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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應燭拍了拍手,將指縫里剩下的一點灰漬抖落干凈,正準備關窗回屋,眼神一瞥間,卻正好看到了陽臺角落的一只玻璃瓶。 那里面還泡著上次下雨時刑應燭帶回來的蠕蟲,兩截蟲子身體僵直地隨著瓶里的水浮浮沉沉,整個泡腫了一大圈。 那東西最開始待在這里時還十分不安分,哪怕身子都斷成兩節(jié)了,還是會趁著刑應燭休息時蠢蠢欲動,試圖逃跑,后來是實在發(fā)現(xiàn)逃不出這么個破瓶子,才終于認命似地,不折騰了。 刑應燭撈起那只瓶子在手里掂了掂,那只蠕蟲似乎感覺到了他身上某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忽然沒來由地顫抖起來,活像是現(xiàn)場犯了羊癲瘋。 刑應燭似笑非笑地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忽而出手如電,在蠕蟲暴起的一瞬間用右手食指點在了玻璃外層。 那只蟲子驟然爆發(fā)出一聲慘叫,緊接著它的身體反常地向后拱起,細長的身體里鼓起一個個惡心的黑色膿包。它似乎在經歷著什么酷刑,那些膿包在短時間內不斷蠕動著長大,扭曲著湊在一起。 不過短短幾秒的時間,那條蠕蟲便支撐不起膿包生長的速度,蟲身的皮膚被拉扯成一條薄薄的膜,那些膿包逐漸擴大,然后在蟲子嘶啞的慘叫聲中融合在了一起。 片刻后,組成了一張小小的人臉。 第12章 地下河 凌晨三點半,盛釗的航班準時降落在申城長寧國際機場。 他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xue,從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小行李箱,然后跟著人群往外走。 這趟航班人不怎么多,甚至顯得有些冷清,盛釗的前后排都沒坐滿,只有斜對過坐了一個佝僂著背的中年男人,一路上腦袋一點一點的,從登機到落地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直到飛機最后停穩(wěn),他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動作遲緩地從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包。 盛釗在旁邊看著,莫名覺得男人跟植物大戰(zhàn)僵尸里的舉旗僵尸一模一樣。 航班過道狹窄,盛釗拎著行李箱落在那中年男人的身后,隨著他的腳步一點一點地往前挪動。 深夜航班沒有廊橋名額,只有一輛擺渡車孤零零地等在底下。申城的氣候比商都市要更好一點,氣溫也略高幾度。盛釗只穿了件衛(wèi)衣外套,在凌晨里也不顯得多冷。 他和前面那個中年男人是飛機上最后下來的兩個乘客,擺渡車里零零散散地只有十來個乘客,司機不耐煩地用手點著方向盤,從大開的車輛前門里催促了一聲。 或許是那司機聲音太大,也或許是那中年男人心理素質不怎么樣,總之那男的一腳還沒邁上車,就被司機這一嗓子喊了個激靈,手里的公文包也脫手落在了地上。 盛釗落后他一步,下意識也跟著彎腰,想要幫他撿起落下的東西。 他跟男人的手同時落在公文包的包帶上,不小心蹭了一下。男人的手冰涼發(fā)硬,在昏暗的機場燈光下有些泛青,盛釗被冰得一個激靈,縮回手說了聲不好意思。 男人動作遲緩地搖了搖頭,說了聲沒事。 男人的手纏在包帶上,直起身時,盛釗只覺得余光里有什么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偏了偏頭,看見一條細長的什么東西順著男人的后脖領子“游”了進去。 盛釗被自己腦子里冒出來的形容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自己困糊涂了眼花。 “發(fā)什么愣呢?!彼緳C不耐煩地催促道:“不上車了?” 盛釗這才匆匆回神,拎著行李箱上了擺渡車。那中年男人已經先盛釗一步找了個地方站好,整個人縮在車后的一個角落里,外套的領子豎起來,遮住了小半張臉。 這大半夜的,盛釗莫名其妙被方才那個眼花嚇了個激靈,腦子里唰唰地閃過好幾個都市靈異怪談。 盛釗晃了晃腦袋,只覺得后脖領子嗖嗖冒冷風,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心里把刑應燭翻來覆去吐槽了好幾遍。 ——叫他拿鬼故事嚇我,盛釗心想,好人都被他嚇神叨了。 深夜里,大半個機場都進入了“待機”模式。盛釗的這趟航班是今天的最后一趟,走出機場的時候,只有那一條通往機場大廳的走廊還亮著燈。盛釗推著行李箱骨碌碌地往前走,路過玻璃墻時,還往外多看了兩眼。 申城長寧國際機場是前年剛建好的,就在長寧區(qū)這片,周圍荒山野嶺,大半都是正在施工的開發(fā)區(qū),盛釗拎著行李走出機場大門,找了足有五分鐘才找到自己提前訂好的接機車。 接機的司機是個五十來歲的大叔,服務態(tài)度很好,大半夜的來接機也沒有抱怨,還幫著盛釗把行李拎進了后備箱。 盛釗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上車的時候還偷偷打開訂車APP,給司機大叔加了二十塊錢的小費紅包。 他從刑應燭那已經轉正了,雖然工資水平不見得多高,但好在花銷少,除了租房不必煩惱之外,連伙食都隔三差五地被熊向松和刑應燭倆人解決了,幾個月下來,手里竟然比別人還多出幾分積蓄來。 架在前座的手機叮咚響起了提示音,司機瞥了一眼,隨即笑道:“小伙子也太客氣了?!?/br> “應該的?!笔⑨撘矝]想到小費紅包居然是實時到賬,只能硬著頭皮客氣道:“大半夜的,麻煩了?!?/br> 意外到賬的二十塊錢紅包輕而易舉地讓司機大叔單方面地拉近了和盛釗之間的友誼,連心理印象都上升到了“小伙子人還挺好”上。 --