪邊都不占一樣。 居然還真是個活人?盛釗震驚地想,活人能這么……這么…… 他在心里“這么”了半天,也沒想出個貼切的形容詞來,倒是那和尚淺笑著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垂眼,念了一聲佛號。 “貧僧法號無渡,施主既進門來,便是有緣,可問貧僧三件事。”無渡緩緩說:“只要貧僧知曉,必定知無不言?!?/br> “我……” 盛釗總覺得對方現(xiàn)在像個什么掩藏陰謀的魔頭,好像他只要一開口問什么,就會上了套一樣。 歐洲黑魔法故事都是這么寫的,盛釗理直氣壯地想:惡魔跑來跟人類簽訂契約,簽完了就用隱藏條款索命,都不新鮮了。 “我沒什么要問的?!笔⑨摳尚σ宦?,說道:“其實我就是來旅游的,只是無意間——” “哦?是嗎?!?/br> 無渡說著望向盛釗,他的眼睛甚至像是沒有焦距,只是空洞地望著他的方向一樣。 “施主來此處,不是為了問貧僧,您那位同伴去哪了嗎?”無渡緩緩說。 盛釗心里一激靈,噌地一聲站起身來退后兩步,差點把凳子一起掀翻。 “這個問題姑且算作一個,貧僧稍后自會解答。”無渡的眼神古井無波,甚至連語氣都沒什么起伏,只是淡淡地又問道:“施主可以想自己剩下的兩個問題了?!?/br> “我……”盛釗咬了咬牙,心里的天平左搖右擺,他一方面不知道對方葫蘆里買的什么藥不敢輕舉妄動,一方面又實在擔心張簡的安危,竟然一時被架住了,不知應(yīng)該選哪條路好。 不過刑應(yīng)燭前幾個月的耳提面命到底有點用,盛釗狠了狠心,沒接這個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